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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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在知县家难得安心地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先念了一遍佛经，知县夫人叫人送了些素食到她房间， “府里没有厨子会做斋饭，只得拿些素食来，妙莲师父不要见怪。”
林芷见知县夫人这般客气，连忙道谢。她一向吃得清淡，这些天苦行僧的日子倒也不觉委屈了胃口。
“奶奶有心，折杀贫尼了！昨日的方子不知奶奶可叫人备齐了？”
“正在备着呢。幸得你来，我以后也要少受些苦。只是，这鸡蛋、黄瓜、石榴、茉莉花儿真的有效吗？”
知县夫人招招手，就有丫头捧着盘子过来。盘子里防着两个鸡蛋、一些面粉和花瓣。
“这个法子极为简单，现在就可以试。”
林芷微微一笑，取过一个鸡蛋，抠一个小眼，将蛋清倒了些许在干净的小瓷碗里，和面粉放在一起搅拌。
先一天她和知县夫人商讨美容经，顺便给她把了脉，好在知县夫人也只是一些常见的中年妇女病，月经不调、气血两虚、脸上长黄褐斑之类的。她就给开了个补肝益肾、调气养血的方子，又大力推荐了符合“贫民”身份的养身美白方子，如枸杞白鸭汤、当归鸡蛋汤、蛋清面膜、茉莉花汁儿等等。
知县夫人平日也是瞧过些有名望的老医官的，见林芷说得像模像样，开的方子和老医官也有相通之处，心下就心理七八分，再有这个身段与面容都上乘的美人尼姑做现身说法，那仅存的两三分疑惑也烟消云散。何况，林芷要她准备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三两下就备齐了。
“贫尼往日都是直接用蛋清敷脸，这是穷苦人家的笨法子。要是奶奶有珍珠粉，效果会更加好。贫尼先给奶奶做个样儿，也沾点福。”
知县夫人笑道：“使得。妙莲师父先做个给俺看看。”
林芷现在没头发，做起面膜来十分方便，一盏茶功夫过去，她把脸上洗净，凑过去道：“奶奶看如何？要不要摸一摸。”
知县夫人笑得花枝乱颤，道，“亏你还是出家人，这话要是出去说，不知多少人想要摸一摸你这小脸蛋！”
林芷讪讪道：“贫尼受奶奶大恩，只恨不能粉身碎骨报之。如今奶奶既然看得上这些微末技，贫尼不免忘形……”
知县夫人摆摆手，“得，我知道你急着报答我。”
她果然眯着眼睛凑近了细细看过，又摸了两把，啧啧称奇：“果然看起来比刚才要白一些，摸起来嫩滑嫩滑的。快，给我也敷一次！”
知县夫人满头珠翠，发似乌云，林芷不敢怠慢，先让她身边丫鬟把她头顶的金钗子、银簪子、玉步摇都给放下来，头发拢好，又把脸上厚厚的脂粉洗掉，知县夫人摸着自己已经有了皱纹与斑点的脸就有些不悦，冲着黄忽忽朦胧胧的镜子皱眉，彷佛被人脱光了衣服般极不自在。
“这个，这个，你再多抹一点、抹厚一些。”知县夫人左右摇晃着脑袋，指指点点。
林芷看看旁边被她洗掉的脂粉弄得浑浊的一盆水，再看看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无奈道： “奶奶，您先别开口，会影响效果的。待会儿可能会觉得肌肤紧绷，甚至有轻微刺痛感，您稍忍一忍。此外，这胭脂水粉抹多了对肌肤不好。以后奶奶照贫尼的方子来，好好保养，见客时稍弄些脂粉，就能更显明媚姿态。”
果然知县夫人很快就只能撮着小嘴，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蹦了。几个随身丫鬟立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白白的一层，再看看小瓷碗里还剩下的一些蛋清面粉，眼里就有了几分跃跃欲试。林芷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悲哀，女人啊，就是爱美！唉，自己也是这样的……
“奶奶，前面出了稀罕事！”一个丫鬟突然掀开帘子冒冒失失闯进来，知县夫人躺在椅子上扭头看过去，那丫头忽然就“呀！”的一声捂住了嘴。
被吓着了吧？
林芷暗暗好笑，这还只是最普通的面膜，要是让你乍然看见知县夫人脸上挂着的黑泥面膜、或者一圈一圈的黄瓜片，还不把你吓得跌倒在地？
差不多到时间，知县夫人洗净脸，聪明伶俐的丫鬟就夸起来：“奶奶瞅着精神多了！就像年轻了好几岁，比四娘更要好看！”
知县夫人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用手在脸上摸了又摸，嘴角溢出点笑容，显然也是极为满意，啐道：“那狐媚子病着呢，俺好好一个人当然比她精神！”
又转过头对林芷道：“以前只听说过用珍珠养颜，我们这等人家也是用不起的。幸而这鸡蛋花瓣什么的都是寻常物。妙莲师父果然是个风流人物！”
林芷忙道：“贫尼已经出家，甚么风流、甚么肌肤养颜，其实已经不在乎了。不过是些贫寒人家的土法子，承蒙奶奶看得起，博奶奶一笑罢了。”
知县夫人着人替她慢慢梳妆，道：“你还能知道自己是个出家人的身份，这很好。我承你这片好心，以后若是有了什么难处，你只管来和我说。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能搭把手我就拉你一把。”
林芷带着礼物上门求见，本就是为了从她这里得些好处。此番听得知县夫人先敲打她谨记身份，然后才许诺她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给她帮助，再想想她之前也只是说让自己在这里住一两天，房里门外丫鬟媳妇子都守得死死的，半步也不敢放她出去，知道这个知县夫人其实十分忌惮自己，想要长期傍着她怕是不行了，只能谋取短期利益。如今也差不多到火候，连忙起身拜谢，恭恭敬敬道：
“贫尼自知出入佛门，心性繁复未定，还惦记着芸芸红尘，心中也羞愧不已。听说岱宗多有高僧集会，弘扬佛法，贫尼甚为向往。若能得高僧点化，从此一心向佛，再不受人世杂物纷扰，也是一件功德。阿弥陀佛！”
知县夫人侧身看看她，道：“师父一个人上路，怕是不妥。”
林芷笑道：“贫尼方外之人，能沾上什么祸事？大不了舍身求佛就是！”
知县夫人想一想，昨天那急色鬼还在打听观音庵的事，这个人在身边自己总觉得不安心，她要是真是走远了倒也免了有人再起心思。至于路上会发生什么，那是她的造化，与自己无关。遂痛快道：“师父既有云游天下的志向，我这个俗人也不好拦着。不若再住一晚，我给你饯行，再找人送送你。”
林芷大约知道知县夫人是要亲眼看着她走得远远的，不会去勾引知县老爷才肯放心，也没有点破，只再三感谢了她的情意。说完了这边的事，知县夫人才对那个冒失的丫鬟道：“你刚才说什么稀罕事？”
那丫鬟道：“俺在前面听说，今天有个人去县衙找武都头比试，竟把武都头都打趴下了。”
知县夫人瞥一眼林芷，见她神色不变，笑道：“你个小丫头也不知羞，成天就只管去看你的武都头，现在知道人外有人了吧？”
丫鬟羞红了脸，嗫嗫不敢言语。知县夫人又道：“武都头也是能打死大虫的好汉，竟还有人能把他打趴下？你且与我好好说来！”
丫鬟听得这句，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场，叽叽喳喳就说起了武松早上去县衙应卯的时候，什么人去找他，怎么和他把酒言欢，两个人怎么在练武场切磋，最后那人怎么把武松打败了说得天花乱坠。
“武都头一幅好身板，那打败他的人没有三头六臂，也得比牛还要壮实吧？或者年纪很大了？”另一个听八卦的丫鬟忍不住道。
“才不是！那位英雄一口一个哥哥，年纪比武都头还要小，长得，长得……”冒失鬼丫鬟盯着脚尖，扭捏道：“长得比武都头俊俏……”
“嘻嘻……”
“噗嗤……”
好几个人都捂着嘴笑得脸上绯红一片。林芷先是微微一笑，随即就有些苦涩。
哪个妞儿不怀春？
对这些丫头来说，武松、还有一些俊俏的小郎君就是让她们心跳加快、面红羞涩、感觉美好而又青涩的的梦幻果实。
而她的白杨，却是隔着几百年的距离。每每想起来，先是甜蜜，然后苦涩，最后绝望。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比阴阳相隔更加惨绝人寰。
她还能回去吗？
她要怎样才能回去？
回去以后，白杨，还是她的白杨吗？
后院里姑娘媳妇子们笑闹成一团。前边男人的地里，却是热血沸腾。楚茂和武松打了一场，都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尤其是楚茂，在来县衙之前，因为牛二丁的古怪嘱咐，他特意先打听了武松的事。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阳谷县不但出了个打虎英雄，这打虎英雄的嫂子潘金莲还是个“贞节烈妇”！
据说这烈妇原来是个淫妇，十岁出头就会描眉画眼挑着眼角看人，后来不幸嫁给了武大郎，嫌弃他长得不中用，就到处勾三搭四，然后有一天勾搭上了西门大官人，可不知怎地，这淫妇忽然改了性子，竟说看破红尘要出家，还闹到了公堂上。知县老爷也是一时糊涂，以为她真心向佛就成全了她，从此以后，这潘金莲所在的观音庵就香火旺盛，一拨又一拨的男人都放下正经事，也改去烧香拜佛了……
楚茂先是办了自家嫂子那件事，再听得武松家里原来也闹过相似的这么一出，心下就有了几分复杂的亲近感觉。两个人再一切磋，不打不相识，一打就惺惺相惜。然后楚茂再想到昨天自己在观音庵遇到的那个叫妙莲的泼辣俏尼姑，看看正大口喝酒的武松，有些话就憋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