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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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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宇文雪是在一场皇家狩猎游戏中,赵岚与杨落结伴偷潜进去,却在中途走散。
而后,赵岚遇见了他。
他一身胜雪白衣,玉簪绾发,冷傲的眉,冷傲的眸,冷傲的唇,冷傲的心,连发箭的动作亦是冷傲无情。
他眸光沉凝,搭箭拉弓,利箭离弦发出低吟,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赵岚面门。赵岚躲之不及,便听得咻的一声,箭锋贴脸擦过,笃地钉入身后树干,余颤不止。
赵岚抬眸与他对峙,他骑坐马上,身后一片迤逦皇城宫阙,宏伟辉煌。
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凝固静止。
他弯唇讥笑,极冷极邪,雪白衣袂在风中款摆。
“名字。”
“赵岚。”
话毕,他不再多作停留,策马而去。
赵岚扭头要去拔树上的箭,却赫然发现铁镞箭头上竟钉住了一条毒蛇。
若宇文雪迟疑三分,亦或他胆怯后退,兴许他就得死在这毒蛇利牙之下了。
那年赵岚被先帝钦点为文状元,当日大宴新进士于西雨苑,他们相隔一方酒席对望。
宇文雪是当时的十三皇子,倍受先帝宠爱,先帝甚至有了废黜太子立十三皇子的打算。
他长得极美,冷漠与邪魅浑成一体,底下几百双眼睛恨不得全贴到他身上去,追随他傲慢而冷清的影子。
杨落则是个中最为痴傻的一个。
自落座,他双眸紧紧锁住宇文雪,那目光是何等的炙热如炬,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甘心沦陷。
觥筹交错,笑语欢声,柳琴琵琶声声吟。
先帝年老体衰不胜酒力,已先行离席,唯留宇文雪一人高坐明堂,独 饮清酒,冷看这班醉得东倒西歪的臣子。
赵岚歪歪斜斜地背靠雕龙朱柱,眯眼打量四周,这里清醒着的人恐怕只剩他们二人了吧。
杨落醉得一塌糊涂,趴在凌乱的桌上喃喃醉语。赵岚踹了他一脚,他毫无反应,跟死猪一个德性。
赵岚捞起一个酒瓶悄然离席,沿青砖小路绕过曲水亭榭,行过游廊朱阁,在丹墀上堪堪住脚。
微风徐徐,醉半醒。
远处宫灯孤盏,唯堪寂寥。
“殿下,请现身吧。”赵岚笑吟吟回身,歪着头。
宇文雪自暗影步出,淡淡扫他一眼,并不出声。他饮了一口酒,而后抛给宇文雪,宇文雪看看他,冷哼一声,把酒瓶扔了。
赵岚打了个酒嗝,上半身抵在汉白祥云石栏,冲他抛媚眼:“三更残月伴清华,寂夜无人撩轻纱。殿下,这时候很适合野合。”
宇文雪眯眼打量他二眼,傲然道:“你,不配。”
他竖起长指摇了摇,很斯文败类地解下自己的腰带,啧啧笑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夜风带起宇文雪额前的发,他抿唇冷笑,一甩衣袖而去。
赵岚慢慢道:“我可以帮你。”
他顿了一下。
“区区一个皇位,我不信我不能替你拿下。”
他蓦然回头,却在一瞬间移到赵岚身前,右手擒住他的脖颈发力掐住。
“殿下何必如此矫情?权欲,肉欲,都是人之常情。”赵岚咳了一声,继续道,“你找我不就是相中我的能力?我可以助你得天下,你信不信?”
宇文雪眸光一沉,五指陷入他的肌肤,赵岚平静看着他,不做任何挣扎。
得了近处,赵岚方始发现宇文雪左眼角下有一点朱砂痣,滴血的红,妖邪美丽得脆弱。
呼吸渐弱,犹如濒死的鱼。赵岚阖上眼睛,心中默念三声。
一,二,……
宇文雪手腕一转,把他重重摔倒地上,脑袋狠狠地磕了一下,那瞬脑子嗡地蒙了。
赵岚刚要撑起身,突然腰上一沉,宇文雪整个身体欺了上来,按住他双肩,低头啃咬。
月色迷醉,醺醺晕开。
还真是野合的好时刻。
……
慢慢睁眼,赵岚怔忡了很久很久,眼珠子活络了一下,他看见柳会挺拔的身姿,才忆起昨夜的事。
好似是梦见从前的事了,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发生一般。
是酒的作用吧,据说能够唤醒人的前尘旧事。
赵岚让柳会打水进来,简单梳洗一番,便下楼用饭。
才下去,店小二就附过来道:“这位公子,那位爷请您过去一聚。”
赵岚顺着小二的指向递眼过去,只见张里微侧脸冲他颔首。
昨夜没有仔细打量,今儿看这张里约莫四十上下,相貌平平,身段却出奇好看,宽肩窄臀,长腿笔直,举止优雅有礼,说话亦不似寻常人,身上更没有商人特有的精明算计,反倒有一股子淡泊世事的明智气质。
赵岚遂踱步在他身旁落座,微笑道:“张掌柜,自家酒楼不坐,为何跑到这等小客栈里来了?”
张里轻声道:“你落了东西在我这里。”说时,两指拈住个檀木小盒子轻轻搁下桌,“昨夜你赢了,忘了把这宝贝拿走。”
这张里倒是个守信之人。
赵岚挑了挑眉梢,揭开盒盖,大红软绸上放了一颗赤红丹丸。
“这是……”
“忘情返魂丹。”
忘情返魂丹赵岚听说过,据说人之将死,若服了此丹,便能起死回生,代价却是忘记此生所爱。忘情返魂丹甚是稀罕,世间只有两颗,一颗在“醉仙”白容手上,另一颗却是下落不明,不曾料想到竟落在了这平凡的商贾手里。
“恕在下冒昧,这东西你从何得来?”赵岚抬眼,直视他。
他垂睫,道:“此事不可多言。公子若不信,只管扔了。”他长身而起,大步踏门而去。
赵岚连忙追出去,奔至门口,却发现冷清的大街上哪里还有张里的影子。
竟能躲开我视线,想来他人不似外表般简单。
赵岚在门口驻足良久,返回客栈将丹丸收入囊中,坐下抿了口茶,冲柳会挤了挤眼睛:“李申呢?”
“李总管替您抓药去了。”他平平回话。
含在口中的茶几乎没把他噎死,好不容易止住咳,他闷声不响呆了好一会,最后扬扇而立,迈步往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