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雪》海和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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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顾之芸的兴奋，许嘉宁则显得有些意外。

　　绿灯亮起来，人群拥挤着往校门口走。

　　近几年学校的安保力度加大，进去需要出示校园卡，许嘉宁顺在人流排在后面。

　　手指捏着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绿色卡片。

　　她咬住下唇，声音讷讷地：“刚在过马路。”

　　许嘉宁垂着脑袋，一步一步往前，“对了，你怎么突然要过来东大？”

　　电话那头的顾之芸丝毫没有感觉到许嘉宁的异样，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我这边的生活太无聊了，学校破烂，课程无趣，同学都急功近利，我感觉自己有点窒息了。我请了几天假出来走走。”

　　可为什么是东大呢？

　　许嘉宁心中暗想，但是她却没有问出口，这个时候正好轮到她刷卡。

　　“滴——”一声显示验证成功，顺利通行。

　　有时候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许嘉宁反而会显得更加主动一点，她努力让自己扬起嘴角，像是顾之芸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好呀。你过来的话我带你到处逛逛。”

　　顾之芸心满意足，她预想之中，许嘉宁就是不会拒绝她的，但是她还是有最后的不安：“你这个学霸卷王，有时间吗？”

　　许嘉宁装作好心情的，发出低低的笑声：“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陪你呀。”

　　人群涌进校园后，从各个路口散开，道路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许嘉宁挑了一个人少的路，慢吞吞地走着，然后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们可以去海洋馆，或者是科技馆，还有就是乐园，听朋友说都非常好玩，我自己也还没有去过，我们可以一起去打卡。”

　　她说了一长串的话，努力让顾之芸跟着自己的方向走。

　　但是许嘉宁还是发现她刚才的努力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嘉宁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只是想在你们学校里面逛逛，感受一下名校的氛围。”

　　许嘉宁脚步顿住，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唇，她说：“好呀。”

　　——

　　在给辅导员做事的时候，许嘉宁出现了少有的注意力不专注的情况。

　　平时一个小时可以完成的事情，硬是生生用了一整个下午。

　　但是辅导员倒是完全没有发现，接过许嘉宁打印出来的表格时，依然是满心满眼的赞赏。

　　“还是你做事沉稳，怪不得总是可以听到你们专业的老师夸奖你。”

　　对于这样的赞赏，许嘉宁其实听了不少，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礼貌客气地说了声感谢。

　　接着，白露从自己的抽屉里面拿出一摞资料，递到许嘉宁的面前。

　　最上面的页面是一个国外学校的介绍单页。

　　“马上你们就要大三了，这时候不比大一大一自在，该是考虑自己前途了，算是人生的十字路口。你也知道，往年我们专业的学生，三分之一保送，三分之一出国，其他的就毕业工作了。”

　　说到这里，白露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许嘉宁：“按照你现在的绩点，后面两年继续保持，保研本校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以你的资质，难道不想申请一下国外的学校吗？你也知道我们哲学最好的出路就是留在高校做学术，但是这都是需要海外背景的。”

　　许嘉宁像一棵笔直的小白杨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听着。

　　不得不承认，辅导员和她说的都是一些很中肯的话。

　　“我们哲学专业虽然冷门，但是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三可以出国交流的机会也不少，今年优质的学校就有好几个，你们几个成绩好的，我都希望可以试试，以后不管走那条路都是加分的。”

　　傍晚，天已经黑了不少，许嘉宁带着那一摞学校介绍单页回了宿舍。

　　一轮清月悬在空中，偶尔隐没在云层中。

　　路灯纷纷亮起，许嘉宁一步一步缓慢向前。

　　关于出国交流或者是毕业后留学，她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还是更多次的给否定了。

　　费用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但她到底还是有放不下的事情，那就是谈静云。

　　谈静云其实是可以接受许嘉宁出国的，甚至是支持，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件很挣面子的事情。

　　但是许嘉宁知道，她不在国内的这几年，谈静云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漫长的时光早就将许嘉宁对于母亲那点淡薄的情感磨光了，但是她却有一种不知道哪里出来的责任感，那就是照顾谈静云一辈子，如果可以，甚至是想让她过上一个比较好的物质生活。

　　就连许嘉宁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必要，甚至是荒诞，但是却是她这些年慢慢积攒出来的一点努力撑下去的念头。

　　出国是以金钱换取自己的自由，但是这么任性又奢侈的事情不是她可以享用的。

　　而且现在还有了钟晏的存在。

　　恋情被撞破的两个人也慢慢习惯了四个人的宿舍生活。

　　苏文苑在宿舍的时间越来越短，付萌也不敢当面开钟晏的玩笑，只有和许嘉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一些玩笑话。

　　两个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在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会维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亲昵感。

　　钟晏的公寓是两个人的小天地。

　　一起看书，一起窝在沙发和床上看电影，还有分工做饭洗碗。

　　钟晏甚至学会了陪许嘉宁去超市买菜。

　　超市里面堆积成山的货物前面都站着热情迎客的阿姨们，看到钟晏的眼神稍微在她们的物品停留几秒钟，立马就走上前拉着她说一大长串的话。

　　习惯了被人照顾的钟晏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阵仗，每次都要许嘉宁的解救。

　　许嘉宁会微笑着将钟晏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礼貌地对阿姨们说：“她以前没来过超市，随便看看而已。”

　　钟晏推车，黑着一张脸往前走。

　　许嘉宁会在放满沐浴露的架子前，比较两瓶装的优惠装到底比普通的便宜了多少。

　　钟晏眉头一皱：“听着你算来算去，好像只是一两百毫升的事情。”

　　许嘉宁点头：“对的，我来看看这个牌子的沐浴露一百毫升是多少钱。”

　　说着就拿起一个正装的算起来。

　　钟晏看她仰头转着漆黑眼珠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报出一个数字。

　　许嘉宁愣了一下，脑子依旧没有转过来，她的数学成绩不差，甚至还算是好，但都是刷题的功劳，她几乎没有什么数感，也不喜欢闲着没事去思考数学问题。

　　大学后她告别数学，计算能力也随之一落千丈，经常算着算着就犯迷糊。

　　但是钟晏却对数字很敏感，日常生活中有关数字的部分总是可以清楚快速的给出答案。

　　许嘉宁和她确认：“真的？”

　　钟晏：“你不信可以自己再算算。”

　　许嘉宁：“……”

　　两个人结算成功后，推着车子往门口走，出门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吃街。

　　人流量不小。

　　过道上有商家做活动。

　　一个房地产公司的销售热情地往许嘉宁的手里塞了一叠传单：“首付20万就能入住精装湖景房，美女，考虑一下吗？”

　　当然是不会考虑的。

　　不过许嘉宁也知道这些发传单的人的不容易，便接了过来，甚至有耐心的看了几眼。

　　嘴里随便嘀咕了一句：“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销售一听更来劲了：“有兴趣的可以随时看房。”

　　许嘉宁哭笑不得，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对方误会了自己有买房的资本，刚准备好脾气的拒绝，就被旁边的钟晏给拒绝了。

　　“你们的户型面积都太小了，我们不考虑。”钟晏刚说完，销售都傻眼了，她却没有停止，继续说，“而且地段太偏，更不会考虑。”

　　两个人走远，许嘉宁用指尖蹭了蹭自己鼻尖，刚想夸钟晏现在越来越会有方法的拒绝人了，再准备教育对方以后可以脾气好一点的时候，钟晏又先开口了。

　　“你想买新房吗？”钟晏若有所思，面色认真，“如果以后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我们现在的这个房子是有点小了。”

　　许嘉宁舔了舔下唇，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