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某个周目的支线·『我的超级现充生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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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甚至在整个故事里，我也知道的，我是一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甚至连一丁点影子也未曾被提及。
我是个默默无闻的人：社交能力一般，长相一般，学力一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天赋和技能，乃至于未来想做什么，这种最基本的生活的动力也是没有的。
我是最为常见的宽松世代：没什么拼搏的精神，骨子里是宽松和懒惰。浑浑噩噩地过一生，这就是我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
在学生时代，我是一个阴暗且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但是，直至今日，直到我步入社会成为了一个无趣的社会人后，在我偶尔回顾少年时代时，我总是时不时地会想起那个人来。
那个女孩，与我完全相反的存在。用流行语来说，我是个没人在乎的阴暗b，她就是个超级现充。
性格、成绩、相貌、社交、天赋、技能、理想……基本上无可挑剔。
现在想来，我都有些恍惚：真的假的啊，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吗？
尽管现在的我已经不会用那种视角看待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一般”和“无可挑剔”的标准，是谁定的？凭什么要这样把人分好坏、打评分？太奇怪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态度和生活路径，有什么好指指点点的？过好自己就是了。
但那时，我还是个中学生，我每次望见她时，我们之间的差距都会令我产生出十分不愉快的一系列负面情绪。
即使和她同班，然而我基本上从未和她有过什么接触，因为我的社交能力太差了。
然而，在中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和她的距离达到了最近：按照每学期重排的座位，我坐在了她的右后方——观察一个人的最佳位置，坐在那里，你既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和背影，也可以在礼貌的距离里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更可以隐约看见她的手机屏幕和笔记本上的内容。
“有栖同学，这次也可以拜托你帮助我们女子网球部参加练习赛吗？拜托拜托，我们人真的太少了，真是嫉妒男子部那边啊……”
“呜呜，有栖同学要是我们的正式部员就好了……”
“周末是吗？……嗯，我想我应该可以从补习班赶过来。那么我们一起加油吧。”
她的人缘很好，体育神经也不差。不止女子网球部，只要她的时间精力允许，她也会答应其他运动部的请求。
我知道很多人会嫉妒她，我之前也会。
人们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嫉妒一个人呢？
是那个人比自己优秀，但好像也不是优秀到无法企及的地步——也就是说，她看上去是那么平易近人，拥有的条件似乎和其他人也差不多，但是凭什么她就看上去那么现充呢？
所以嘛，嫉妒就应运而生。
但其实，我知道的，很多人的忿忿不平实际上是很可笑的，如果有人像我一样这样细致地观察过她的生活的话，还会觉得嫉妒她并讨厌她吗？
我都知道的，我看过她上课的样子：
虽然她只是个中学生，但是她课桌上摊着的书本和笔记全是高中的知识。
本来老师们很爱点她回答问题来解决冷场，然而自从老师们看见她在干什么后，都默契地不再打扰她——他们知道她志向高远，和其他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宽松世代不一样。
她很认真很努力，她从不遮掩自己的努力：其他人在放学约她出去玩，除了周末的邀约，她都很少答应——“抱歉，我有补习班”，她总是这么说，坦诚非常，学习上的补习班兴趣上的补习班，她上了那么多的补习班，像一枚永不停歇的齿轮。
但是她并不是不讲人情，即使在忙自己的事情，只要有人拿着笔记问她问题，她还是会尽自己所能去解答。
我也问过她一些问题，是在某次小测后，她又是意料之中的满点，我又是意料之中的擦线而过，大家都会传着她的模范答卷进行订正，偶尔看不懂的会去问她——其实，她的答案写得是如此详尽且明实。看不懂？那更多的是基础知识点都没掌握。
可她不会冷嘲热讽，也不会不耐烦，只要是别人向她请教，她总是会耐心地回答。
这令我的内心更加难受：曾经，我只是以为她的家庭环境造就她的好性格，我只是以为她的优秀是她的天赋而已，我只是以为她那么出众肯定会稍微的目中无人或者高高在上吧……她这么美好，肯定有各种各样优越的前置条件或者令人讨厌的心高气傲吧？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我只得抓着我手中的相机，不得不承认屏幕上的她是个好女孩。
是的，相机，我喜欢观察她，所以，我养成了随身带着相机的习惯。
我谁都没有告诉，我的内存卡里存了很多她的照片，从她在中学初露头角时，我就一直在关注着她。
就像是在看着荧幕中的人物一样，我曾经模模糊糊地感觉，她是一场幻觉吧，只要我切断电源，这样如影视人物一样的角色就会随之消失。
可是，她没有，她存在，她的存在是如此真实。
除了，直到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撇去学习和体育，我想我必须提一下她的人气吧？毕竟，回忆校园，最先想起来的，就是自己脑海中见过的最帅/最美/最风云的人吧？
意外的是，高中的这类人，如今我回想起来，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姓名，甚至连面容都记不起了，乃至于他们到底为什么受欢迎，我都想不起来。
然而，对于中学，关于她，我似乎像是如数家珍一样，她的大事小事总能悉数记起。
我说过，她是个现充，如果她是个普通的现充、受欢迎程度仅集中于校内的话，那我还能用“呵，五年十年后，她也会沦为最平庸的社会一员啦”来安慰自己。
可是，她是个超级现充。
举个例子，在圣诞节，她的柜子里桌子上不仅有来自校内同学堆放的礼物，当天放学时，还有好多从东京其他地区赶来的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同学，捧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等着给她。
甚至，哈哈哈哈，我还目睹了一些修罗场，真有意思啊。
我举起相机，对准那一幕拍下：
镜头下的她看上去为难又迷惑，楚楚的面容，亭亭的背影。
在她身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群网球部的男生女生。他们中的一些人面对对面的“敌人”是惊讶和起哄，一些人是戒备和醋意。
对面也是，不远处的豪车附近，为首的似乎是那所学校很有名的“帝王”级的人物——嗨，青春期嘛，总爱在那一丁点的地盘里争个什么王霸称号——他带着一群同样是那所学校网球部的人。
我本来是在看戏，我想知道她是这样装傻充愣地看着他们明争暗夺呢，还是会挑明出手平定争斗呢？
“欸，迹部同学你真的来开车接我们去你订的酒店吗？真是太谢谢你啦！我们还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坐电车前往圣诞派对现场呢，天气真的太冷啦～”
啊？
原来，“修罗场”，是她安排的？因为她不想去坐电车，又想做个集体的顺水人情？
真的假的？还是只是给对面一个台阶？
这样光明正大地将两方置于明面，还是用着响当当的“友情”口吻……
这话说的，对面和这边，都不好再互相冷言冷语了。
真有她的。
我笑着，拍下了笑得像是冬日暖阳的她。
中三免不了毕业相谈。
那时候，班级里是闹哄哄的，大家都对着即将要到来的新阶段感到迷茫与陌生。
未来，这个词听上去是如此遥远。
未来，宽松世代的未来，要做些什么呢？
我想不出来。不论现在的我怎么回想，我都想不起来我当时在未来志向表上填了哪三个志愿。
想要从事的职业？啊，不工作最好。
想要升学的学校？啊，直升不是挺好的吗。
人生目标？哈，老师，我是宽松世代欸，我的目标就是悠哉悠哉地过完这悠闲的一生。
老师当时很生气，但似乎又见多了我这样的胸无大志的同学，更多的只剩下了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于是，老师叹气道：“唉，你们啊，不说学习上啊兴趣上啊，要是志气能有你们班的班委有栖同学的一半，老师我也不会那么担心你们的未来了。
“你们啊，说到底，是因为还年轻，吃喝都由父母，缺钱了向父母开口要就好。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一种人生前途的紧迫感。”
老师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并没有多生气，相反，我很好奇地打断道：“老师，我记得有栖同学的家庭不是挺中产的吗？她的男朋友还是冰帝那个迹部财团的大少爷吧？那她为什么要有紧迫感？”
那时是21世纪初，信息不像现在这样爆炸，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是闭塞的，那时还没有那么多女性觉醒独立意识。
所以，那个时候嘛，很多中学女生的脑袋里有着“飞上枝头变凤凰”“钓个金龟婿”什么的思想，也是时代特色了。
自然而然地，我当时的想法很幼稚：她的家境不错我是知道的，再加上她还飞上枝头和大少爷恋爱了，努努力和大少爷结婚，做个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豪门太太，做只什么也不用管的金丝雀，不就好了吗？这一辈子，人努力的意义不就是钱吗？能通过男人就能获得钱财，这多好的事啊？
现在，我们把这种思想叫做女利，“女性在男性社会如何利用差异化的性别身份（尤其是相貌优势）去达成自己的目标”——一些激进的人会毫不客气地将其称为“女.妓”，因为这种物化并将自己明码标价的行为，和卖.身有什么区别呢？
又是一种对女性的迫害和剥削，使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和评价恶化，更要命的是那些女性居然是自愿如此，真是自甘堕落。
可能那时她也是这样的？我不太确定，她有点像又不太像。我只是隐约觉得她大约很会装傻很会用自身的优势去达成目标，但是有的时候又很骄傲很要强且不会轻易服软。
我也不清楚，我可能也没那么了解她吧。
抱歉，扯远了，我们谈回那时。
要知道，那时，好多女生，都嫉妒死她了啊。
我的老师，是位年轻的女性，据说她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当时大家都说：啊？不会吧？老师从美国留学，为什么要来这个学校当老师？
后来风言风语流传着：听说，是老师的父母用生了重病的理由骗她回国的——说她老大不小了，该在本地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子，跟外国人跑了、不回来了，那老一辈人的投资不是打水漂了！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其实是为老师难过的：她的一言一行也许是在海外呆惯了，她的风格并不适合男尊女卑、上下级制度森严的日本职场，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家长和教导主任因为教育风格的事情被找麻烦了。
“你啊，”老师叹了口气，对我说道，“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你该看过电视剧的吧？里面，你们不喜欢的丑陋的、普通的小市民男人在择偶时，都会算计和比较女方的外貌、身材、家境、性格……你怎么就知道财阀不会挑剔呢？
“你看，你们和同龄男生交往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考虑对方的零花钱的消费水平而无法去一些场所？会不会在意对方的付出了多少、与之比较自己付出了多少？
“所以啊，财阀比我们普通人更狡猾更有手腕，怎么你就能笃定我们普通人一定会拿捏财阀呢？
“假设退一万步，豪门太太就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做学吗？那豪门之间的社交，难道兴趣啊话题啊招待客人啊礼仪啊什么的，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能会的吗？”
“可是，迹部同学不是很爱她吗？”
我急切地想要辩驳：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少女漫画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爱，难道不可以突破这一切俗气的阻碍吗？
那时，我还不知道所谓的浪漫作品不过是一场围猎并麻痹女性的陷阱罢了。
唉，看看少男漫画：大部分不是在征服星辰大海，就是在开后宫。怎么到了少女这里，大多数就必须浪漫至上、若为爱情顾生命皆可抛了？
“爱？你们多大，就知道爱？”老师听到，突然嗤笑了一声，“别说老师这个年纪，就连中年人、老年人，哪怕直到死，都可能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定义。你们为什么就那么笃定那感情就是爱呢？爱对你们而言，又是什么呢？”
“我们不谈爱，只谈喜欢，少年人的喜欢，又能撑到多久呢？财阀是靠喜欢就能成为财阀的吗？你怎么就知道你是最终的真爱而不是中途的消遣？”老师再次叹气，“这一点，有栖同学就想得很明白：她不可能将自己一生都赌在那虚无缥缈的感情上吧？这多被动：感情，处于经济上位的男方要是收回，如果她再一无所有、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话，她今后怎么办呢？
“还好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最了不起的是，她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目标。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仅有天赋，还那么努力……要我说啊，老师认为她出人头地，只是时间的事。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老师知道，你也很喜欢有栖同学。”
我沉默了，之后，我像是逃一样地离开了教导室。
抓着志向表回到座位后，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呼-啊。
呼-啊。
我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我抹了把脸，抬头的瞬间，我瞥到了令我刚刚维持的平静瞬间败退的眼神。
她侧过脸，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担忧，她的面容在靠窗洒进来的阳光下像是加了一层天然的光晕，皮肤仿佛是透明得发着光。
她的嘴唇有着柔和且迷人的弧度，那樱色的花瓣一开一合，发出宛如花落般美妙的声响：“方子同学，你还好吗？”
我霎时间哑口无言。
她注意到了我。
她注意到了本不该拥有姓名的渺小的普通的卑怯的我。
她记得我的名字，明明班上好多人看见我都叫不出我的名字来着。
不仅如此，她还关心我。
前不久一直在被世俗的厌女氛围影响下而微妙地嫉恨她的我。
我的眼眶不知为何，酸涩万分。
讨厌也是喜欢的一种？
也许我是她的深柜？
……好吧。
那好吧。
她很漂亮，但也不是惊为天人的漂亮；她很亲切，但也不是圣人那样的亲切；她很优秀，但也不是千年一遇的优秀；她很有才，但也不是惊世骇俗的有才……
我那么普通，那么不值一提，可是，她却依旧对根本就不熟的我那么贴心且友善。
我思来想去，最终妥协了：好吧，有栖同学其实是个很值得学习和追赶的榜样。
有的人会从她身上获得努力的动力，这是现充会做的事情。
而有的人嘛，从中得到的却是消极的排斥，这是阴湿人会做的事情。
唉，心情复杂。
我可不想变成深柜。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某个周目的支线·『我的超级现充生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