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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叛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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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观雪坐在马车里,为了防止她中途醒来开口求救,口中被一块布堵住了,大概是觉得她翻不出什么花样,只有双手被反绑在一起,脚倒是自由的。马车行走在路上有些颠簸,但对赵观雪来说,还不算难以忍受,虽说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但赵观雪算算时辰,心里已经估摸了个大概,差不多快要出了奉京了。
此刻车外,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坐在马车外面,左侧的男子较为矮小,右侧的男子则高大许多,二人相貌平平,属于扔进人堆就不会引人注意那种。
奉京的城门口排起两队长龙,一眼望去,连城门这个庞然大物都缩成一个黑点,根本看不到尽头。日光正烈,烤的人心焦,二人驱使着马车,朝着人群的方向而去,眼看离队尾越来越近,身侧一行人从后方越过二人所驾的马车,轻松地把他们甩在了后面,左侧较为矮小的男子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不耐烦咒骂一声,“都赶着投胎吗。”
右侧的男子没理会他的抱怨,皱了皱眉,“情况有些不对,队伍移动的速度慢的有些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不就是人多了点?”矮小的男子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说话间,二人也走到了队尾的末端。
前方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靠闲聊打发时辰,明显是熟识。
“今儿的官爷比往日多了一倍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说不是呢!听说是在找人,这么大张旗鼓的,难不成是什么逃犯逃了出来?可上面也没下发通缉令啊。”
“该不会是哪位大人的娇妻美妾跑了吧。”
那人话音一落,周围都大笑起来。
“哈哈,贵人的事情哪是咱们能说的清的。”
笑完,倒是不再纠结这事了,转而去聊别的话题了。
“真是倒霉,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矮个男子咕咕哝哝地发起牢骚。可不是嘛,为了抓赵筝他们下了不少功夫,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呢,没想到他们连赵筝的人都没见着,更别说抓她回去给主子复命了,迫不得已只能抓了平南侯府的大小姐凑数。这个不提,现下要出城门了,又赶上了严查,要从这层层守卫的顺利出城,也不是一件易事,当真是倒霉极了。
他倒是没有把城门严查和他们绑了赵观雪联系起来,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赵观雪就是一个根本无人在意小可怜,要说城门口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找她,他是不信的。说不定瑞王府现在还热热闹闹地举办赏梅宴,根本没人发现她失踪了呢。
“这下怎么办?咱们是换一条路,还是在城中待几日,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出城。”
“换条路?别的路口定也是重兵把守。”高个的男子冷哼一声,“至于在城中待几日,你确定主子还能等?”
“办砸了主子交代的事,后果是什么你我都清楚。”
高个的男子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矮个男子的愚蠢。
“直接出城。”他一锤定音。
见矮个男子还在犹豫,高个男子压下心中的不耐,“我自有办法。”
听到这句话,矮个男子放下心来。
队伍越来越短,排在二人前面的都陆续出了城,二人驱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移动着,二人心里装着事,一路都很沉默,只有马车发出滚动的声音。
“停一停,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检查过了才能放行。”
听到声音,矮个男子一抬头,才发现前方的人已经走没了,轮到他们了。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守城兵,面容稚嫩,手里握着长矛,上端闪着凛冽的寒光,不由自主的,矮个男子就往后缩了缩。
年轻的守城兵名叫王宣,他狐疑地瞅了二人一眼,上前一步,手朝着马车的车帘伸去。
二人从瑞王府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想到要给马车内打个掩护,绑了人后就随手扔在了马车里,只要车帘一打开,里面的情形可以说是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矮个男子眼睁睁地看着王宣的动作,手心里攥了一把汗,已经做了事情败露的打算。
眼见王宣的手已经搭上了车帘,一直没吭声的高个男子伸出手臂,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阻止道:“哎,官爷,官爷,这里面坐着的是我们家小姐。近日得了病,不能见风,您就通融通融。”
王宣不动声色地把高个男子递过来的银子收进怀中。
矮个男子看到这,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升起一抹对王宣的鄙夷。
“你说车里的人得病了,可有证据?不如还是让我见一见,我才好放你们过去啊。”王宣收了银子后,立马翻脸,让二人见识到了世间的险恶。
二人脸色俱是一变,“哎你!”
矮个男子更是差点当场发作,若不是旁边的高个男子拦了他一下,怕是已经和满脸欠扁的王宣扭打到一起去了。
高个男子眼里闪过一抹杀意,这人分明是故意耍他们的,怕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了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城。
“你什么你啊?”王宣丝毫不惧,语气吊儿郎当的,“俗话说,眼见为实,你们要是不让我看看,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的话啊,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吗?”
高个男子沉默半晌,从衣袖里取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
王宣满不在乎地伸手,在高个男子要杀人一样的目光下把令牌接了过来,令牌通体乌黑,入手触感微凉,王宣本来漫不经心地神色有了变化。
若是他没有看错,这是属于王府的牌子。
而大渊,只有两位王爷。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唔——”王宣声音顿了一下,在心里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把人扣下。王宣看着这辆马车,越发肯定里面有古怪,若是所做之事光明正大,为何一开始就拿出令牌。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人遮遮掩掩的行径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王宣的动作慢吞吞的,高个男子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饶是高个男子性情理智,也被王宣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的够呛。他没想到在他拿出了主子交给自己的令牌后,这人的态度还不见丝毫软化。
主子当初把它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明明说有了这块令牌,在奉京可以畅通无阻,特地交代了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看着王宣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甚至都怀疑,难不成是主子诓骗他?这令牌根本没用。
“怎么回事?”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高个男子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穿着将领服饰的男人走了过来。
“沈都尉。”王宣行了一礼。
被称作沈都尉的男子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因何事在此争执?”
王宣连忙上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重点强调这二人来路不明,意在让沈都尉下令把人扣下。
沈都尉比他高了两级,权利可以调动半数守城军,若是由他下令,无需理由,便能将这二人扣下。
谁知沈都尉接过那个令牌,看了一眼,就抬起手冲着守门的士兵示意了一下。
“放行。”
“哎,沈都尉——”王宣以为他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想要劝说两句。
话说一半,便被沈都尉毫不留情地打断,“我说,放行。”
王宣神色着急,“哎,不是,这怎么能放行呢?他们明显有问题啊!”只是话一出口,王宣神情就变了。
是啊,明明是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还着重强调了这二人可疑,沈都尉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有什么问题,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不就是车内的人染了病不能见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接受检查吧?这二位已经说了原因,我们虽然权利大,但也没必要咄咄逼人。”
沈都尉一段话说的冠冕堂皇,一顶以权压人的帽子扣了下来,王宣反而成了不在理的人。
王宣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沈都尉,男人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但眼里的讥讽却做不了假,明晃晃地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王宣一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不会流动了,仅剩脑子还在凭着本能在思考,沈都尉是何时叛变的,如今这奉京城内还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
那二人拿出来的令牌,又是哪位王爷的。王宣只觉得脑内一团乱麻,各种疑点交织在一起,却少了能将它们连接起来的线。
沈都尉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若不是中途被人收买,这局棋,少说也有十年了。
城门障碍物被人移开,马车经过王宣的身边,车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王宣突然觉得,今年奉京的冬天着实冷了些。
日落下沉,排队的最后一批百姓也出了城,王宣站在阴影处,双眼放空,望着缓缓关闭的城门。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
哒哒哒,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正是往城门方向来的,王宣皱了皱眉,奉京城门的关闭时间是固定的,谁会选择这个时辰出城,怀着这样的想法,王宣回头望去。
远处的官道上,一行人纵马疾驰,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其余人被他远远甩在身后,日色渐晚,王宣看不清他的面容,那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城门处。
王宣猝只来得及注意到来人牵着马绳的手,下一秒,便见那人骑着马顺着还未完全关闭的城门越了出去,王宣根本来不及阻拦。那人越过城门时侧过身形,露出了不甚清晰的半张脸,王宣觉得眼熟,还未再看,随着一声重响,城门在王宣眼前彻底关闭,隔绝了那道挺拔的身影,只余下一双寒潭一般的眼睛在王宣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