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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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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城的大半日子都是在医院度过,归程路上范睿安撇撇嘴,不是很高兴:“我早说过了,我这残破身子…”
他话还未道尽,林忱便赶忙打断,佯装无事发生一般:“待到回头入了夏我们一齐去看海怎么样?我前些日子还刷到了来着。”
唐博宇也将声调拔高:“对对,我也看到了来着。”
范睿安瞧他们二人这样,心里更加不好受,默默将目光移回,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们这样无条件地对自己好,真的是有负罪感的…治病花了太多太多的钱了。
前些日子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的……
这残破身子!
范睿安暗骂自己不争气。
他该死的,他合该早些死掉的。
两人注意到睿安的情绪不佳,交换了个眼神,唐博宇开了瓶水给他:“我们回家一起看看小苗长大没有。”
范睿安点点头,接过时轻声道了句“谢谢”。
可唐博宇却觉得,他们二人这好不容易缓和了的关系,又猛的降为冰点了。看样子当时便该和他坦白的……怨他,当时是有些私心在其中了。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有些迟了,范睿安想去瞧瞧他那几棵幼苗如何了,可唐博宇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什么,催他先去洗漱,明日再看也不迟。
范睿安觉得他变脸速度快的像脑子有病,并且拧不过他,只得不情不愿地去睡了,唐博宇这才敢去花房看看那小苗。
……果然。
不知是这些日子没浇水还是季节不合适的缘故,这两盆幼苗竟已泛黄枯萎。
唐博宇心下暗道不妙,扶额咋舌一声,拎上车钥匙就出门去。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花鸟市场早就不开了,他有些头痛,绕了半个市区才好不容易找到家还在营业的花店。
可惜这家小店并无家中那两盆的品种,唐博宇只好硬着头皮挑了两株他认为长得差不多的草回去。
翌日一早范睿安直奔花房,看见的便是两株变了品种的幼苗。
“为什么它们变成这样了…?”范睿安回头看向唐博宇。
后者则是心虚地咳嗽一声:“正常,这花的品种就是一天一个样的。”
范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怪,却又说不出哪儿怪。
直到夏天时,那小幼苗长成了株很小很小的袖珍向日葵,范睿安才满头问号地抱着花去找唐博宇。
“我们当时种的不是菊花吗?”他问。
后来听唐博宇聊起事情经过的林忱听罢笑得直拍唐博宇大腿,唐博宇则是一脸认真地骗小孩:“可能是商家当时卖错种子了。”
范睿安点点头,将花举起,并不是很在意品种问题:“小季哥在家吗?我们带去给他也瞧瞧。”
两人一对视,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
这次的拜访很突然,并没提前知会过他们二人,导致季念安开门时还颇有些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他紧了紧身上的家居服。
范睿安在瞧见他的第一瞬间便只觉得震惊,明明只是几月不见,他竟瘦的几乎是脱了相,再无初见时的半分意气风发。
难不成他又复发了…?
林忱笑:“想着有些久没见了,恰巧睿安提了说想来看你,便顺道来了。”
“小季哥,给。”他将花递给季念安,“我有两盆,给你一盆。”
季念安咳嗽两声,将花接过,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却是扯出一个十分温柔的弧度来:“谢谢。”
于幸川从房间出来,将人都请进屋,把季念安手中的花接过摆到花房,才又笑着到客厅来。
这些时间他似乎也老了许多,胡茬都没剃:“你们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
“前不久。”林忱答,“睿安说想回家看看,最近恰好比较稳定就回来了。”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唐博宇看他那好似熬了八个大夜的样子,蹙眉道:“你最近还好吗?好好休息啊。”
于幸川看向他,血丝遍布眼睛:“一切不错。”
范睿安微微瞪大了双眸,虽知晓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虚伪,却不知竟能虚伪到如此地步。
就于幸川那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一看就是最近过的相当不好的,他竟还能硬着头皮这样说着。
他们随意寒暄客套几句,无一人提到季念安的病情,似乎是在有意避开些什么的。
最后不知是怎的聊的,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竟还扯到在北京的事情来。
林忱道,刚到北京那会儿,医生照例询问起病人的病情史,他正准备口述下大概过程时,唐博宇竟先他一步,掏出了一个文件夹来,同医生细细说着睿安病后的每一个细节来。
里面有范睿安这几个月来的所有检查记录,医生的神情有些震惊,直到唐博宇将所有话都讲完后,他才忍不住开口赞叹。
“你真的十分细心,有许多专业名词是我也不怎么常听过的,请问你是从事医学相关事务的人吗?”
可唐博宇却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容来:“不,不是;在今年春天前我从未了解过与这相关的一切。”
听罢,医生只是瞧了瞧唐博宇鬓角隐约冒出的白发与他年轻的面庞,不再说话。
林忱讲完,在场的几人都纷纷沉默下来,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沙发上的一对主人十指紧紧相扣,仔细一瞧指尖似乎都还微微泛着白。
于幸川的呼吸都带着些颤,转过头去瞧了眼季念安,似乎有千言万语汇在其中。
范睿安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依旧是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也是他第一次知晓此事。
唐博宇注意到他们这些小动作,只是隐约记得,于幸川本科似乎是学医的,只是后来怎么也从了商?
“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季念安最先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站起身来。
于幸川跟在他后脚起身:“我也来帮忙。”
厨房里,季念安靠在灶台边,神情看起来有些累。
于幸川伸手替他理了理刘海:“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等他们走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季念安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他的手,扑进于幸川的怀中,声音很轻:“于哥,我有些累了。”
于幸川有些意外,对于这个称呼,他实在是感觉熟悉又陌生。
他一下一下顺着季念安的背,低声哄道:“那听哥一次,我们也去北京好不好?我联系上我的老师了。”
季念安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似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埋怨于幸川一般,声音闷闷的,拒绝的很干脆:“不要。”
也不知是多少次被他这样拒绝了,于幸川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语气宠溺似是在哄五岁小儿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