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营业的乔老师》纸上谱

2、第 2 章

　　面包车在林杨二人旁边停下，李校长朝窗外叫道：“林杨，你二叔这是怎么了？”
　　他说的是牵牛村土话，但因为跟普通话相近，乔念之一行人也听得懂。

　　林杨抬起头，同样用土话回应道：“二叔脚拐了。”
　　李校长同情又担忧的说：“怎么把脚拐了，这里离村子还要走半小时呢。”

　　说话间，李校长目光在面包车里扫视了一圈，想要看能不能找出个空位置。
　　众人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因为车子里已经太挤了，也因为那两人穿得又旧又脏，不用靠近，就能想象出他们身上那股汗臭气。

　　吴萌在心里默念，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吧。
　　并非他们冷酷，而是这车子实在不能多挤一个人了。
　　他们舟车劳顿的，是过来帮忙的，总不能让他们下去，把那老汉换上来，他们不认识路。

　　李校长见他们都避开他的视线，心里一寒，倒也不是非要让他们让出位置，只是表现得如此事不关己，总让人疑心他们来支教的目的。

　　李校长难受的移开眼睛，对林杨道：“你别走了，在这休息会，等我送完他们，就来接你。”
　　林杨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简单的微笑，他感激道：“好，麻烦你了，李校长。”

　　林二山赶忙摇头，拒绝李校长道：“不行，不行，就是崴了脚，那还需要人送。我没那么娇贵，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别浪费汽油。”

　　林杨固执道：“二叔，你再拖着脚走上半小时，你这脚还要不要了。”
　　村子里有个姑娘，就是因为拐了脚还下地干活，现在走路都走不稳。

　　林二山还是不肯，“哪有那么严重，我回去涂点红花油就能好。”
　　林二山还是舍不得汽油钱，他们这些穷人，哪有多余的钱可以挥霍，一般能忍就忍了。

　　林二山说完话就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要走，林杨拉住他，“二叔，钱重要身体重要，我们就在这等着。”
　　林二山作势要拍林杨，看起来很重，落在林杨身上却很轻。

　　他拍了林杨的肩膀一下，“你这个混小子，自己后脑勺摔了个鸡蛋大的包都忍着，我就拐了个脚，却路都不让我走了。”
　　说是骂，但话里的骄傲和心疼谁都听得出来。

　　林杨安静的任由他打他骂，就是不许他走。
　　面包车里很静，大家都听外面两叔侄吵架，但一个出声的都没有。
　　郑伟文坐在前排撇了撇嘴，觉得这两人搁他面前演戏呢。

　　乔念之坐在角落里，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确定他们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后，他内心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

　　乔念之推开身后的门，下了面包车，对李校长笑道：“这车子坐得我难受死了，我要下来走走。”
　　他又对林二山道：“叔，我行李里装了不少东西，你帮我上去压一压。”

　　林二山看了一眼乔念之那精致的行李箱，又看看自己沾满泥土的破旧衣衫，拘谨的摆手道：“我这么重，别把你行李箱坐坏了。”

　　乔念之笑嘻嘻道：“你要是坐坏了，我刚好买个新的。不过我这么重都没坐坏箱子，你就更不可能了。”
　　他扶住林二山的手，把他塞进车里，把门合上，招呼李校长走。

　　李校长眼睛的欣赏都要溢出来了，他隔着车窗喊道：“到村子后，来学校找我就行。”
　　乔念之语气昂扬的应道：“好咧。”

　　等车子开走，路上就只剩乔念之和林杨了。
　　乔念之走到林杨身旁，才发现林杨要比他还高上一点，他是一米八二，林杨应该有一米八五。

　　只是乔念之总是把脊背挺得笔直，下巴抬得老高，用朋友的话来说，乔念之走在路上，大家就知道他不好惹。
　　他走的气宇挺拔，英气十足，气质卓然。

　　林杨则不同，他脊背有些弯，下巴向下，看起来便不显得高。
　　林杨这姿势很多高个子多有，总是垂着眼睛看人，姿态上就习惯性的有些向下。

　　乔念之对林杨灿烂一笑道：“你好，我是乔念之。”
　　林杨礼貌的回复道：“你好，我是林杨，谢谢你把位置让给我二叔。”

　　乔念之哈哈一笑，林杨正儿八经的道谢，让他有些不习惯，只是一个小忙罢了。
　　为了打破这严肃的氛围，他开玩笑道：“你把帽子摘下来，让我看看，就当谢过了。”

　　林杨有些诧异，但没有拒绝，乔念之主动跳下来把位置让给林二叔，光这一点，他就对乔念之有极大的好感。
　　林杨把草帽往前一滑，然后往右边拿开。

　　呈现在乔念之眼前的是一张年轻的脸，五官端正，又黑又直的剑眉压在他风流的桃花眼上，造成一种绮丽的对比感。
　　满额头的汗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这绮丽就变得有些妩媚。

　　乔念之一时心脏都有些砰砰跳。
　　林杨发觉了他的异状，微微皱眉问：“怎么了？”
　　乔念之压住砰砰跳的心脏，平淡的回复道：“没事。”他在心内补充道：只是你这人长得怪好看的。

　　顶着日头，两人开始往村庄内走。
　　太阳很大，乔念之拿手挡在眼睛前，才能把眼睛稍微睁开些。
　　林杨见状把草帽递到乔念之的手边道：“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我的草帽。”

　　乔念之是个不占人便宜的，他赶紧推开道：“你自己戴着吧，太阳又不是只晒我一个人。”
　　林杨见他没有嫌弃，强硬的把草帽放到了乔念之手里，认真道：“你皮肤白，容易晒伤。”

　　林杨常常在太阳下做活，是不太怕晒的，但林杨是外面来的大学生，皮肤比瓷碗还白，不经晒。
　　这草帽还是给乔念之合适。

　　林杨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很固执，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更改。
　　乔念之不想和他一个草帽推来推去，觉得太矫情了，见他是真心的，就把草帽戴头上了。

　　林杨一路把乔念之送到李校长手里。
　　李校长对林杨说：“我把你二叔送到家里了，你别担心。”
　　林杨认认真真的和李校长道谢，然后独自一人走回了家。

　　李校长望着他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等他看向乔念之，表情又变成了兴奋，“我带你去看宿舍，女生宿舍在二楼，男生宿舍在一楼，中间有扇门，晚上可以锁了，保证安全。”

　　李校长给他们准备的宿舍很简陋，床是上下床，屋子里摆了四个，一共八张床铺，每个人有个小柜子，可以放一些私密物品，上面有锁扣，但是没有锁。

　　郑伟文和另外一个胖胖的男生王益选了靠窗的下铺，乔念之就选了靠门的下铺。
　　他的行李箱李校长也帮他放进来了，立在柜子旁边。

　　郑伟文一见他，就冷哼了一声，一副看不惯的样子。
　　乔念之：……
　　好想打人，这人到底怎么通过面试，混进支教队伍的。
　　但想到自己是队长，不能暴躁，他深呼吸一口，压下脾气。

　　李校长告诉他，出了宿舍往左走是厕所，往右走是教室，再往右走就是食堂，食堂旁边是浴室。

　　现在食堂没人做饭，需要他们自己做。校门口有个小卖部，村门口有个菜市场，需要的东西可以在那两个地方买齐。
　　做饭时可以顺便烧水，烧完水就要洗澡，过了时间就不能洗澡了。

　　乔念之一一拿笔记下来了，他是这次的领队，这些都是他要安排的事情。
　　幸好他已经有过两次支教了，这些都经历过，李校长一说，他就能明白。

　　乔念之轻车熟路的打开行李箱从里头掏出床单枕头和小被子，他对只有一个床褥子的宿舍早有预料，枕头被子这些都需要自己备齐。

　　也幸好是夏天支教，不然的话，光是被褥之类的东西，一个行李箱根本装不了。
　　乔念之来之前特意提醒过队员，让他们对环境恶劣做好准备。

　　乔念之铺床单时，帽子从他头上滑下来，他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领养的帽子。
　　想起林杨，乔念之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觉得林杨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沉默寡言但很有主意，还很孝顺。

　　戴着帽子不方便，乔念之把帽子摘下来，放在上铺。
　　放好帽子后，乔念之继续铺床。
　　为了节省空间，他带着的是一个充气枕头，他噗嗤噗嗤往枕头里吹气的样子，把两个舍友都逗笑了。

　　人一笑，宿舍里的气氛就轻松了。
　　胖胖的男生王益开口道：“齐队，你是这个。”他边说边举起了大拇指。

　　这作风逗得乔念之一笑，他接话道：“我是这个，你是什么？”
　　王益道：“我就半个这个吧。”
　　他这自嘲又自得的样子，谁也讨厌不起来。

　　王益搬着塑料凳子哒哒哒的跑到乔念之旁边，边看乔念之整理边说：“乔队，我当时也想下去的，但我不好意思，大家都没出声，我也不好出声。”

　　乔念之盯着他看了三秒，看得王益心虚的摸脑袋。
　　王益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这就好像老师出了个你会做的题目，你想上去又不好意思上去，眼巴巴的等着老师点中你。我当时就是那样的感觉。”

　　乔念之把枕头放下，他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势就显出来了，眼神好像能看到人内心最深处去。
　　乔念之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下次想回答问题，记得举手，你不说老师怎么知道。”他叮嘱了王益一句。
　　王益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就差举着手发誓说，下次我一定赶在您前面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