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迷离 ...
-
阳城城门之上，雾色朦胧之中，只见两道身影依稀显现。淌在白茫茫地雾色里，却越发地托出两道身影的修长纤丽。
两人只是这般站着，并不说话。但是却也只是这般淡淡地站着，竟丝毫不显尴尬陌生，而是绝妙地生出几许熟悉自然之感，仿佛两人已是认识多年一般。
许久地沉默，才听得背靠着城墙的南宫流烟轻笑一声，首先打破沉默，道：“算算时日，那桑焰怕是快到了吧！”语气里，是淡淡地漫不经心，伴着浓浓地揶揄响至雾色之中。
“要说到算时日，你流烟将军，该是比我在行才对。”拾暮淡淡地接过话茬，声音清冷淡漠，在雾色弥漫中，更多透出几丝飘渺迷蒙。就像掺在雾里的景色，朦胧却又越发引人。
南宫流烟闻言，见拾暮只言片语间，便毫不拖沓的将揶揄转回给自己，也不再出言回击。她转身，与拾暮并肩看着阳城陷在一片雾色中的景象，眉色微敛。神色在这一分钟，才转向正色。“桑焰这一次肯亲自放下身价，送玲珑回大言，这其中的拉拢意味，浅显异常。看来，是对于你代表亦澜与我大言成为盟友一时，意见颇大。”
拾暮的神色一直轻轻浅浅，淡的几乎要掩进月色里。听闻南宫流烟的话，她只是微微敛眉，低不可闻地叹气道：“事已既此，便是磐石落地，任何人都改变不得。”说着，拾暮似是想起什么，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继续道：“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
“你倒是看得开，瞧得清。”知道多说无用，南宫流烟也只是轻笑一声，似是在感慨，又似是在笑叹。
其实她何尝又不知，看不开，瞧不清又能如何？
国难当头，拾暮身为亦澜国王的大女儿，此时必须要代替自己年迈的父亲身兼一国之任。保护自己的臣民不受别国的侵犯占领，保卫自己国家的尊严和权力。这时候，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些儿女私情，哪里还容得了她去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任何的权益。
更何况，时过境迁，很多感情都随着时间的长河而转移，哪里还容得下她们轻易去改变任何。
想着，南宫流烟也不再说话。两人便只是这么比肩而立，直到晨光初至，将迷眼的晨雾打乱，狼狈散尽。
突地，天地间微微地震动起来，似是千军万马过境一般，带着直震到心头的颤栗，一声声撞击着心房。南宫流烟快速地与拾暮交换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不明寓意的光芒，随即，便不言而喻地同时走下城门去。
刚走下城门，就见被千万士兵军马激起的漫天尘灰之中，一列精锐的士兵护着两辆马车行来。
待行至南宫流烟和拾暮面前停下，只见第一辆马车的轿帘，被从马车内先行快步走出的侍女拉开，随即，便见身着一身黄衣的桑焰缓缓借着侍女的搀扶走下马来。
她下了马，便抬起头打量过迎上前来的南宫流烟和拾暮，微微一笑。万千风尘之中，桑焰不过浅浅一笑，却盖过风沙的遮盖。漫天尘沙，却比不过她这浅眸一笑，风华灼艳。
：“南宫大人，好久不见。”桑焰只是偏首看着一旁的南宫流烟，笑得越发妖娆多姿。但是对于站在南宫流烟身旁的拾暮，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竟是连一眼，都未曾瞧上。“没想到我再来，却是得知你要与亦澜这样的小国结盟，真是好生讶异。”
这话说的戏谑无心，但是连旁人都听得出，桑焰这其中，对于亦澜的偏颇嘲讽之词。那明摆着不是说与南宫流烟听的，恰恰是，说与一旁被她无视的拾暮听的。无视到极致，便也恰恰是一种明显的在意。
话一说完，却见本该是最尴尬的拾暮，却像是并未听闻一般，她脸色无常地越过桑焰，只是转首对着南宫流烟淡道：“看来这里并不待见我这小国的臣民，那我便先告退了。流烟将军，咱们改日再议。”说着，拾暮转身便往回走去，至始至终，都未曾看过桑焰一眼，但是若说这桑焰是故意地要激怒讽刺拾暮，那么眼下拾暮的一系列动作，却是做的那般自然随意。就像是在她的眼里，本就没有桑焰这个人，也没有丝毫报复还击之意，不过是她的性格使然。
：“拾暮大人何需走？”桑焰却只是嘴角微弯，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嘲意地看着拾暮转身离去的背影，道：“这次我专程送玲珑公主回大言，拾暮大人正好为我们做个见证不是。我此次专程前来与大言谈和，怎地能少了亦澜的拾暮大人在场呢？”
知道这桑焰此次前来便是专程来寻自己的，眼下更明白自是躲不去，拾暮也不在多言，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随即转回身子来，淡笑道：“女皇严重了。女皇之前说的是，我亦澜不过区区一小国，我也不过区区一小国的臣民郡主，岂敢为桑泽和大言做见证。”
：“你！”桑焰闻言，一阵气恼，愤怒顺着胸口直冲脑顶，她瞪着拾暮一阵死瞧，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稍许，她平顺了下情绪，才继续拾回妩媚的笑意，道：“那倒是我之前说辞有偏颇了，还望拾暮大人见谅。”
说着，她也不再与拾暮多言，一径回过身去，对着看守在第二辆轿身外的侍卫使了使眼色，随后，就见那名侍卫立即会意，恭敬地掀开轿帘来。
随着轿帘被掀开，南宫流烟也回身，对着察觉到异样赶来的沈裔小言几句，便见沈裔听令退下，朝着大帐奔赴而去。
轿帘被掀开，只见轿中的人先是一顿迟疑，许久，才微微地弯下身子，探出身来。
阳光直直地洒下来，照在玲珑一身碧衣之上，映出周身都是一片浅碧色的光，淡淡地，却浓烈地叫人逼不开眼去。她就这么微微低着头，背着光站着，许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望向了站在不远处，静静打量着她的南宫流烟，与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两年多未曾相见，虽然一直都心知对方同在桑泽的土地上，但是却从没有机会，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来。
一直一直，玲珑心里都想着重逢的一天，该是怎么个模样。但是今日真的实现了心底的念想，却发现自己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甚至连一个走向前的动作，都做不到。
似是察觉玲珑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南宫流烟疼惜玲珑越发消受的身子和无措犹如惊兔的神情，她面色越发放柔下去，慢慢地向着玲珑走去。
刚走至玲珑身边，瞧着玲珑越发低下去，不敢瞧上前来的神情，她刚待开口，却听闻身后一阵急促欢悦的脚步声。淡笑着稍稍退开身，随即就见听见沈裔的禀报，一路奔赶过来的牧千羽。
：“玲珑…”牧千羽跑到玲珑身前，一把握住了玲珑不知所措揪着身两旁衣裙的双手，才唤出口的呼唤，便微微地哽咽起来。“玲珑玲珑，真的是你么？”
被牧千羽的双手握紧，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真实温暖的触感，玲珑这才迟疑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牧千羽，竟也不自觉地湿了眼眸。她重重地点点头，死死地盯着牧千羽一阵紧瞧。最后才犹豫小心地问道：“千羽，你真的没事了么？之前听拾暮说南宫大人救了你，我一直就想着要见上你一面。”
：“是我啊，我的好玲珑，两年多不见，你可算回来了。我心心念念地，就是盼望着你能回来。这下可好了，这下总算是完成我的夙愿了。”说着，牧千羽拥着玲珑，两人抱在一起，一阵喜极而泣。多年未见，盼在心头的那份感情，血浓于水不能割舍的情怀，总算是得到了完满。
瞧着别人重逢地场景，桑焰却一直这么淡淡地站在远处，不曾参与，也没有离开。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到看到玲珑拥着牧千羽，抛开多年未见的隔阂喜极而泣，她才不自觉地松出口气来。拾暮一直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淡淡地看着桑焰的反应，瞧着她对玲珑生出的那一份不该有的牵挂，却不动声色。直到桑焰回过眼去，偏首准确地找到一直站在远处，置身事外远远驻足旁观的她时，她才适时地移开眼，没有让桑焰察觉出一丝异样。
桑焰看着一直神情淡漠的拾暮许久，这才抿着唇缓缓走过去。“我…有话要说与你知，我在城门外等你。”说着，桑焰却头也不回，率先朝着城门外走去。似是开口后，便不允许任何人拒绝。
瞧着桑焰离去的背影，拾暮没有追上前去，也没有转身离去。她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桑焰婀娜妖娆的身姿渐渐隐没在城门处，才默然地收回视线。不知是光线下的错觉，还是真实存在，这一刻，拾暮的眼里，竟有依稀的一抹落寞残横在眼底，却又稍纵即逝。
桑焰，你可知。
虽然一直以来，最先转身背离我们彼此轨道的人，都是你。但是，这却是第一次，是你先转身离去。
也对。
拾暮眉眼里微微一抹嘲弄的光芒隐现。望着桑焰背影的视线，也变得轻浅起来。
一直以来，我做的，不就是希冀着有一天，你能真如今日这般，做到如此地步，离我而去，忘却以前的所有么？
想着，拾暮眼里有什么光芒，隐隐闪现。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不远处的玲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而一直与牧千羽拥在一起的玲珑，却在瞧见桑焰转身出城时，停下了所有悲恸的哭泣。似是被牵制住了深思的木偶，竟不自觉地看着桑焰离去的背影，暗暗发怔，忘了所有的动作。
瞧见玲珑的视线僵直，定格在远处，牧千羽循着玲珑的视线望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袭黄衣翻飞，很快被冰冷的城门掩住，再也看不到身影丝毫。
察觉出异样，牧千羽刚待开口，却被身旁的南宫流烟抢先一步扣住手腕，适时地制止了牧千羽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牧千羽错愕地抬头看去，只见南宫流烟只是神情复杂地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再多说。
虽然觉得诡异奇怪地很，但是牧千羽还是乖乖地依着南宫流烟的动作，没再说什么。
只是复又垂下头去的牧千羽，没有看到南宫流烟望着玲珑的眼神，一时间，亮如明镜，似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南宫流烟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扣住牧千羽的手，顺着手腕往下，轻轻牵住牧千羽柔软的手，低眉吩咐道：“丫头，玲珑这几日赶路，必定是累了。你带玲珑去找见干净的帐子住下，洗漱干净再话家常也不迟。”
：“啊，对！”被南宫流烟的话提醒，牧千羽立即甩下之前满腹的疑惑，拉起玲珑，就风风火火地往大帐赶去。
只是南宫流烟分明看见了，玲珑被牧千羽牵着，心不在焉不住回眸望向城门外的目光。她微微敛眉，似是察觉到什么，竟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半响，她才回神望向远处的拾暮，只见拾暮已经慢慢的抬步，朝着城门外桑焰离去的方向，行去。
事情竟是发展到了这般地境地？
南宫流烟敲敲眉心，竟不觉地轻声嗤笑出声。要是让那心急毛躁的小丫头知道这三人现下这般扑朔迷离的关系，不知道会不会讶异地跳脚，然后心急火燎地去摇玲珑的肩膀，要她清醒过来？
想着，南宫流烟越发觉得头疼起来。她看着拾暮已然消失在城门外的身影，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驻足许久，才循着牧千羽和玲珑之前离去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迷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