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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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一转，林芷道：“你这是在骗人，人家孤儿寡母的你也要欺负！要是别人发现了少不得也要牵连到我，左右是麻烦，你若不讲清楚，我现在就要去告诉众人！”
楚茂怒道：“他们才是骗子！我只是让他们吃一个教训，不让他们继续坑害别人！”
林芷道：“那李老爹又不是装死，身上尸斑都有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骗人？就算他们认你这个贾亲戚不对，可说不准人家真的就有这么一门亲事，并且确实十多年不见，一时无法辨认呢？”
楚茂跺脚，恨声道：“他们就是骗子！三年前在蓟县，我就看见那女子在卖身葬父！那时候只有她一人，还没有个婆子跟着。当时是我……我一个朋友出手帮了她，她假意嫁给我……我那朋友，趁别人忙着准备婚礼的时候，成亲当晚卷了家里所有财物跑了！我……我们还找了她许久，如今她又在此卖身葬父，这三年间还不知卖了多少次，你说她能有几个爹！”
林芷看他脸色通红，细想之下，以前她有个同事的哥哥，因为双腿残疾一直没有结婚。后来人家介绍了一个女子，说是从某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只要每天有饭吃，有衣服穿就觉得是不得了的好日子，给五千块彩礼钱就可以结婚。她父母也是没法子了，特意使人去山旮旯里查探一番，确认过后就办了酒席，结果还是被骗。
几百年后这种老套的把戏都有人上当，何况以楚茂的性子，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那有艳遇的估计就是他本人，所谓朋友应该是不存在的。
忍住笑意，林芷继续问：“三年前我也不认识你，又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楚茂不耐烦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别插手就是！你来岱宗有什么事快点办了，再说要我干甚么，此后……”他本想说你我此后各不相干，不知怎地，心里觉着有些不舒服，就改口道：“以后你在这里找个妥当的庵堂定下里就是，不要到处奔波了。”
以她的脾气，只要不遇上有权有势的恶霸男子，一般人应该是对付不了她的。生得这般美貌，却变成如今这样，真是可怜……又可恨！哪有妇道人家像她这般凶悍的？
楚茂有些心烦意乱，纠结了一会儿道：“你那些银子，以后我总还给你就是。你说你要干甚么罢，我也好回去交差！”
林芷好不容易让楚茂欠她一点人情，怎肯就此撇清？说不定还要跑京师，武松来回一趟都要好几个月，自己一个人是决计无法平安顺利到达的。忙道：
“你既然假装富户人家，什么珊瑚坠儿玉坠儿到处丢，家里丫鬟仆妇应有尽有，手中又怎可无钱？光是出门没有随从就很引人怀疑了。何况，李玉儿若真是个惯犯，一般富贵人家子弟的吃喝嚼用，想必她也琢磨过的，你……除非是真的有万贯家财在族叔处，否则她随便拿话一套，你就露馅了。人家是老手，你可别……像你那朋友一样人财两失。”
楚茂想一想道：“你说得也有理，我没意料会在这里遇到她，倒是来不及准备。不然，你来假扮我的随从？也不好，你那帽子一除，什么都瞒不住，除非是……”
林芷见他尽出馊主意，连连摇头，“我可不和你一起骗人！不过提醒你小心些罢了。只消你陪我找到那个吴神仙就是，我可不要和你们乱七八糟地凑一块。”说罢，她连连挥手拍开到处缭绕的烟雾，知道是骗子还布置灵堂认人家为亲家，也不知道楚茂的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楚茂怒道：“什么乱七八糟？说了他们是骗子，我是报仇，顺便替天行道！再说，你若一个人到处跑，谁知又有什么人要来找你麻烦？”
林芷细想之下，那端哥儿都如此奸猾，住在客栈恐怕也不甚稳妥，无奈只得在华亭庵住下，让小白羊也多闻些檀香，沾点儿仙气。遂去方才的客栈重新结账，却是又碰到了周家媳妇和两个丫鬟在那里陪着周老太太。
本来这里寺庙道观什么的都兼有客栈职能，供来往香客住宿。但周老太太却是打算把这里大大小小所有的庙宇都拜一次，却是不好厚此薄彼只与某一个神仙共住一堂，干脆就歇在客栈。周老太太见得林芷问了吴神仙的地址要走，就捻着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方才老身听女菩萨说这吴神仙惯会看相算命，还与阳谷县的周守备交好。可这周守备至今并未去阳谷县上任，倒不知女菩萨从何听来？”
林芷一惊，这老太太怎知周守备还未上任？她说是周家人，莫非那男子就是？
连忙向老太太行礼，恭敬问道：“贫尼也是道听途说，或许众人口耳相传的时候有所谬误。听老夫人的意思，却是和周大人相熟？”
老太太微微一笑道：“我儿悿为守备，下个月方去清河县。却不知是否女菩萨说的那一位。”
林芷大囧，不想在人本尊面前出了这样的纰漏，连连告罪，又道：“未知老夫人可曾听说那吴神仙？”
老太太摇头：“老身倒是听说有位师从天台山紫虚观的吴神仙，能识阴阳知风水。只因他四处云游，现下也不知在何处。”
林芷闻得此言，也不确定那吴神仙到底是什么人了。又和老太太说了一会儿，瞧老太太眼睛似乎不怎么灵光，就顺势说自己也会点岐黄之术。
老太太果然大喜，却是问她能不能给配付生子的药。
林芷对眼科本来也不是很懂，乐得顺水推舟。把脉的时候却发现周家媳妇也是眼睛有恙，身体大伤，应是有过流产或产后调理不周以致落下毛病。如果她丈夫真是自己知道的那一位周守备，似乎她的下场也很惨，因为最后是庞春梅先做了周守备小妾后来还生子扶正了。
但她的身体还不至于无药可救，林芷遂开个方子嘱些注意事项。周老太太与她那儿媳妇都万分感激。言谈中林芷得知，老太太听说的吴神仙不但会算命，还经常施药救人，他们家也托了人正到处找。当下就与老太太说定若寻得了那吴神仙，必定互相知会。
如此交谈一番，林芷方回去华亭庵。
走近禅房，却发现有个白影儿鬼鬼祟祟地在角落里一闪而过，很像是李玉儿。而且，这个院子比较偏僻，刚才楚茂以李玉儿母女要休息为名，把人都打发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人在。进门细细检查，果然发现包裹有人动过，好几味贵重一点的药材都有短缺。林芷气得不轻，就去找李玉儿。
李玉儿穿着素衣，正在那里和楚茂眉来眼去呢。虽然俗话说，要想俏，穿身孝。这李玉儿虽然哭得一双兔子眼，袅袅绕绕、弱不胜柳地在那里悲戚，比起潘金莲的样貌来却还是要差上几分。
林芷冷笑，就那模样如今也敢在楚茂眼前使美人计？
就关了房门，掐着楚茂胳膊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由我假扮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说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不得已遁入空门，如今被你找着，就还俗成亲。等你那族叔保管的财物到手，就分我五百两银子么？如今你又找来的这玉儿，算怎么回事？”
李玉儿大惊道：“你……你们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是我的未婚夫贾哥哥？你们是骗子？”
林芷抬起下巴看着楚茂，楚茂板着脸道：“骗子？你还有脸说骗子？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在蓟县，你就已经卖身葬父了？”
李玉儿这下脸色真的白了，瞪大眼睛看着楚茂，支支吾吾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去过蓟县！你们是骗子，我要去找我娘！”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溜。
林芷原本想楚茂那一出偶遇未婚妻的戏码演得挺轰动的，这附近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了，要是此时和李玉儿撕破脸皮，反倒丢他自己的面子，就想先顺着他之前的话头，将楚茂说成是一个挥霍掉了家中财产的傻帽败家子，不得不找人假扮未婚妻来骗取族叔保管的财物。如此一来，既能把眼前囊中羞涩的窘迫局面圆过去，也能用那“族叔保管的财产”稳住李玉儿，说不得她们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还要下些血本，也就不用担心自己那可怜的一点东西在这几日也被偷了去，还能好好教训她一顿。
不想楚茂一开口就抖出旧事，也不知道他三年前有多少家底。见李玉儿要跑，慌忙先她一步步搬个椅子在门口坐下，堵实了出路。楚茂在后面直接抽出剑来搁在李玉儿脖子上，咬牙切齿道：
“不认识？你骗的人多了，都不记得自己到底骗过些什么人罢？无妨，我虽然不怎么聪明，这三年，却时时都在想着抓到你之后要怎么办。如今少也想出了数百种将你剥皮抽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李玉儿可能确实记不清到底骗了多少人，也或许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剑锋给吓到了，竟顾不上去想楚茂到底是谁，张嘴只管喊起救命来。
楚茂一脚踢过去，嗤道：“那婆子已经被我打晕了，这时候看你能叫哪个神仙来救你？哼！你若想少吃些苦，就把自己这些年来所做恶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我就划了你这脸，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卖！老实点，碰上剑锋抹了脖子我也不会让你痛快死去！”
李玉儿见没了依仗，全身都软了，瑟瑟着说了几桩旧事，大都是以色侍人，假意婚约骗取钱财，顺利的未到成亲那天就跑了，看得牢的要等到婚后好几个月，哄着人把钱财用尽了再跑，也有成亲后几天就死了的，更好跑。那婆子平日里也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两个人一拍即合，半路上认了干娘干女儿，里应外合互相照应，有钱对半分，几乎无往不利。
李玉儿的法子几百年后都有效，更不用说在这个时代了。好在她还没有完全糊涂掉，说来说去就是没提起三年前在蓟县怎么怎么得手了。林芷一边听一边欣赏楚茂的变脸功夫，也不知他是在欢喜自己不是最笨的那个，还是在佩服那李玉儿的胆色，抑或想将她千刀万剐。只听楚茂问道：“你那个爹呢？又是哪里来的？”
李玉儿在地上哆嗦了半天，又冷又饿，在楚茂的逼迫下却是半点也不敢抱怨，有气无力道：“城外乱葬岗上的死尸，我们看着还能用，就……”
楚茂把剑往地上一剁，厉声道：“胡说！分明是你们见财起意，杀人谋财不说，如今人死了还要拿尸体来行骗！”
这个罪名可大了，李玉儿当即喊冤道：“好汉，这罪奴家可不敢承担！”
楚茂也不管她装得多可怜，拿了笔墨纸砚放她跟前道：“你就写你和那婆子谋财害命，并用人家的尸体来骗钱！”
李玉儿连连喊冤，在地上跪着猛冲林芷求饶，却吃了楚茂赏她两巴掌，脸上肿得林芷都侧过身不忍看。
“我看你也有几分本事，过两天与我们一到回老家，若能把我族叔那些财产取出来，我自然就放了你们，否则，今天我就先砍了一只耳朵，明天再剁你一只手，直到将你全身皮肉剥掉！”楚茂瓮声瓮气道。
林芷暗暗摇头，到这时候哪里还能指望李玉儿和你一起去骗钱？有机会她还不赶紧逃命要紧？
果然李玉儿听得楚茂还要用她，立即喜上眉梢，十分配合地道：“官人若认为奴家还有几分用处，奴家一定尽心尽力，替你想个周全法子！这位……女菩萨，您放心，奴家一定不会抢了您的功劳去，俺给就给您二位为奴为婢！”
林芷道：“我可用不起你这样的奴婢！你以后不要进我的房间，还有，把你之前偷的药还回来！”
李玉儿惊讶道：“药？什么药？奴家爹爹之前病重，倒是有些药……呃，女菩萨，奴家为防万一，身边一向带着些药材，女菩萨要用，我这就给您去取？”
她讨好地笑着去扒拉楚茂的手，楚茂狠狠一甩，怒道：“没叫你起来！老实写罪状！”
林芷摸摸小白羊的脑袋，笑道：“你别看我这狗虽然小，却很聪明。但凡我的东西，它都能嗅出味道来。你只管写罪状，我叫小白羊帮我找就是。”
李玉儿哭丧着脸趴在地上磨墨，小白羊在屋子里跑两个圈，然后就爬到床上一角汪汪叫着。林芷走过去，把搁在那里的包裹打开，果然发现了一些药材，其中就有自己丢掉的，不由暗道这李玉儿下手果然快。
一回头，楚茂又吼起来，“写你自己的名字！你写个李玉儿的假名骗谁？”
李玉儿委屈道：“官人，奴家真名就是李玉，不信您看我路引文牒！”
就算是后世的身份证都能有假，何况是这时候的路引文牒？林芷还记得《水浒传》里武松就是拿了一个和尚的度牒来假扮自己身份。显然楚茂也并不相信，尤其是他翻箱倒柜，从李玉儿的包裹里翻出好几份不同名字的身份文件以后，气得他也不管李玉儿到底写了什么名字，抓着她的手就按了大大一个红印上去。
“汪汪！”小白羊突然往门外窜去，林芷慌忙追出去，楚茂也一掌拍晕了李玉儿跟过去，却见灵堂里钻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之前客栈里那店小二端哥儿，像是趁着天色已黑摸进来要干什么，小白羊正趴在他头上紧紧咬着他头皮不放，痛得他又蹦又跳的想把小白羊摔下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楚茂大喝一声，将端哥儿双手反绑起来。
端哥儿吃痛，龇牙咧嘴道：“客官，别，别！我不是坏人！真的！我是来帮你们的，今天那买女葬父的母女俩是骗子！”
楚茂和林芷对看一眼，心中都很惊讶，楚茂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骗子？说不得是你来偷东西！白天我就看你油嘴滑舌的，不是老实人！”
端哥儿喊冤道：“客官，冤枉啊！你去打听打听，我端哥儿是附近出了名的好人！就是这灵堂里的李老爹，他以前是个乞丐，死的时候还穿的我送给他那一套衣服！我今天瞅着有些不对，这才趁夜想来看看！”
林芷问道：“此事当真？你有何凭证？”
端哥儿道：“当真！当真！只是你们已经订了棺，我白天没时间细看，现在也不好说。但我那件衣服后腰上有个蓝色月形的补丁，膝盖处也补了三层，若李老爹的衣服无假，那母女二人就无疑是骗子！当然，若是我看岔了眼，您二位也可以去问问，前两天我是不是送了经常在此地行乞的老头一套衣服！”
那老头已经穿上了寿衣，原来穿的就放在棺材后面还没烧，楚茂当即就取出来细看，虽然衣服脏得看不出来颜色，但后腰与膝盖处的补丁都与端哥儿说的一般无二。
楚茂发觉事情不往他预想的发展，就叫端哥儿先不要声张，他去试试那对母女。
稳住了端哥儿他才皱眉对林芷道：“你觉得我……我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林芷见这事越来越麻烦，不由大感头痛。心道什么“我们”？分明就是你自己冲动好不好？
================备注：
路引，类似于通行证之类的东西。律法有“离乡百里，皆需路引”，上面会写着你是什么人籍贯哪里，长什么样，要去何处干什么事等等。一般过城门关卡的时候要用。
吴神仙来头请看作者有话说，都是记不清剧情惹的祸哇！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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