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喝豆奶的狼

12、大学

　　这一跤摔得有些惨烈，不仅垫在下面给人当了肉垫，左边脚腕还崴得生疼。
　　棠梨手疾眼快抓住了扶手，而那个女生缺了些运气，一头撞上了墙壁。

　　哭声响起，相应楼层的女生听见声响出来查看情况。

　　棠梨在一片滑腻的肥皂水撑起身子，十分艰难地报出了自己的寝室号。

　　寝室几人赶过来的时候棠梨连路都走不了，于沁找别人借了辆电动车，坐后面慢慢把人推去了校医院。

　　和她一起摔的女孩子要更惨一点，对方磕到了脑袋，哭了一路，看东西有些残影，还得去大医院拍个片子。

　　棠梨身上衣服还湿着，翘着一只脚看对方在自己男朋友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而自己这边，寝室三个女生在她周围围成一圈，把一个休息室都给站满了。

　　“还疼吗？”于沁拎着棠梨的药问。
　　“还好，”棠梨摸摸自己裹了层纱布的脚踝，“没骨折。”

　　“你心真大，”黄椰“啧”了一声，“还能笑出来。”
　　“总不能对着你们哭吧？”棠梨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大中午的，还折腾你们都来了。”

　　虽然她也不想麻烦别人，但是自己一出事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离开校医院前，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把医药费转给了棠梨，对方的男朋友也向她道了半天的歉，棠梨摆手表示并不介意，毕竟这种事谁都不愿意发生。

　　“有男朋友真好，”于沁星星眼，“你也找一个吧。”

　　棠梨哽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的确有一个。

　　有，但没完全习惯。
　　出事了一点没想起来，想起来时事儿都处理好了。

　　现在说出来也只能让对方担心，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倒苦水犯矫情。
　　倒不如就这样算了，就凭沈惊弦与她的见面频率，指不定下次再吃午饭时脚都好了。

　　棠梨这么一盘算，觉得也没什么大事，就没放在心上。
　　她租了副单拐，扣在腋下，蹦跶着跳着走路。棠梨还是第一次用这个东西，新奇得不行。

　　回到寝室已经一点多，大家的午觉算是被她搅和掉了，棠梨有点不好意思，说晚上出校请她们吃饭。

　　“多大点事儿，”王灿灿一点没在意，“以后我有什么事你们也得随叫随到。”
　　“你和叔叔阿姨说了吗？”于沁还有点不放心，“我看你都没给家里人打电话。”

　　棠梨抿了抿唇，笑容不变，却掺了点失落：“我家里就我和我姥爷啦。”
　　于沁愣愣，连忙改口：“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棠梨笑了笑，“我姥爷年纪大了，就不告诉他了。”

　　她靠在桌边脱了衣服，寝室里拿盆的拿盆，倒热水的倒热水，都给棠梨安排妥当，她一人进卫生间用毛巾热水把身上擦了擦。

　　单脚蹦跶出来时看手机上有信息，沈惊弦问她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星期三的下午是学院的公休，真是好的不来来坏的。
　　如果按平常，棠梨大多也是去图书馆的，但是今天她这副熊样，还是老实呆在寝室吧。

　　沈惊弦又一次被拒，倒也没在意。
　　棠梨有那么一些些的心虚，良心不安折磨了她小半天时间。

　　晚上，沈惊弦再一次给她发了信息，问她要不要出来走走。
　　棠梨按着自己快要不行的良心，又给拒绝了。

　　沈惊弦：真的不出来？
　　棠梨：我都上床了。

　　这话不假，她真的已经早早坐在了床上。

　　对话框里来来回回显示着正在输入，可到了最后，却只发过来一句“好的，早点睡。”

　　棠梨有点失落。

　　她也不是故意瞒着，就觉得这事说出去对方免不了要一顿关心。

　　自己和沈惊弦虽然是情侣，但是关系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突然来一句“我崴着脚了”，就像是在借着这事犯矫情要安慰，棠梨说不出这话来。

　　她就比较希望自己周末最起码脱离单拐，那时候沈惊弦再约她出去，可就没那么多理由推辞了。

　　隔天中午放学，棠梨特地在教室坐了十几分钟才出的教室。
　　寝室三人都陪着她一起，准备一会儿出去吃饭。

　　棠梨对单拐的掌控还不熟练，不过勉强也能赶上正常人行走的速度。
　　只是下楼梯的时候，单脚蹦跶危险系数比较大，于沁走在前面让棠梨搭着她的肩膀，王灿灿拿着单拐，黄椰在旁边扶着，跟照顾什么重症患者似的，全方位把棠梨“包”起来往楼下运。

　　棠梨的脚也没有昨天那么疼，往下蹦的时候还能乐呵呵地冲人笑。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楼连接大厅的楼梯间，沈惊弦站在出口处，对方背着光线，身形纤长，影子在大理石板上投出一小块，随着对方转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沈惊弦微一抬眼，就和楼梯上的四个小姑娘撞了个正着。
　　棠梨脸上笑容一僵，差点没直接扑在于沁背上。

　　沈惊弦定定看了她两秒，却也没什么别的表情，抬脚走上阶梯，停在棠梨踩着的下一层。
　　不到两米宽度的阶梯，靠边右行的距离，沈惊弦与她疏离得仿佛是擦肩路人。

　　“还好吗？”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
　　棠梨嘴皮子都哆嗦：“挺、挺好的。”
　　见沈惊弦没有接话，她又补充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沈惊弦移开目光，瞥了一眼身侧的单拐：“有事。”

　　两个字的废话，极致的简单中透露着不想搭理。
　　等到沈惊弦上楼离开，棠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王灿灿最先出声：“快！坦白从宽！”
　　棠梨欲哭无泪，推着于沁小声念叨：“先走先走…”

　　一行人骂骂咧咧去了校外的餐厅，棠梨捧着手机，精神恍惚。
　　七分钟前她在路上给沈惊弦发了条短信，可对方竟然半天都没搭理她。

　　平时都是秒回的，这不正常。

　　“你竟然和沈惊弦勾搭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好家伙我愣是一点没察觉，棠梨你藏得真好！”
　　“……”

　　周围噼里啪啦全是征讨声，棠梨弓着身子快要把脸埋在桌子下面。
　　沈惊弦不回她信息了。
　　她抿着唇，心里乱成一片。

　　端上来的午饭也不想吃，棠梨随便挑了几筷子，又拿出手机看看，沈惊弦的信息在此刻发过来：在吃饭？

　　棠梨立刻放下筷子，打字回复过去：在呢，吃的校门外的小炒。
　　沈惊弦：好。

　　棠梨有点搞不懂沈惊弦的意思了。

　　虽然说面对面时对方也会说“好”“是”“嗯”，可是当这些语气词以汉字的形式呈现出来，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冷淡。

　　沈惊弦在生气吗？还是在怪她？是不是觉得她欲迎还拒打小心思？还是觉得她太难搞了想换一个人？

　　棠梨可太难受了。
　　难受到吃不下饭。

　　下一秒，对方的信息又发来了。

　　沈惊弦：下午我送你去教室。

　　棠梨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天，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怎么了还？”于沁递了张纸给她，“呛着了？”
　　“嗯，”棠梨揉了揉眼睛，“有点辣。”

　　棠梨下午前两节课连堂课，沈惊弦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过来接她。
　　一点多的太阳还有点晒，棠梨拄着单拐刚蹦跶进一楼的大厅，就看沈惊弦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走进来扶住她。

　　“你怎么能进来？”棠梨诧异道。
　　沈惊弦握住她的小臂：“照顾病号。”

　　温暖干燥的手掌触及皮肤，棠梨蜷了一下指尖。

　　她今天穿了短袖短裤，裤子是浅棕色的棉麻布料，肥大的裤管对于她这个小瘸子来说穿脱都比较方便。

　　相比于昨天美美的短裙，今天有点土气。

　　不过沈惊弦倒是没有在意，他骑了车子来，黑色的山地自行车，后座上装了一个浅蓝色的毛线钩织的坐垫。
　　棠梨踮着脚坐上去，手指在坐垫边上找了一圈，没地方握。

　　沈惊弦单脚撑地，右手扶住车把，左手向后握住姑娘家停在半空中茫然无措的五指，往前一拉环过自己腰间，再轻轻按上小腹。

　　隔着单薄布料似有若无的触碰感，棠梨仿佛被烫了指尖，“唰”的一下收回一半，却又在侧腰处停了停，试探着慢吞吞地贴上去，攥住了那一小片柔软的衣摆。

　　“坐好了？”沈惊弦的嗓子有点哑。
　　棠梨低着头，声音细得可怜：“嗯。”

　　早早到了学院楼，沈惊弦把车在规定区域停好。

　　现在距离上课时间还早，整栋楼空空荡荡的，踏出来的脸部都有回声。

　　棠梨不太好意思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沈惊弦身上，悄咪咪地用单拐一点点强撑着往楼梯上蹦。

　　为了避免尴尬，她甚至还笑着打趣：“其实还好啦，也就是崴了一下脚而已。”
　　沈惊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棠梨收了收自己的嬉皮笑脸，心虚道：“摔的时候崴着脚了。”

　　“怎么不告诉我？”
　　“不是多大的事。”
　　“你不打算说？”
　　“过几天…就好了。”

　　沈惊弦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垂眸拿过了棠梨手上的单拐。

　　“哎？”棠梨晃了一下身子，“你——”

　　她刚从嘴里秃噜出一个字，沈惊弦踩低了一个阶梯，抄着棠梨的膝窝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一些。

　　“沈、沈惊弦！”棠梨下意识就扣住了对方的肩膀。
　　“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我是你男朋友？”沈惊弦垂眸靠近了些。

　　他看着姑娘家那一双好看的杏眼瞪的老大，满脸的惊讶与不敢置信。
　　棠梨身体直挺挺地僵着，双手抵着他的肩膀，企图与抱着他的人保持距离。

　　“还是没把我当成男朋友？”

　　“没有，”她慌乱地解释，“我只是摔了一跤。”
　　“怎么其他女孩子出了事情都知道给自己男朋友打电话？”沈惊弦抱着棠梨走过第二层楼，“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棠梨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沈惊弦都快被自己这宝贝女朋友气笑了，“一寝室四个人，就我没女朋友。”

　　棠梨脸上滚烫，总害怕被人看见，于是半哄半劝：“你不是已经有了吗？放我下来行不行？”
　　沈惊弦转过楼梯平台，直接把人往怀里一颠：“现在话多了？”

　　棠梨脑子一懵，手脚并用地挣扎：“你你你，你放开我！”
　　沈惊弦不仅不放，还恐吓性的凑近了些：“喊大声点整栋楼都能听见。”

　　棠梨按着沈惊弦的肩膀，使劲憋了个大红脸：“你怎么、怎么这样！”

　　沈惊弦根本不会这样，她知道的沈惊弦都是很有礼貌、会和她保持距离、做什么都很妥帖得体的男生。

　　“嗯？”沈惊弦一抬眉梢，像是想到了什么，“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两个人谈恋爱，得有一个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作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