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京长夜》沄前

48、峫山（二）

　　顾余州动手向来利落，在军营里时就没几个是他对手，回樾京后打架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是这七个人？
　　果然，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儿，刚才还叫嚣的七个人倒在地上疼得鬼哭狼嚎。
　　围观的群众在现场看得精彩，有些打量这个从外地而来的年轻人。目光不加掩饰，这架打得就跟帮人活动筋骨似的。接着人余光一瞥，围观群生顿时心生后怕很快收回了视线就散了。
　　叶左衣从刚才就一直待在马前，看着地上哀嚎的七个人，不由咽了囗唾沫。一抬眼，就见男人转过了身朝自己走来。
　　人不像刚打完架的小混混，但骨子透着一股狠劲和野。叶左衣一想刚才自己撞了对方，又对这人那种态度，一咬牙走上前去，连忙把自己偷来的钱袋递到对方面前讨好道：“大哥，小的刚才实在不懂事，您大人不计…”
　　“别挡道。”
　　顾余州轻挑眉，都懒得看少年一眼。人赶了一天的路，着实有些累，还无辜中枪打了一架，现在只想赶紧躺下休息。
　　“……”
　　忍。
　　叶左衣想，只见对方从身边越过，他打量了一下这人。行装很少，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人腰间有柄短刀，应该擅刀技，不过从人刚才的身手来看，应该也会使剑。也不知道这贵人是从哪儿来的？
　　客栈外闹这么大动静，里边怎会不知道？
　　小厮跑出来，迎面的玄衣青年随手就了一碇银钱给他，“上好的马草，一间上房。”
　　看着手里的银钱，小厮高兴地连连点头，他上前接过牵绳，讨好道：“爷，您放心，保证您这马吃得饱饱的，明儿个精力十足…您里边请儿！”
　　一旁的叶左衣收起了钱袋，看着对方进了客栈，想也不想也跟了进去。
　　夜里，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夜风吹得客栈前的灯笼摇曳。楼下厅中聚了一群酒客，叶左衣脚踩着凳子，吃着小菜，人刚夹了几颗花生米放嘴里，上方就有了动静。
　　“吱呀——”
　　三楼上房其中一间门被打开，顾余州从里边走了出来。似乎是刚沐浴完，人的头发湿润披散着，身上也不是白日里那身贴身的玄服，青年换了身干净的白衣，身上那种锋利的野劲减淡了不少。
　　顾余州走下楼，一垂眸便瞧儿见了白日里撞了自己的那小子，他面上不见喜怒，下了楼后随意找了个空桌坐下。
　　店家小二连忙上前询问：“这位爷，您要吃些什么？”
　　“来壶清酿，一些家常小菜便是。”顾余州道。
　　“好嘞！”
　　那店小二一走，一旁的叶左衣就不坐住了，只见人拿着一坛未开封的酒和一盘花生米就搬了过来。
　　顾余州看着对方举动，摸着下巴，弯着一双眸似笑非笑地开口：“过来作甚？老子与你很熟？”
　　那知这人脸皮贼厚，没有丝毫地感到不适就这么坐了下来，讨好地开了酒取了小盏给人倒上，“不熟，不过小弟多谢白日里大哥出手相救，实在感激。”
　　顾余州没有动，把那杯酒盍推移到了一边，不客气道：“哪里，若不是你撞过来躲得及时，老子也不会有此一遭了。”
　　“嘿嘿…”
　　叶左衣干笑了两声，立马转移话题：“小的叶左衣，不知大哥是哪里人士？”
　　几句话的功夫，店小二端着东西过来了。
　　“客官，您的酒…”
　　店小二将东西一一摆上桌，顾余州刚拿起筷子便听身旁的人开囗：“小二，再添一副碗筷！”又转过脸来对着顾余州拍胸脯表示：“这顿我请，都算我头上。”
　　店小二：“得嘞！”
　　“……”
　　顾余州心中好笑，这小子拿偷来的钱请他？
　　很快，桌上多了副碗筷。叶左衣依旧不死心地继续道：“我看大哥这样的倒不像是离家出走的，也不像是来游玩的。”
　　巧了，他就是离家出走的。
　　“咕噜…”
　　清酿倒入小盏，顾余州抿了口小酒，方才开口：“的确不是来游玩的，过了今晚便离开此处。”
　　见人理会，叶左衣喝了杯酒忙道：“这么赶？大哥捎上小弟怎么样，我可以帮很多忙的…”
　　顾余州正准备拒绝，一阵阴冷的风气从外头突然涌进厅内，灯火跃动了几下才恢复了平静。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顾余州抬头看向门外，两道影子从外头探入拉长，紧接着是两道高大的身影。在那二人迈入门槛时，楼中的酒客们顿时清醒了不少，连忙避开目光低着脑袋不敢再看那二人。
　　就连一向话唠的叶左衣此时也没了声，人忙撇过脸用手捂着嘴，在看到顾余州还在看那两人时，一只手从下边桌底绕过扯了扯对方。
　　嗯？
　　顾余州不解地收回视线，奇怪地看着少年的动作。
　　“嘘…”
　　叶左衣食指放在唇间，又冲人轻轻摆手，让对方不要看。
　　顾余州心存疑惑，还是没有再去看那二人。
　　那进来的两个人比常人还要高出一截，全身漆黑裹得严实，头上带着黑色的斗笠，脸上戴着面具，颈脖与露出来的手上缠着黑色的绷带，衣摆上是密麻的金色符箓，腰间更是别了一把长长的弯刀。
　　其中一个似有所感地往靠角落方位看去，若此时顾余州抬眸便会发现这人的眼睛是紫色的，目光在顾余州与叶左衣的方向停留了半息时间，然后什么也发现似的又转了回去。
　　店小二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地上前，全程低着脑袋。
　　“两位客官…可需要点什么？”
　　“白字号上房可住满？”
　　一人出声，声音重叠低沉分不清是男是女。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回话：“今日里白字号皆是空房。”
　　缠着黑色绷带的手抬起，一袋钱袋放置在了柜台前，柜台前的掌柜草草开了房忙叫小二打着灯笼带两人上了楼。
　　直到那上楼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楼下大厅才渐渐恢复了过来，也不似之前般冷了。
　　叶左衣连忙给自己倒了杯酒暖暖身子，便听人问道：“说吧，刚才你让我不要看，是什么意思？”
　　叶左衣微怔了下，“你不知道？”
　　“什么？”
　　人咽了口唾沫，又故意压了压声音：“它们是司影，只知道是从万人坑里爬出来的，凡是鬼物邪崇都要退避三舍。我娘说，遇见这司影，最好装作没看见低脑袋，不出声，否则就是血溅三尺的下场。”人顿了顿又道，不应该啊…”
　　人有些不相信对方会不知道这种事情，顾余州从不信神鬼之说，对他而言根本这些就是无稽之谈。
　　“你刚才说出声就会被杀掉，那二人刚才还问店家要了两间白字号上房怎么说？”
　　叶左衣解释道：“司影不杀交易之人，而且，那白字号哪里是给普通老百姓住的？况且白字号从来只接一种客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