14、情浅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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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右司大人，”世子妃何沫语盈盈一拜，“右司大人伤势如何？”
“无碍，”夏简清转身回了礼，她不愿寒暄，开门见山地问：“世子妃是要问罗益吗？”
何沫语脸色有些尴尬，手指不安地拧着手帕，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
“罗益去西北投军了。”
夏简清言简意赅说了一句
何沫语面色微变，轻咬朱唇：“他......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没有，”夏简清回答的很干脆，“也没有给世子妃留下什么话。”
何沫语站了一会儿，面色尴尬，觉得无话可说，便只好道：“多谢大人告知，我就不叨扰大人赏景了。”
夏简清冷笑了一声，忽然问道：“世子妃，你当真没有半点念旧情吗？蒋琬毕竟是你的丈夫，你不关心他是被谁所杀，却心心念念他的下人，他若有知，该何等心酸？”
何沫语一顿，语塞了良久，才抬头直视夏简清的眼睛：“大人想必对我的为人非常鄙薄吧？”
夏简清右手负于身后，神色冷清，没有回答。
何沫语苦笑了一声，抬眼望向远处，似有无限心事：“大人也是女子，可知这世间痴情的终是女子居多。”
“我与罗益，相识于少时，”何沫语凭栏而立，兀自说道，“我父母与罗益父母乃是至交好友，还在腹中的时候，便被指腹为婚。等长到五六岁的时候，我便时常跟在罗益的身后，看他爬树上墙摘果子，光着脚丫到河里捉泥鳅，再把拿到的好东西都给我。”
夏简清转头看着何沫语的侧影，神情微动。
“七岁时，罗家遭到变故，父母早亡，家道中落。而我的兄长颇有才能，又恰好得到汉王的赏识，一路官运亨通。”何沫语看着水中的鱼儿游动，轻声道，“两家的差距越来越大，父兄做主，为我取消了婚约。”
“我本以为此生与罗益不会再相见，谁知，”何沫语露出一抹苦笑，“我三年前嫁进侯府的第一天，看到的便是他。”
“虽然他已经和小时候的相貌大有不同，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何沫语顿了顿，“而他，显然早就知道了我。”
“不知道什么缘故，蒋琬待我虽然客气，但总是有着距离，”何沫语眉头微蹙，回忆起往事，“成亲的第一晚，他喝醉了，喊的却是一个叫香儿的名字。”
何沫语看向夏简清，语气冰冷：“你知道吗？我如今还是处子之身，蒋琬从来没有碰过我。”
“但对我来说，却是好事，”何沫语笑了笑，转过头来，望向远方，“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忘不了罗益。当我在侯府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想过悔婚，甚至逃跑，想和他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呆在这里。”
“可他始终保持着距离，从来没有半分逾矩。”何沫语依然望着远处，喃喃自语，“但我知道他心里有我。”
“他会悄悄的护着我。我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不愿意吃苦药，他就在药碗旁偷偷放一颗梅子糖。他以为我不知道，可他肯定是忘了，我小的时候，每次都爱吃他给我带的梅子糖。”
“蒋琬的心思不在我身上。我嫁进来不过半年，他便纳了唐芸儿，后来又娶了元香，再后来又常去满春苑。”何沫语抬眸望去，远离水榭前的一条石径小路上，元香正牵着一个小孩子玩耍，“罗益经常会劝阻蒋琬，让他多与我呆在一起。时间久了，蒋琬好像也察觉了我的心思。”
“有一日，他问我，如果我确实心里有人，我与他可以和离。”何沫语停了片刻，笑道：“我当然同意了他的提议。若他没有死，我们便计划过段时间就向侯爷提出两人要和离，从此海阔天空，各不相欠。”
“没想到，他却......”何沫语脸上现出些悲痛，她淡淡一笑，“不过蒋琬下葬后，侯爷告诉过我，若是想离开侯府，再择人家嫁了，他不会阻拦。”
“那你......”夏简清迟疑数息，“是怎么想的？”
“守丧期满，我就会离开侯府，”何沫语淡淡开口，“但我不会再嫁别人。我会等着罗益回来，亲口问问他，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我，当时取消的婚约，还是否作数。”
夏简清怔愣了片刻，心里大受震撼。
斟酌了半晌，她终于郑重其事地说：“罗益心里确实有你。他在天罗司的时候，怕你放他走的事情败坏了你的名声，宁愿说是自己杀了蒋琬。不过还好查清了真相，此事与他无关。”
“多谢大人查清真相，还罗益一个清白，蒋琬若地下有知，也会感激天罗司的。”何沫语施礼笑了笑，“今日所说的话，乃是我的肺腑之言，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我......”夏简清想了想，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话可说，那就祝世子妃以后得偿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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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简清循着一方卵石铺就的小路往侯府前院正堂的方向走，没走多远，便看到蒋琬的小妾元香在哄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磕了鼻子，正在抽抽搭搭地哭。
元香安慰了一番，小孩儿破涕为笑，嚷着要吃奶，奶娘见状便抱他回去喂奶。
元香看到夏简清吊着左臂不紧不慢地走来，忙施礼：“见过右司大人。”
夏简清忙制止，垂眸看向离开的孩子，问：“夫人方才哄的是蒋愈？”
“正是，”元香柔声道，“芸儿姐姐在大理寺，沫语姐姐不爱哄孩子，愈儿少不得我要多看顾着些了。”
夏简清笑了笑，称赞一句：“夫人真是有心了。”
“本就是我该做的，”元香顿了顿，指指夏简清的胳膊，“大人的胳膊好些了吗？”
“并无大碍，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夏简清扯唇笑了笑，又扬了扬胳膊，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世子的事情，多亏了天罗司，”元香又弯腰施礼，“大人请受元香一拜。”
夏简清慌忙制止：“本就是天罗司的份内之事，夫人不必如此。”
元香站起身，正欲说话，眼中却忽然泪落不止。
夏简清不太会安慰人，着急劝了句：“夫人，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当好好活着，不要再挂念。”
这话一出口，说完又觉得后悔。
只觉得自己一时口舌笨拙，看到这么个温柔贤淑貌美如花的女子哭泣，当真是心里也跟着难受。
蒋琬啊，蒋琬，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就让你抛下了，你造的什么孽！
夏简清在心里暗叹。
元香轻轻拿帕子拭去泪痕，收拾好情绪，才冲夏简清歉意一笑，眼睛却是红肿的。
“虽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元香苦笑，“我却恨不得随他而去。只是上有公婆，下有稚子，我还得替他尽心。”
夏简清蓦然一愣。
据说元香夫人不是蒋琬从农庄里看上的，挖空心思纳进来的，没想到却是碰到了真爱？
元香像是看透了夏简清心中所想：“大人莫不是听信了什么传言，以为我是世子从别处掳回来的吧？”
夏简清讪讪一笑，不置可否。
元香无奈揉了揉眉心：“这传言也不知从何而起，真是太过离谱。”
“那......夫人与世子是如何认识的？”
夏简清怔了一会儿，也有些好奇。
许是为了替亡夫辩白，元香认真地解释：“我自小便没有了父母，听说有一个哥哥，也不知所踪。”
“我父亲生前为官，父母早亡后，我便被接到城外的一处农庄里，由养父母抚养长大。养父母是农庄庄主，亦是我亲生父母的故交好友，视我为掌上明珠，从未亏欠过我。他们不拘泥于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除了女红刺绣，琴棋书画我也略通一二。”
夏简清抬眸瞧了瞧元香。
怪不得原以为她出身农家，却自有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元香回忆起以前，脸上总算有了淡淡的笑容：“我十五岁时，城外农庄大旱，他奉命巡查。那时我第一次见到蒋琬。他英俊不凡，又从不以世子身份自居，反倒亲自帮农庄浇水灌溉。”
“从那时起，我便对他心有所属。蒋琬也几次提出想要娶我，都被我父母拦了回去。他们说我们两家地位悬殊，我在侯府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那......后来又为什么同意了？”
夏简清按捺不住好奇心，也不在乎这话是不是唐突了。
“十八岁那年，我父母生了重病，蒋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便到庄子里亲自帮忙照料，端水端药，从没有说过半个不字。”元香回忆道，“我父母终于认可了蒋琬，临终之际把我托付给了他。他对我很好，没有辜负我父母的嘱托。”
元香说完，淡淡一笑，望向夏简清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坚定：“世子生前曾问过我，如果他不在了，我会想念他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明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我也会等下去，三年，五年，三十年，五十年，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如果亡魂还能相认，我看到他，会对他说一句，我一直想着他，念着他，等着他。”
“若有来生，我还想和他在一起，最好是一辈子都不分开。”
夏简清张了张口，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脑海中却蓦然闪过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情浅情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