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养成指南》辰杳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女孩名叫黎云，虽然畏惧拳头，但看着强压着怒气的徐渭，她知道他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黎云原本微微打颤的身子也慢慢平复下来。

　　“谁、谁让你……惹了芙洲姐姐……”
　　黎云小声嘟囔，她不敢正面去瞧徐渭，只一边扭着头，一边用眼睛去瞟他。

　　“赵芙洲？”
　　徐渭蹙眉。
　　“她叫你们这么做的？”

　　黎云沉默了会，而后摇了摇头，“她今天一见你就不高兴，难道不是你欺负她吗？”
　　“我们就想给你一点教训……”

　　赵芙洲不会也被徐渭这样怼到墙角吧！
　　黎云突然知道为什么芙洲姐姐不喜欢徐渭了，看着好歹也是风光霁月的公子哥，哪里知道是这么一尊凶神！

　　“所以你们就把我骗过来，想打我一顿，给她出气？”
　　徐渭摸清了他们的想法，觉得有些讽刺。

　　那些被他打趴下的男孩们已经慢慢站了起来，看见黎云被徐渭“欺负”地缩到了墙角，一个个拖着“残肢”与“病腿”，仍要叫嚣着向徐渭冲去。

　　徐渭稳健地站在原地，冷眼看他们小丑般的姿态。

　　“你们在干什么！”
　　赵芙洲突然出现，大喝一声。

　　她快速跑过去，站在徐渭身前，双手叉腰、横眉竖目地厉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虽说她个头小、声音细，可这气势拿捏得还是挺骇人。
　　这几日的相处，差点让徐渭忘了，她也是和徐春舒那个小霸王打过架的人。

　　吴州川在后头紧跟着，这一会的功夫，人也赶了上来。

　　不过这事态和他料想的不同，怎么、怎么赵芙洲竟然保护在徐渭的面前？

　　她难道不应该见状大笑三声然后抚掌喝彩吗，为什么对着他们怒发冲冠，对着徐渭却十分关切的样子……
　　难道是被他捏住了什么把柄？

　　吴州川和黎云对视一眼，大觉不妙。

　　“你有没有受伤？”
　　赵芙洲绕着徐渭转了一圈，翻开他的袖口和衣领，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四肢和腰腹。

　　徐渭垂眸，看她像摆弄物件似的绕着自己打转，没过一会，便捉住了她作怪的双手。
　　“无妨。”

　　赵芙洲也抬眼去看，发现他并没有白日里那么生气的样子，一直吊着的念头总算松快下来。
　　只是他们这边矛盾无形化解，还透出一股子岁月静好的气氛，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欺负他呀！”
　　被徐渭一脚踹到肚子的人，此刻还直不起腰来，倔强地昂着他不屈的头颅，怎么看都有几分喜感。

　　赵芙洲顺着他的话，一一扫视而过，眼前几个男孩各个面如土色，还有一个躲在墙角、眨巴着大眼看着她的女孩子。
　　“到底怎么回事？”

　　赵芙洲二指一并，捏着吴州川的衣领，一把将他揪过来，蹙眉道：“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便是你说的，‘好东西’？”
　　她眼眸微眯，眼神危险，好像只要吴州川再说错一个字，等待他的就是就地格杀。

　　吴州川莫名有些冷汗，怎么这么一个小姑娘，气势竟能压倒他。
　　他一双眼睛不停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不得不说，此刻他是最想钻地洞的那个。

　　“你……你们关系，好像挺好哈……”
　　他妄图用说话来缓解尴尬，可并没有人搭腔，话茬硬生生砸到了地上。

　　赵芙洲冷笑一声。
　　“废什么话，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大概也明白了……还是趁早歇歇吧，不要随便揣度人，他也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觉得她和徐渭交恶了，为了讨好她，才会想出这么个方法，靠揍一顿徐渭，来拉取她的好感。
　　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渭默默扭头，看了赵芙洲一眼。
　　她显然出来匆忙，书箱都没苦挎好，鼻尖还冒着小汗，发髻微微凌乱。

　　她正在护着他。
　　徐渭往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

　　黎云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裙裳，然后又扯了扯吴州川的衣袖，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快逃！”。

　　“我、我们还以为……那什么，你们已经见到面了，我们下次再约啊，下次再约。”
　　吴州川成功接受暗示，领着小弟们落跑。

　　石榴后巷是单行道，捂着肚子捧着腿的几个，还要与赵芙洲和徐渭两个杀神被迫擦肩而过。
　　真的是造了孽，他们一行人雄赳赳地进去，灰溜溜地出来。
　　有好事者从一开始就在巷口蹲守，见他们出来，纷纷像饿狼扑食一般，围了上去。

　　这可是大新闻了，京中向来横行霸道的吴州川和黎云，竟然在官学没几天就遇到了克星。
　　徐渭这个名字，从此响彻学府，他的相关消息也在短时间内广泛传开。

　　当徐渭出现在人们的口中时，赵芙洲的大名也被频繁提起。

　　而身在漩涡中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现在已经申时过半，斜阳长巷与两条并立的深影，静静安于广袤天地之一隅。

　　“我说那话，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赵芙洲率先打破沉默。

　　她眼神澄澈，直直望进徐渭眼中，“你……当我胡说就好。”
　　他是该做他自己的，她没道理打着这样“为他好”的名号，去替他决定他的生活和交际。

　　“交那么多朋友，真的好吗？”
　　徐渭何尝不知道赵芙洲的用意。

　　某一方面来说，她和霍老想法出奇的一致，这也是他觉得这小丫头有趣的地方，狡黠聪明，古灵精怪。

　　“我不排斥交友，只是……有些人我并不喜欢，也不知如何与他们交谈。”
　　徐渭目光眺远，说话的口吻很淡，可不知为何，赵芙洲总觉得这句话里有说不清的意味。

　　徐渭从小便没什么朋友，因为出身问题，徐家的人都不大瞧得上他，徐尚书只能保证他活着，可是没有给他机会，让他选择怎么活着。

　　他一直是孤身一个人，以前有狗跑到他面前觅食，他分出口粮喂了几天，可是后来他自己都不够吃，分给狗狗的东西也逐渐减少。
　　直到有一天，他蹲在洞口从白天等到天黑，也没看见那个摇着尾巴的小身影，他才知道，那条耳朵上有撮白毛，胡子少了一根的小黄狗不会再来找他了。

　　再后来，他有了一只猫，喜欢偷他的鱼干吃，每次吃完，都会愧疚似的蹭蹭他的手臂。
　　可是鱼干并不好弄，他去湖里钓鱼，被养鱼的小奴婢看见，不光折了他辛苦做的鱼干，还将他的桶和鱼饵全都收走。
　　那猫咪虽然没有跑，但是被和他不对付的小厮发现，活生生被打死了。

　　他从此再也不敢见猫，也不敢再养小动物。
　　甚至怕和人有任何牵扯。
　　他生命贫瘠，一无所有，已经习惯了，没必要去改变。

　　所以在霍老初来徐家的那一阵，他知道霍老可怜他，可他并不想和霍老有任何牵扯，想方设法地让霍老离开他、厌恶他。
　　可霍亭还是救下了他的命，他该偿还，他要听话。

　　“我会试一试。”
　　徐渭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他这个样子不同于往常赵芙洲接触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徐渭，神色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阴郁，眼底晦涩难辨，让赵芙洲有一瞬的无措。

　　“其实……也不必强求，反正日子还长，慢慢来，大家总会相熟。”
　　她有力地攥住徐渭的手指，神色认真。

　　徐渭的手指被她紧紧包裹，他下意识动了动，却并没有抽离。
　　他静静眨了眨眼，神色又恢复如常。

　　“走吧，带你回家。”

　　一高一矮的瘦长影子逐渐隐没在人潮之中，赵芙洲再也没提扫兴的话题，只挑拣着徐渭讲些趣事。

　　她口齿向来伶俐，讲话也眉飞色舞，十分生动。
　　余晖淡淡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种冰糖葫芦般的剔透质感。

　　徐渭突然拉住赵芙洲的手往回扯，一手揽过她小小的肩膀，将她护在身边，一边携着她在冰糖葫芦的摊子前停了脚。

　　赵芙洲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从他的咯吱窝里伸出头来，然后再歪仰着问他：“你想吃冰糖葫芦啦？”

　　“我请你呀！”
　　赵芙洲说着便要从自己的腰兜里掏荷包，她现在可是大户人家，每天不把小荷包塞得满满当当，她都不会出门。

　　徐渭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按住赵芙洲的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
　　“看看，你想吃哪个？”

　　赵芙洲十几年没体验过这种感觉，此刻只觉得新奇万分，她瞪圆了眼睛，在这个角度，她终于体验了接近成人的视角，而不是天天一抬头就能看见大人们的鼻孔。
　　她甚至还能看得清徐渭脸上每一根毫毛。

　　徐渭果然长了一副俊秀姿容，小小年纪，鼻梁就这样高，睫毛就这样长，嘴唇甚至比她还红些。
　　真不知道他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估计也是霍霍姑娘的一把好手。

　　赵芙洲眼都不眨地盯着徐渭，徐渭却慢慢蹙了眉头。

　　“你怎么，吃那么重？”

　　赵芙洲方才辛辛苦苦搭筑的滤镜在此刻轰然倒塌，她面无表情地将食指于中指戳到徐渭眉心，而后张成“二”字。
　　“那你以后不要抱我，也不要皱眉。”

　　赵芙洲呲牙咧嘴。
　　徐渭淡淡一笑。

作者有话说

　　徐渭：是我力气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