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呀》煌灼

20、第 20 章

　　20

　　赵荔想起了那个除夕。那天是公司的年会。据说大老板要到场，部门要求每个男生都穿西装。说是年会更像成果报告会，领导一个接一个发言，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加上很少穿这么拘束的衣服，回家路上又累又渴，心情不好。……是了，那天家里也打了电话，问他为什么年三十还不回家，他说白天还有事，而且回一趟老家好几百公里的路，高铁到了市里还得转车到镇上，决定年初一再回。
　　老家有年初一早上烧香祭祖的传统，祭祖时一家老小要到得整齐，这样新年才有好意头。他说年初一再回家，父母很不满，说他“一年到头不着家，越大越没有亲情”。

　　可是回家干什么呢，给这个那个亲戚发红包？红包小了还被嫌弃。上一年回去，他的房间里被父母堆了好些杂物，只剩下一张床的空间。母亲帮他换了床单，说：“二仔不常回，房间放点东西不要紧的。也就睡几天，这样得了。”

　　赵荔微笑起来，亲一下他的小狗，心底一片柔软。“原来，我也能做别人的幸运buff啊。”

　　“是我应该谢你。谢谢你……这样喜欢我。”

　　原来，一直有人在看他啊。

　　真的有这样的时候，人和人的心可以这样紧密地彼此接近，交换体温和情绪，舔舐彼此的伤口，抚顺彼此生活里的波折。只要有爱，未来的生活总是很明亮。

　　一鼓作气说完了心里话，居逸又忽然怂了，把身体撑起来，小心翼翼观察赵荔的表情：“我老是偷偷观察你，是不是挺吓人。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起过坏心，住在同一个小区，有时候就是看到了，不是我的错对吧？也只有一次，跟着你坐到了下一站，看到你下车了……小荔，你不会生气吧？”

　　想了想小狗偷偷摸摸尾随自己坐地铁的样子，过了站又自己灰头土脸地往回倒……
　　小狗是挺怂的，不敢做坏事，这一点很好。

　　赵荔嘴角含笑：“生气也晚了点吧？”
　　“那就好。”居逸松一口气。实在是身体年轻，心爱的人在怀，搂了一会儿他又蠢蠢欲动了，试探着亲了赵荔好几下，讨好地看他：“小荔，想……”
　　赵荔只觉腰腿都在隐隐酸痛，严词拒绝了：“再好的菜也不能天天吃，今天不想。起来，你死沉。要么聊会，要么各自洗洗睡。”
　　“好吧……那就聊会。”居逸委委屈屈地起来，和赵荔肩挨着肩，并排靠坐在床头。

　　两个人腿都长，坐着也把大半张床占得满满当当。居逸依旧安静不了，又起来把房间的灯关了，拉开窗帘，看见外面楼宇连着楼宇，灯火映照夜空，云雾成片，不见月光。

　　“原来这边看出去是这样的景色，真好看。”居逸扶着窗沿感叹。“我的房间朝东，那边房子矮一点，看得到驼峰公园的山顶。”
　　“嗯。”

　　房间里关了灯，只剩窗外透进来的朦胧灯光可供照明。赵荔抱着手臂，安静凝望居逸的侧影。他站在窗边，往上撩的刘海、高的眉峰、鼻梁和嘴唇的棱角勾勒出一张成熟男人的侧颜。

　　赵荔想自己是在一起之后才慢慢真正意识到居逸是个什么样的小狗，只看正脸显得格外纯良无害，容易给人亲切感，甚至会错以为他有点傻，但看侧脸就会知道，这人不仅是个成年男人，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和性格。那层无害对居逸来说，更近似于一层保护色。

　　也许每个早早开始独自面对生活的人都会发展出一套独特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对他来说是“冷漠”，对居逸来说，应该是“热情”吧。

　　这其实是个复杂的很有心计的小狗……很擅长接近，让人忍不住对他一点点降低要求、撤除防线，不知不觉地回头一看，就总有被小狗骗了的感觉。

　　一阵逆反的坏心就上来了，赵荔抱起手臂忽然开口：“忘记问你了，在柑园的时候不是说只拍了一张我的照片吗？今天你发了一张新的。是不是还有别的？”

　　居逸今天以为赵荔是要赵荔自己的照片，挑挑拣拣发了好几张自觉拍得最好的，一时得意忘形，把柑园里偷拍赵荔低头吃果子的侧脸照也发了出来。

　　“！”居逸马上慌到卡壳，结结巴巴说：“在那就只有那两张！没、没有了真的！”
　　赵荔眯了眯眼睛看他：“怎么这么紧张。说起来，我听说一句话，如果你在家里看见一只蟑螂，说明家里已经有一窝蟑螂。同理推测，我看见一张藏起来的照片，是不是说明，还藏了几十张。”

　　“！”居逸差点跳起来，抓耳挠腮试图辩解：“怎么可能拍到几十张，我又不是痴汉！就……有几张吧……”吞吞吐吐，心虚得很。

　　赵荔指示：“发给我看看。”
　　居逸：“……”
　　赵荔催：“快点。拍我我还不能看了？”

　　居逸见抵赖不过去，只能掏手机开始发照片，哗啦啦一阵传送，最后赵荔看到了一共19张照片，有一半都是拍他的背影，还有几张居然是睡着之后偷拍的，睡得四仰八叉没有下巴大鼻孔，毫无形象。

　　赵荔扶着额头看完：“这么丑还留着干嘛？删掉。”
　　“不删。”居逸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明明很可爱！”

　　赵荔无语看他一眼，翻身下床走出去了。

　　难道生气了？

　　居逸又开始忐忑了，朝房间外张望，没一会赵荔回来，递给他一罐冰啤酒，自己开了一罐，在床头坐下。

　　居逸探头探脑看他的表情：“……没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赵荔说：“你放心，我要是不愿意你做的事情，一定会明确说出来。争这点小事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哦……”居逸大喜过望，这就是在赵荔那里过了明路，以后可以随便拍照的意思咯！美滋滋地打开啤酒，摸黑碰一碰赵荔的罐子，然后咕嘟咕嘟地喝，干什么都总得折腾点声音出来。

　　赵荔侧头看居逸，窗外透进来的光芒很朦胧，只能让他勉强看清居逸的轮廓。赵荔嘴边抿起浅浅的笑。他慢慢说：“有时候我会想，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你这样的人呢？一定从小就没缺过什么东西吧。性格很好，很容易开心，很会和别人相处。到哪都很受欢迎。虽然有时候有点狡猾，但还是显得很可爱。”
　　“而且生活习惯也很好，会做家务，会做饭。相比起来，我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也有想过我们之间配不配的问题。”

　　居逸马上想说话，赵荔：“你听我说。既然在一起了，老是纠结这些小问题也没有意义。我也想尽可能配得上你，想好好珍惜这段关系，所以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既然我年长，我也尽可能拿出好一点的态度，能不起争执的事就尽量不吵架，不互相伤害感情。”
　　“嗯，好。”居逸眼睛闪闪发亮。就说他的男朋友很宠他吧？真的无声之间容忍了他各种各样的折腾……真好。

　　黑暗自然而然会带来一些舒缓自在的情调，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黑暗里喝酒，聊些亲近的事情，其实是很不错的体验。

　　内心激荡，居逸摸索着握住赵荔的手，举到嘴边吻了吻。还觉得不足，又摸索着把手指嵌进赵荔的手指间，牢牢地握起来。

　　“在床上牵手干嘛？”
　　“让我牵一下。”

　　“你说对了一半，我小时候确实没怎么缺过东西吧。我爸妈很恩爱的，他俩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石油化工厂的工程师，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宽裕。我和我姐都学过好几样乐器，只是后来爸妈不在了，也就学不下去了。我妈在化工厂上班，三班倒的，夜班之后那个白天总是特别累，我爸上班时间稳定，就包揽了家里的家务。”
　　居逸很高兴：“所以我做家务这回事是被我爸培养出来的，从小他就跟我说男人力气大，得会干家务，会做饭，媳妇回家舒舒服服，就不会生气吵架。所以啊，你看我们在一起之后我表现很好吧？”

　　赵荔问：“那你把我当媳妇看了？”
　　居逸语气特别讨好特别乖觉：“没有没有，我是媳妇，你是老公。我是小狗，你是小荔枝。”

　　这不伦不类的称呼……

　　赵荔的笑声在黑暗里回荡，特别明朗、特别清澈。他把居逸手里的啤酒罐抽走，连着自己的一起放到床头柜，然后，扑上去抱住居逸，黑乎乎地亲他，还主动开启唇瓣，邀请他交换亲吻。
　　男朋友忽然如此热情？居逸迟疑地回应着赵荔，懵里懵圈地问：“怎么了小荔？”
　　赵荔的唇贴着居逸的耳朵，笑了一下，哑声说：“当媳妇又怎么了，我无所谓。”
　　“来做吗？”
　　“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