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京长夜》沄前

7、岁华夜访

　　送饭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院子的，那仆人被侍卫拦在了外边，只好把饭交给刚回来的青岚。
　　小丫头提着食盒道了声谢谢，转身进了霜恒轩。
　　霜恒轩灯火通明，屋里燃着炭火整个屋子暖意十足，温谨言就睡在旁边的小榻上，离人不远就摆着一盆炭火。青岚将食盒轻放在了桌案上，见人睡得沉，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睡梦中的温谨言眉宇微微皱起，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下一秒，人就睁开了双眸，黑沉沉的眸子里戾气肆意。温谨言的视线恍惚地扫了眼自己所处的地方，人眼眸中的戾气这才缓和了下来。
　　青岚似乎有些被人吓到了，她僵在原地许久才小心地缓缓问道：“公子....公子可要用膳？”说着，边打开食盒把里边的饭菜端出来。
　　人的动作略显僵硬，温谨言眸子一暗，知道自己刚才是吓到这个小丫头了。
　　不管人是钟离竟派来伺候的还是监视他的，终归是个小丫头。
　　他点了下头，掀开了身上的毛毯坐了起来。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
　　“可是公子...”
　　温谨言也难得地对人温声，“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收拾，你去休息吧。”
　　“是。”
　　青岚只好应声告退。
　　待小丫头一走，温谨言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桌上的饭菜上。四菜一汤，还有点心。菜只有一样是他爱吃的，至于糕点，他在长秋殿里时，云帝都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皇宫里上好的糕点也都吃腻了，这几样还真没有他瞧得上眼的。
　　人动了下筷子，只是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就将放下了筷子。那几盘糕点更是一块没动，他坐回软榻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真的是被养刁了。”
　　晚点的时候，侍卫进来把桌上的饭菜给收了，人看着没动多少的饭菜又偷偷瞄了眼软榻上的男人心道：这位看起来了这么瘦弱，嘴还这么刁。还真是不好伺候的主。
　　侍卫默默地将东西收拾干净后就退出了屋子，温谨言盖着毛毯，他没有睡着。
　　不多时，一阵冷风从窗间涌进屋子里，屋中的暖意被驱散了不少，寒气顿生。温谨言挑了挑眉宇，他坐起身看向窗边，只见木窗大开，窗边更是多了一团黑色的东西。那东西从窗栏上跳了下来，这是一只全体通黑的黑猫，一双碧绿色的竖瞳打量了一圈屋里，竟口吐人言：“这地方还不如长秋殿，你怎就想回温家住了?”它说着又跳上了桌子，就坐在上面舔起自己的爪子来。
　　温谨言垂眸，看它这个样子嗤笑了声，庸散着性子说：“皇庭固然比温家好，可是钟离宇那小子三番四次去那里，我嫌他聒燥。”顿了顿，“岁华，你不会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吧。”
　　黑猫停止了舔爪子，“当然不是，我是告诉你，我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温谨言敛眸，庸散尽收气息也随之一变。只听它继续说道：“不过我回来得需一段时间。”
　　“多久？”
　　“半年。”
　　听到这个，温谨言笑了。眸中的厉戾再一次压抑不住地肆意而出，他冷笑：“半年？你觉得我等得了半年吗？！”
　　黑猫坐在桌子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平日里庸散优雅的男人，仪态全无气息近乎暴戾。
　　“岁华，夏朝余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你若是想让我彻底清理干净，就别跟我说什么半年！”
　　岁华叹息一气，还是继续道：“温衍，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东西不一定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人眯起眸子，“什么意思？”
　　黑猫优雅地跳下了桌子，“司书所刻，矢华珠能破禁咒，但你身上的祖咒是当年温族血灾反噬，神明赐予你的祖咒。矢华珠可能，破不了。”
　　温谨言眸子渐渐冷下，只听他继续说：“我曾说过，司书预言能破神明祖咒的唯有阴月阴日的贪狼命格的顾余州才能破除，他的命格生来和你连在了一起，若是错过，只能等下一次了。”
　　“那小子……”
　　人又想到了顾余州那条疯狗，他在樾京那么多年，在顾余州身上丝毫看不到那人能破除自己身上的希望。有时候真怀疑司书出了问题。
　　岁华已经爬上窗栏，临走前又说了一句：“我会尽量把东西拿回来，在此之前，你还是待在温家吧。”
　　音落间，黑猫已消失在了窗前。
　　冷风呼啸，寒风凛冽。风如刀刃割着人的肌肤，男人所站之处是一处高山，一望无际白茫一片，大雪纷飞，冰寒刺骨。
　　神识从黑猫的身上抽回，男人睁开了双眸。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人看了灵镶里的东西，然后转身继续北行。
　　“真是一点没变呐……”
　　温谨言仿佛没了力气，倒头靠在枕头上。
　　喉间干痒难耐，全身无力伴随着刺疼漫延，颈脖后开始发烫，他从枕头下摸出了药瓶，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粒药后快速服下。
　　“咳咳……”
　　难受……
　　也实在是恶心……
　　他讨厌这幅病弱不堪的身体，更讨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受此折磨。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快要记不清楚自己被这些人软禁了多少年，活了多久。
　　人人想要的长生不死，在他这里却是病体缠身，每日要服以各种珍贵的药才能缓减，永无真正的自由。
　　“可笑至极。”

　　翌日，朝堂之上。
　　众人皆知云帝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各个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霉头。可偏偏还有人真的不怕死。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殿堂下一片沉寂，云帝刚要起身退朝，下方就有人喊道：“臣，有事启奏！”
　　一身二品官服褚绪从文官行列里站了出来，人走到殿前。云帝皱了下眉，“说。”
　　褚绪道：“启禀圣上，关于周家一事。”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埋下头，生怕波及到自己。
　　温轻裘瞟了眼龙椅上的云帝，人的脸色沉得可怕。
　　云帝故作疑惑：“周家？周家预谋一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褚卿觉得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