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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野心 ...
“陆文,你甘心一辈子做个所谓女官吗?”楚熙嘴角笑容讽刺,“男子为官在朝堂,谋天下事,女官说是官,实际上呢?顶着官名的奴才罢了。”
“你会不如那些男子吗?你的能力我是清楚的,才学也不差。若是男儿身,凭你的本事谋个什么差事都比进宫强吧?你几乎做到大周平民女子的极致了。”
“但是,你甘心吗?”
烛光映在楚熙眸里,她的眼中仿佛也燃烧起熊熊烈火,那烈火蔓延开来。陆文第一次忘记了规矩,直视楚熙的双眼,扪心自问,甘心吗?
甘心只做个伺候人的女官吗?甘心一身才学无处用,甘心汲汲营营半生,最好的结局也只是得主子恩典出宫荣养,或是给大户人家做教养嬷嬷吗?
甘心吗?怎么可能。
谁不想齐家治国平天下,谁不想立一番伟业,换得青史留名。男子可以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女子为何不可?有何不可?
“任凭主公差遣。”陆文微微昂头,第一次这样直视着楚熙,神情郑重地道。
这一刻,陆文并未当自己是奴才,那名为野心的火焰蔓延到了她眼中,燃烧得十分热烈。
“任凭主公差遣。”荷香,不,陆香紧跟着道。
陆香是在场五人中楚熙最先注意到的,也是最先对楚熙效忠的。无论楚熙要做什么,或许其他人会犹豫,她却是绝对会听从的。
更别说姐姐陆文也愿意,她便更加没了顾虑。
“任凭主公差遣。”小邓子、荷叶、荷花三人纷纷跟着改了口。
“……”楚熙顿了顿,陆香荷叶荷花也就罢了,对陆文说的那番话,对她们也适用。但小邓子,她想和他说的话还没说呢,怎么小邓子就改口了。
“主公这么看着我作甚?”注意到楚熙的目光,小邓子笑嘻嘻地道,“奴才可是一早就跟定主子了,主子是第一个找人教奴才习武的哩。”
楚熙开始上武课不久,就拜托淑妃找了人暗中教小邓子习武,还亲自教他兵法。小邓子心里门清,能这么对一个小太监的主子,他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
既然如此,管她想做什么,小邓子都跟定了。横竖他孤家寡人一个,又不会有后嗣,甭管出什么事,落得什么下场,都不怕牵扯到家里人。
“好,多的我也不说了,无论男女都是人,能者居高位,那个位置,没道理我就不能坐。出将入相,没道理你们不可以。”楚熙端起茶盏,微微一笑。
“道阻且长,诸君,共勉。”
被她的气势影响,陆文几人下意识地跟着端起茶盏,以茶代酒,等喝完才察觉不对。
“这茶水,主子给咱们倒的?”陆文率先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楚熙不以为然,“汉昭烈帝能为诸葛丞相三顾茅庐,我只是为你们倒杯茶水。”
“在我眼里,诸位就是我的诸葛丞相啊。”她真心实意道。
陆文很难不动容,即便主公认为他们有大才,但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女官、太监、宫女,说白了都是伺候人的宫人,是入了奴籍的。
诸葛丞相那时虽然隐居南阳,但身份是平民,而非奴隶,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平民再怎样也是有人权的,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而他们,楚熙已经是他们的主子。哪怕楚熙不说这一番话,不倒这茶,直接命令他们去做掉脑袋的事,他们也没法有什么怨言,甚至觉得很正常。
在这个时代,平民和奴隶怎么可能相同呢?
陆文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熙,再一次认识到了楚熙与旁人的不同,心中叹服。于是她问:“既欲成事,主公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楚熙回答得十分干脆。
“有打算就好……什么?没有?”陆文头点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大惊试色道,“主公真的没有打算?”
“没有。”楚熙又说了一遍,语气十足地淡定,“要什么打算,我才七岁,还早呢。”
这是一个做什么都为时尚早的年纪,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筹谋。而且,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楚熙其实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纵观历史,还没有女子能做到那份上,这意味着,一旦成功,我们会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不只是我,是我们,到时候,青史留名亦不在话下。”
自古以来,第一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比如那第一个大一统的始皇帝。他本人,他的臣子甚至他的孩子,皆名垂青史,至今仍有人记得。
史书浩瀚,能青史留名,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做到的事。
楚熙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五人,满意地看到他们暗含激动的神情。
“但是,这也意味着,我们要自己摸索着走这条路,没有任何参照。”陆文还算理智,精准地指出了楚熙话中隐含的难点所在。
“是这样,但还早呢。”楚熙重复一开始的话,“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去学习,去了解,再慢慢做打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现在,我只要做个好学生就行了。”
第一步,先从最简单的做起,将聪慧有悟性的名声传扬出去。
“我们什么也没有,那就先什么也不做,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们不说出来,谁会知道,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小小年纪的公主,会起这样的心思呢?”
年纪是她的劣势,但也是她的优势,性别亦是一样的道理。没有谁会防备一位公主,哪怕她名声好听,哪怕她聪慧过人,哪怕她得皇帝宠爱。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小姑娘特有的软糯,语气却平静,在场诸人也没有谁会真拿她当小孩看。
即便他们来清梧苑之前就清楚,皇宫里不可能有普通小孩。即便他们在伺候楚熙这么长时间后,早知道她的不简单。这一刻,他们也不可抑制地再一次为之震撼,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
什么也不做,就意味着敌明我暗,时间充裕,就可以慢慢筹备,那之后呢?
“之后该怎么做,之后就知道了。”楚熙说,“现在思考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出了这扇门还是一切照常,别露了端倪。”
“是。”几人应声,纷纷退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楚熙也跟着起身,伸了伸懒腰,将桌上先前随手写了字的纸烧掉。
书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八个字的纸慢慢化为灰烬,但纸上的内容却深深刻在她心底。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没有成功,但他打破了千百年来人们的认知。
这天下就一定是某些人的吗?大部分百姓或许真的以为天子受命于天,但作为皇家人,楚熙很清楚,这种话就是拿来糊弄人的。
她查过不少资料,天子登基是会祭天没错,但那是登基之后的事。他们的皇位从何而来?要么是上一任皇帝传位,要么就是真刀真枪拼来的。
总之,和老天没多大关系。
她漫不经心地想,真有关系的话,老天怎么不在她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时劈死她?既然没劈死她,是不是说明老天也不反对她坐那个位置。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老天爷都这么支持了,她怎么也得说到做到,不能叫老天爷失望啊。
什么,你问她具体怎么做?
宗法推崇嫡长子继承制,但皇位向来是能者得之,父皇也并非皇祖父的嫡子。他们这一辈甚至没有嫡子,既然庶子可以,庶女当然也可以。
烧掉那张纸后,楚熙慢悠悠地走出书房,回了卧室,洗漱过后,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安然闭上眼。
明日还要进学,该就寝了。
徒留陆文五人,听了这一番话,辗转反侧,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一夜好梦,楚熙神清气爽地睁开眼,起身时就看见,进屋伺候的荷叶荷花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你们这是……”怎么了?
“兴奋过头了,实在睡不着。”荷叶有些不好意思。她和荷花一个屋,昨晚回去后耳边一直回响着楚熙的话,又怕隔墙有耳,不敢讨论。
两人就听着对方翻来覆去的动静,各自畅想着未来,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好了,都收收心,别叫人一看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楚熙道,“等会我去南书房,你们就趁机补补觉,让阿香随我去。”
“陆香姐姐恐怕也和我们一样,奴婢方才瞧着,陆文姐姐眼下也是青黑一片呢。”荷花一边递了帕子过去一边道,“主子放心,奴婢晓得轻重,一定不出错。”
正如荷花所言,这样的激动只是一时的。在接下来日复一日的、几乎和先前没什么区别的日子里,他们逐渐恢复平常心,只把那日的话放在心底。
楚熙如她所言,果真就一门心思学习。
她的学习进度原本就超过了同时入学的楚晟,现在更是赶超了差不多大却早一年入学的楚轩,很快又追上了学习进度一直不慢的楚晗。
南书房的夫子们将她夸了又夸,皇帝听到更是得意,闲来无事总要夸两句。作为前朝后宫的风向标,皇帝都夸了,前朝后宫自然也纷纷跟着夸。
正如楚熙猜测的那样,一个公主而已,再优秀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朝臣们几乎都觉得没必要在此事上违逆皇帝。
很快,不仅仅是前朝后宫,五公主才思敏捷之类的消息连京城的百姓也渐渐知道了。
才思敏捷的五公主本人照常上下学,帮着稍稍扩散了下消息的淑妃深藏功与名。
日子过得很快,三年转瞬即逝,楚熙肉眼可见地长高了不少,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名声在外,又得皇帝宠爱,还没满十岁呢,便陆续有命妇向淑妃打听。
不过淑妃是个靠谱的,任谁来问都打哈哈糊弄过去了,问急了就是皇帝自有打算。
而一直让她担心的楚安早在两年前就时不时地传信过来,单看信里的描述,她在那边过得似乎不错。至少还能写信过来,能报个平安。
她这会子在去钟粹宫的路上,淑妃请她过去,约摸是要说秋狝的事。
一年前,楚熙年满九岁,非墨也刚好成年,她便开始学骑术以及骑射。往年秋狝她都是看客,到今年秋狝,她应当能和皇兄皇姐们一样,参与狩猎。
到了钟粹宫,楚熙刚踏进正殿就发觉不对——人太少了。秋狝而已,是需要支开旁人才能说的事吗?
不仅如此,她直接被宫人带进了淑妃的寝宫,淑妃先前商议事情可一向是在正殿。
寝宫门口守着两个人,楚熙示意陆文也守在这,独自进去了。里面果然再无旁人,只淑妃坐在软榻上。见她进来,淑妃冲她招了招手。
“来了,坐。”
“母妃的寝宫,我还是头一回来。”楚熙坐到软榻另一侧,视线大致扫了一遍周围,“什么事要在这里说?”
宫女上了茶后默默退了下去,楚熙捧着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看向旁边的淑妃。
“熙儿可还记得我先前说的,日后会让你知道的事?”淑妃的语气不紧不慢。
“记得。”楚熙很快想起来,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母妃想让我做什么?”
软榻中间的茶几里侧放了香炉,轻飘飘的一缕细烟蜿蜒着向上空盘旋。烟雾缭绕间,淑妃的声音似乎也变得缥缈起来,隐隐约约带着点什么。
“是啊,差不多是时候了。”淑妃看着楚熙,神情复杂,她原本没打算这么快说,但楚熙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不仅是学习,各方面都是如此。
所谓好女百家求,且不说公主的身份,除了政治上的意义,那些命妇更加看中的自然不会是楚熙的才学,而是她的待人接物、为人处世。
公主们渐渐长大,少不了参加些集会、社交。别的不说,大公主每次开宴,只要是休沐日,都会给宫中的几个妹妹送上一份请帖。
楚熙去了几次,也认识了不少还算聊得来的贵女,不仅如此,名声也更上一层楼。她为人从容有度,不过分软弱,也不咄咄逼人,让人很有好感。
这几年,淑妃眼看着楚熙一点点成长,比她想得还要好。少女年方十岁,容貌姣好,气质是独一份的柔中带刚,看似温润典雅,实则软硬不吃,倔得很。
她并没刻意去花费很多心思雕琢这块璞玉,但璞玉自然而然地就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淑妃顿了顿,“大皇子自大而蠢钝、妒贤嫉能,二皇子平庸,再往下三位皇子比他们好些,但也远不如你。”
“熙儿,你甘心日后屈居于他们之下吗?”
楚熙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垂眸,顺着她的话道:“不甘又能如何?只要在那个位置的不是大皇兄,无论是谁,总会多照应我几分。”
“之后呢,像你大皇姐那样吗?困于内宅,面上光鲜,内里如何只自己清楚。”淑妃看着她,“咱们母女五载,我自认对你有几分了解,你真的甘心吗?”
“所以,母妃说这些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楚熙抬眼与她对视,“母妃不妨直说,儿臣会尽全力。”
淑妃见她这样波澜不惊,心中诧异,倒也没继续卖关子。
“我想看大周出一个女亲王,一个能上朝、有封地、手握实权的女亲王。”她直言道,“我不认为男人天然高于女人,公主就一定不如皇子。”
“若是平民百姓,男女皆要去田间劳作,女子体力天然比不上男子,这是没办法的事。可皇室宗亲、世家贵族,谁还需要劳作?若论智慧论办事能力,谁敢说男子一定比女子强?”
“我温家乃世家大族,世代公卿,我这一代的兄弟们,论才学,没一个比得过我的。”淑妃语气平静,并没什么炫耀之意,甚至恰好相反。
“父亲对我多有夸赞,认为我不输男儿。可最后,只因多了那么个物件儿,他们被族里看中,认为能够让家族兴旺、延续香火,我却只能入宫做一枚棋子。”
“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孩子吗?”淑妃忽然问。
楚熙神情怔然,摇了摇头。
“是进宫前,我亲手灌了自己一碗绝子汤。”她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微微带着笑,“我的价值,难道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孩子吗?我不愿意。”
“谁说棋子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呢?既已入宫,棋局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她看着楚熙,神情傲然,“熙儿,要试试吗?你我联手,让大周,出一个女亲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楚熙微微一笑,“只是……母妃既然有此想法,为何不更大胆些呢?”
“比如……让这大周,出一个女帝。”
淑妃微微睁大了眼睛,思索片刻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胆子确实够大,但……只怕不行,若是女亲王,宗室或许还不会反对,但女帝?他们不可能冒着江山易姓的风险做这种选择的。”
“母妃着相了,什么江山易姓,我的孩子当然是跟我姓。世人都让男子延续香火,女子外嫁,可这就一定是对的吗?既然想变一变,自然要变得彻底些,何不女子来延续香火,叫男子外嫁?”
“我可记得,早先是有母系氏族的。”楚熙说着,想到生孩子的风险,又道,“再者,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生孩子那样危险的事,怎么能是我亲自去做?”
随着楚熙的话,淑妃的眼睛越来越亮,等楚熙说完,她道:“听熙儿这话,有这想法不是一日两日了啊,不过,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只是,这理由能说服我,却说服不了宗室那些老古板,更说服不了陛下。”淑妃问,“熙儿是还有什么打算吗?”
“为什么一定要说服他们?母妃说的女亲王,父皇他们也不见得会同意。”楚熙早想好了,“自古至今,皇位争夺总少不了流血牺牲的,只咱们更难些。”
“父皇春秋鼎盛,还不到我冒头的时候,暂且看兄长们怎么做就是了。”她说着,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还以为母妃找我是打算说秋狝的事。”
“秋狝而已,你又不是不曾去过,哪里还用我特地来说。”淑妃道,“不过今早请安,皇后娘娘确实说起这事,还是往年那时间,记得叫人多带两套骑装。”
“我知道了。”楚熙点点头,“对了母妃,今年我可以骑着非墨去吧?”
她已经学了一年骑术了,不说多好,至少跑个来回不是问题。坐马车太无趣了,晃晃悠悠的,哪有骑着非墨在外面跑来得舒服。
“你不怕累,骑便是了。”淑妃并不在意这事,“宫规没说公主不可以骑马出行。”
没说不可以,自然就是可以。
至于会不会招人闲话,淑妃不在意这个,楚熙也不会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随便谁指责两句都要在意的话,她能成事才怪。
“那儿臣这就回去准备。”楚熙当即起身告辞。
参加秋狝的自然不止皇室众人,宗室和大臣也会有不少,这既是皇帝放松心情的方式,也是一场政治活动。
帝王出行,自然声势浩大,此次出行又有群臣相随,队伍比去行宫避暑可庞大多了。楚熙骑着非墨,悠哉悠哉地跟在队伍一侧,旁边就是她的鸾驾。
值得一提的是,几位皇子都骑马跟在一侧,公主中骑马的却只有楚熙一人。
她打马上前,混到兄弟们中间,和楚轩楚晟聊了起来。作为年龄差不多的皇子公主,又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们的关系一向不错。
楚熙过来之后,最靠前的庄王面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起来,一言不发地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楚熙才懒得理他,神色不变,只跟其他兄弟打了招呼,便自顾自的和楚轩楚晟说话。这几年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闹得皇帝都知道了。
拉拢不成就这幅作态,绕是皇帝一向清楚长子平庸,也没料到他这样没有容人之心。好在皇帝原本就没打算传位与他,将庄王训斥一番后,便也不管了。
至于楚熙?不结党营私,不轻易妥协,这么好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全怪庄王不友爱兄弟姐妹。
皇帝明显地偏着楚熙,再闹出什么来只怕会更不高兴。惠妃几次三番叮嘱他不要再跟楚熙对上,庄王只能隐忍不发,甚至于主动避开。
至于打招呼,庄王能控制自己不嘲讽两句就不错了,惠妃也不想强求他喜怒不形于色。
贵德贤淑四妃乃正一品,惠妃身为从一品妃,哪怕生了大皇子,也低淑妃一等。庄王和楚熙闹起来后,淑妃请安时可没少拿话刺她。
能生下大皇子,坐上妃位,惠妃自然不会是个蠢人。中宫无子,庄王为长,那个位置,她岂能不动心?可任她谋划再多,也料不到儿子能蠢成这样。
事到如今,惠妃已经放弃扶儿子坐上皇位了,即便扶上去也坐不稳。但庄王有自己的想法,她阻止不了,索性任庄王自己折腾,只要别带累了她。
秋狝地点在京郊的皇家围场,一日的车程,只中途休息了一回。到下午启程时,皇帝竟也没再乘坐銮舆,而且出来骑马。
“我儿果然不错。”皇帝听闻楚熙骑马出行,心情便十分不错,出来一看,见她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颇有楚瑾当年风范,越发感慨。
跟在他身后的臣子们都知道他口中十分不错的是五公主,纷纷应和,跟着夸起来。
“五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文武双全,实在难得啊。”一位臣子一边夸,一边自贬道,“老臣的孙女若是能有公主半分,老臣也便心满意足了。”
这夸赞毫无新意,但不妨碍皇帝高兴。
皇帝高兴了,许多事情办起来才会更加容易,差事顺利,朝臣们自然也就高兴。如此良性循环,只需夸一夸五公主,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大臣,但皇帝都夸了,大家都在夸,他们哪里敢直言反对。言官靠劝谏帝王博名,但这种得罪一堆人且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可不会做。
而且本朝尚武,公主骑马并不十分出格,几位公主都和皇子一样上武课了,骑个马算什么。
就这样,一路骑行到围场,楚熙不仅没招人闲话,还大大出了回风头。
秋狝是可以带家眷的,皇帝一家子都来,大臣若只自己来岂不很没意思。再者,政治社交,少不了命妇之间的交际,是以群臣大都带了正妻和嫡出子女。
按流程,明日一早,皇帝会射第一支箭,说上一番话,再往后就是自由狩猎,也是小辈们表现的时候。
“主子,这身如何?”陆文又拿了一套骑装出来,是和白天那身相似的红色,跟她先前找出来的几套放在一块,让楚熙挑选。
“不错,就这个好了。”楚熙喜欢鲜亮的颜色,那套银白的也不错,下次穿。
“非墨喂了吧?”她忽然问。
“主子放心,小邓子已经喂过了,特地多喂了些。”荷香从外边进来,恰好听到,便笑着答。
“嗯。”楚熙点头,非墨跑了一天,若是不叫它多吃些,它第二天便有些懒洋洋的。
该准备的准备好,陆文便劝楚熙入睡,养足精神。楚熙原有些兴奋,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躺了没多久,便进了黑甜乡。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楚熙精神奕奕地前往围场正中,一身红衣,十分惹眼。皇帝还没到,几位皇子公主也没到,她找到位置刚坐下,就有人上前攀谈。
来得最快的就是她先前印象还算不错的几位贵女,楚熙的身份摆在那,她并不需要刻意交好谁,出宫参与宴会,也向来只有别人逢迎她的份。
过度追捧惹人心烦,过分清高的楚熙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这几位就是恰到好处的,心机手段都不缺,说话也不会招人烦,楚熙十分欣赏。
心中欣赏,面上自然也就会带出来些。而能把话说得让人爱听可是门大学问,这都能把握好度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楚熙的好感。
能交好一位公主的机会可不多,何乐而不为呢?
一方有意交好,一方印象不错,两相碰撞,气氛自然而然地热络了起来。
更妙的是,其他皇子公主们过来后,她们便识趣地找了借口离开,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五妹来得好早,我记得那是温家的姑娘吧?”楚晗笑道。
“好容易能上场,有些兴奋。”楚熙笑了笑,转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几位贵女,“四姐姐说的是那位吗?倒是巧了,难怪我看她这样合眼缘。”
这几位贵女中只有一位姓温的,还是温家旁支的姑娘,一眼就能认出来,楚晗这是多关注啊。
楚熙从小就不爱听楚晗这么说话,现在仍旧烦她,不阴不阳地回了她后,便不说话了。
秋狝的坐席也是男女分开,楚熙他们也大了,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同席。皇子们坐在另一侧,楚玢又话少,楚瑾又还未到,一时间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好在没等多久,楚瑾就到了,她们闲话几句后,皇帝到场。众人纷纷起身,山呼万岁。
楚熙早等急了,待皇帝走完流程,终于可以自由狩猎,她便起身,招手让陆文把非墨牵了过来。
“父皇且瞧着吧,儿臣定要为您射一头鹿回来。”她说着,翻身上马,动作如行云流水,红衣烈烈,言语间尽显少年意气。
鹿是军权、王权的象征,又与“禄”同音,乃祥瑞的征兆,闻听此言,皇帝龙颜大悦。
“哈哈哈,善!那朕便等着熙儿的鹿。”
而此刻,人群中一道目光牢牢锁在楚熙身上,灼热,却并不十分显眼。至少楚熙本人完全没察觉到,因为此刻,她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善意的、恶意的、歆羡的、估量的……不一而足。
她全然不在意,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小邓子骑马跟在她身后,依着惯例,还有两名围场的侍卫跟着,帮主子将猎物带回去。
围场很大,除了特地空出来的安营扎寨、观赏开宴的地方,几乎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林。楚熙随意挑了个方向,身影很快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在她之后,其他适龄皇子公主们也纷纷下场,紧接着就是群臣的子女们。
能来秋狝的皆是受家族重点培养的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一个个看起来雄姿英发,气势非凡,皇帝毫不吝啬地大加赞赏:“都是大周未来的栋梁之材啊!”
臣子们被夸得十分高兴,带孩子们过来为的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露脸嘛。若能得份好印象,日后官途都会顺遂许多。
他们投桃报李,纷纷夸赞几位皇子公主,夸完还不忘互夸。一时间臣子们恍若心意相通,难得的其乐融融,好像先前朝堂上的各种矛盾都消失了似的。
皇帝十分满意,臣子们也十分满意。
但原本十分满意能尽情打猎的楚熙,这会子不太满意。
冤家路窄,她碰到庄王了。
“呦,五妹也在啊。”庄王要笑不笑地扯着脸,“真是不巧,这只鹿是本王的了。”
那只鹿身上插了两支箭,第一支正是楚熙射的,只是没射中要害。楚熙追了一段,第二支箭尚在弦上,庄王那支箭便破空而出。
鹿倒在地上,伴着马蹄声,庄王从林子的另一端过来,停在楚熙对面。
“大皇兄来得的确很巧,只是这只鹿,恐怕不能让给大皇兄。”楚熙微微一笑,从马上下来,毫不犹豫地拔下庄王那支箭,“好了,现在它不是大皇兄的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庄王沉着一张脸。
“只是提醒大皇兄一下,这是我的猎物。”楚熙随手将庄王的箭丢在地上,神情无辜,“大皇兄可别忘了规矩,可不是鹿死谁手,就是谁的。”
往年也有争夺猎物,甚至为此大打出手的。后来便有了规定,谁先射中,猎物就是谁的,除非他射中后还能让猎物逃走。
只要猎物没跑出射程,那按规定,就是楚熙的。
“谁能证明是你先射中。”庄王神色不明。
“自然是这两位侍卫大哥了。”楚熙懒得多说,正欲吩咐他们将鹿带上,便发觉哪里不对,一旁的非墨焦躁地叫了两声,拿头拱她。
“鹿让给你就是,五妹,大哥先走一步。”庄王哼笑一声,毫不犹豫策马离开。
楚熙这才发现,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别管鹿了,快走。”楚熙第一时间上马,非墨也很机灵,转头就跑。
但非墨刚跑出一段,身后便有兽吼声响起,楚熙回头一看,是熊瞎子,还是两头!
怎么会有熊?围场哪来的这等猛兽。
“公主快去找人,我等来拖住它。”两个侍卫大声道。熊瞎子跑得极快,寻常马根本跑不过,反正跑不掉,倒不如留下来断后。
围场出现熊瞎子,若是公主有个万一,他们必死无疑。早晚都是个死,但若是护住公主,指不定能为家族博个前程,值了。
“断什么后,你,去找人。”她又不熟悉这里头,上哪找人去,楚熙索性也不跑了,随手指了个侍卫,疾言厉色道,“还不快去!”
那侍卫忙不迭骑马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喊,既是叫不知情的那些人离远些,又能引人注意。
楚熙这边情况显然十分危急,两头熊一大一小,她当机立断连射两箭,一箭射中大熊的熊眼,一箭因为熊的挣扎,射了个空。
“愣着做什么!”眼看着两只熊发狂了似的往这边跑,楚熙恨不得踹那侍卫两脚,“等死吗?动手啊!你又不是没带弓箭,没有武器。”
“是。”那侍卫忙不迭地举起弓箭。
事实上,侍卫们不仅带了备用的弓箭,还带了刀。小邓子机敏,见那侍卫愣神,当场下马,拔了他的刀出来:“兄弟,借你的刀一用。”
楚熙又是连着几支箭射出去,又是一箭射中了大熊的另一只眼睛,彻底看不见后,大熊连连吼叫,越发暴躁。
她力气不足,也不可能真的轻松将熊射杀,只能尽力为小邓子创造机会。那侍卫也还算有用,也射中了好几箭,只不过显然用处不大。
这两头熊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要看大熊被伤了眼睛,一旁体型略小的熊并没后退,它看都没看同伴一眼,仍旧往楚熙的方向跑,目的十分明确。
眼看着熊靠近,侍卫座下的马当即躁动起来,几乎要将他甩下来。那侍卫也不算笨,当即策马拉远距离。非墨胆子大些,又和楚熙有一起长大的默契,它绕着圈子一边跑,一边长长嘶鸣了一声。
楚熙一边扭身射箭,一边喊:“小邓子,先杀这只!”
那只瞎了眼的不知为何没再追着她跑,只原地吼叫两声,转身想跑。显而易见的,这只体型稍小的危险性更大。
黑熊跑得很快,眼看着距离不断拉进楚熙也不瞄准了,两箭一齐射出去。而小邓子早趁此机会,在楚熙绕圈子绕到他这边的时候,猛得一刀砍了过去。
刀卡在熊脖子上,陷了进去,断成了两截。小邓子手上只剩下一个刀柄,他也不砍了,将那刀柄一扔,大吼一声,猛得按住了那黑熊,将它按倒。
黑熊脖子上的血汩汩流淌,但仍没断气,还要挣扎,小邓子拔出楚熙射的那支箭,一箭将熊爪钉在地上,又使劲砸了那熊两拳。
眼看着黑熊渐渐不动了,楚熙松了口气,感觉全身一软,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她缓了缓,翻身下马,走到那黑熊面前,踩了踩熊头,不解气地踹了一脚。
“善!”她伸手把小邓子拉起来。
而此时,去喊人的侍卫终于带着大部队回来了。不止是围场的侍卫们,皇帝甚至亲自过来了,只是还在后面。见此场景,全呆在原地。
“快,都杵这干嘛,还不快救我儿!”后面被拦着不让靠近的皇帝急了。
“父皇,儿臣没事。”楚熙提高声音答完,又对侍卫们道,“还有一只熊瞎子跑了,我射瞎了它的眼睛,你们且去追回来,别叫它伤了旁人。”
“是。”领头的侍卫首领下意识地应了。
他们让开后,皇帝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场面。他那向来文雅、礼仪周全的宝贝女儿把脚从熊头上挪开,手上还带着血迹,笑容却明媚。
“儿臣得熊与鹿,献与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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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在这的意思就是很棒很牛这类,和“彩”啥的一个意思。
熊和鹿在古代都有很好的寓意,鹿文里说过了,熊不仅象征勇武,还象征吉兆。
Ps:写这段的时候我突然很纠结,他们为啥不直接跑,先找人去,结果一搜才知道,熊跑得比马快!我一直以为它憨笨憨笨的,就熊大熊二那个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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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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