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碰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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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冲在瞿清分明的指节上，细长的手指翻转，指尖和关节处都被凉水冲洗成淡淡的粉色。
瞿清掬了一捧水随意扑在脸上。
清水顺着下颌的弧度一滴一滴落下去，他迎面闻到了一股腥味。
不得不说，这加了杀菌消毒物质的水还真不好闻。
他屏息望着镜子。
手心里的木兰花绝不是真用水性笔画上去的，除了灵力，这种级别的恶作剧还真不能说完全没有挑衅的意思。
谁胆大包天，敢用这种伎俩。
瞿清眸光黯了一瞬，因为刚才垂眼看掌心的时候，突然间就明白了腥味的来源——
他十指的关节处都在渗血。
在顶端汇聚成艳红的血色，浓得马上又要滴下来。
再回看刚才洗手池里的水，丝丝缕缕的血红顺着凹陷的角度缓慢往下流，蜿蜒得像一条条成精的红线虫。
把瞿清给看楞了。
敢情是错怪了那水，但也不冤枉。
突然有人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清哥！你在这儿干嘛呢？”
瞿清再次打开水龙头将血冲下去后蜷回十指，随手揣进裤兜。
“洗手。”
所幸这时候外面没了太阳里面也没开灯，洗手间的光并不算明亮。
“哦。你一会儿把笔记借给我抄一下呗？学霸。”
“没写笔记。”
“爸！”男生突然耍赖，豁出去一般一把扯住瞿清的小臂，“哎呀你就借我抄抄，明天要突击检查，没写笔记影响平时分啊。”
“宋、子、嘉——松手。”
宋子嘉被他一字一顿的语气吓了一跳，怂样儿地往后退了一点。
瞿清收回瞥向他的目光，呆了会儿：“……”平时分，期末考满分能抵消平时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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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期末总成绩中平时分还是占有一定比例的。学霸还是乖乖认了命，当晚就决定开始补笔记。
瞿清戴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开始“练字”。
那天晚上是一堂大课，所谓大课，也就是一共很多个班混杂在一起上同一堂课。
几百个学生四周坐，两个大屏幕两边挂，一个老师中间讲。
瞿清去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
匆忙之中捏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真的只差那么几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当他到三楼报告厅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排排低着的人头。一路走到最后才发现只有报告厅最后面的那几个位置还空着。
然后远远一眼就看见了宋子嘉，坐在倒数第二排冲他招手，他旁边还有一个占下来的空位：“哥，快过来过来——”
大学里上课从来都是越靠后的位置越受欢迎，但这一次略微有点不同。
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报告厅后面的几排座位的高度都是逐层递增的。最后一排也就是报告厅最高的。
瞿清：“…………”
等他从别人身侧经过到了那一排时才发现——这后面离得超级远，视线又广阔，坐下来的感觉……还挺新奇。
怎么说呢。
就是有一种帝王的既视感：高高在上，看着面前一个个一排排的黑色圆头后脑勺。
至于缺点呢就是——你的一举一动也全然处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你在讲台下面低头看手机，他在讲台上面看你。
说句实话，这种时候你若是抬头专心致志看老师、看黑板，其实都会显得格格不入，格外得假……啊不是。
宋子嘉忙不迭跟他解释：“今天来晚了都没座儿了……”
课程已经开始了。
大学必修课——心理健康。
老师在讲台上分析案例，在教学APP上发布了讨论。
然后本就不怎么安静的报告厅里，声音突然一下又高出了几个分贝。
瞿清腿长，哪怕是已经坐到了椅子最靠里面的部分，他的腿也还是抵在了前排的后座上。
他再三调整了坐姿之后，终于妥协放松了下来。
虽然那椅子都是海绵，坐上去挺软的，但前排的椅背处却还是硌得膝盖很不舒服。
再加上人多，大话小话不断，嗡嗡嗡的声音织成了一张大网，犹如一团巨大的棉絮在大夏天的时候把人紧紧裹起来。
乱哄哄的。
憋屈。
瞿清现在只有这一个感觉。
“哎清哥，笔记本带了吗？”
“带了。”
“快给我看看。”宋子嘉两眼精光四射，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瞿清精典黑色笔记本。
瞿清看见他眼里的光刹那间就熄灭了。
宋子嘉：“……”
瞿清从他石化的手里扯回了本子，被他逗笑的瞬间也学着宋子嘉怪里怪气了一会儿：“怎么样，我的横线本好看不？都跟你说了我没写，为了平时分考虑，我打算现在开始补。”
“哥——”宋子嘉语重心长，“明天上午就有他的课啊，你打算今晚通宵吗？！”
“那我不抄了。”障眼法随便糊弄糊弄算了。
“哈啊？！……”宋子嘉没懂他内心活动，还真以为他开始摆烂了，低着头开始摆弄自己的笔记本，“别啊，我不能打击你的奋斗心态，你也赶紧的吧……”
若不是出于这辈子学生的身份和品格，瞿清还真想用障眼法。
但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这种很久之前明明能随便用着玩的术法，现在已然如此掣肘。
细细想来，他的灵力真的消散了好多。
他们身后还有一排，瞿清刚刚过来的时候瞟到了一眼，最后那一排貌似没坐满，由于位置太高也不怎么能看清屏幕，应该只有实在找不到座位的人坐了一半。
现在瞿清身后就有一个。
“你玩儿什么呢？”身后的话音在自动屏蔽掉老师声音的空气中传进瞿清耳朵。
“画画。”
“没想到老萧这么有艺术细胞，这什么花儿，好……”
“闭。嘴。”
“……”
也不是故意听人说话，实在是离得太近了，想不听见都难。
只能感叹这课程不禁无聊，且没用。
至少瞿清是这样认为的。反正他上课从来都是连笔和书都不带的，书从来都是新的，没有折痕没有印记，开学时候买的一支笔他只在考试的时候拿来写一写，半个学期过去了，也没见少了多少墨去。
不过，他旁边的同学可不这么觉得。
因为在别人眼里，他可是个妥妥的学霸。只要这些“没关系”“无所谓”的话从他嘴里出来，给人的感觉都是凡尔赛。
一个半小时后，一堂没滋没味的心理指导课终于过去了。
众人在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哄然散去，虽然没有推搡没有拥挤，但两个门口还是堵了一堆人。
瞿清也不急，只是站了起来给里面要出来的人腾个位置。
他高挑的个子在人群里很显眼，虽然戴了口罩挡了半张脸，却依然看得出他周身都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哎？你上课都不看手机吗？”宋子嘉埋头苦抄一个晚上，抬头就这一句。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瞿清露出一个“对面这人脑子不好使”的表情，瞥了一眼对面的宋子嘉。
“那你在发呆？笔记才抄了这么点儿……”
“……”
对，瞿清的确是上课很少玩手机的类型。
一来是他觉得这东西是真没什么好玩儿。
他不喜欢用刷视频的方式来打发时间，也不爱玩游戏。为此他还被室友们轮番劝导了好久，结果还是没能顺利把这位学霸拉入他们的队伍。
瞿清的理由无比简单——游戏屏幕里的花样武器和炫酷技能满屏撒的那种场景他印象里见过。
只不过他见过的不是这种封印在屏幕里的，而是那种真人版，那种鲜血淋漓、戾气横飞的神魔战场。
所以这些玩儿玩儿就算的东西他从来就不碰。
二来，则是因为最近他脑子里很乱。
先不说楼上的动静是怎么回事，那个看着他拈花的人又是谁，单凭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那些陈旧记忆，都把他折腾得够呛了。
心烦意乱的时候除了发呆，瞿清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瞿清嘴硬，冷冷出口怼上了室友：“谁跟你说我在发呆了？”
“啊？”这话又把宋子嘉问得愣住了，他摸不透地抓了抓头发。
宋子嘉已然成了瞿清的小弟，从上大学起就尽心尽力跟着瞿清，那孩子自来熟，第一个找上了瞿清，然后就再也没有跟其他人混在一起过。
趁着几个人愣住的这一会儿，报告厅里的人都快走光了，连老师都已经准备离开了。
刚刚还是闹哄哄的，陡然间又安静了下来。似乎灯光都在瞬间变得明亮了。
宋子嘉心里暗暗感叹：瞿清这人，天生的生人勿近啊，不了解他的人若是误解了他这性子，铁定跟他处不好。
不过幸好的是也没多少人不识脸色地来招惹这块儿冰，瞿清也从来不跟其他人有什么非必要的交集。
瞿清的脾气不算冲，就是实在有点冷。又或者是最近也许真有些烦躁。
抛开那些未知真相的琐事，他总能感觉到那一种来自心底的不安和难过。
这里再晚一点是有专人负责检查教室电器和门锁的，但此时此刻只剩下瞿清和宋子嘉，他们先后关了这里的所有灯，然后借着门外的路灯光亮带上了门。下到楼梯口的时候，前面一个拐角轻巧地闪过一道黑影。
路旁边的树比那路灯矮不少，树叶子细细碎碎的影也随着沙沙的声响慢慢摆动着。
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地走，路灯发着暖黄色的光，把地上的影子都照得有几分柔和。
“昨天那个事儿，他们后来怎么都不再说了？”
“昨天那事儿？昨天什么事儿啊？”宋子嘉有点没反应过来。
瞿清言简意赅地吐了两个字：“打架。”
“哦，没什么好说的了啊，又没真的打成什么样。大家只不过都是喜欢八卦一下，事情不大。”宋子嘉追上两步跟瞿清并排，“就是觉得人挺狠的，半路插进我们班，还跟原居民打架……”
“不是。你不觉得传得有点奇怪，我……”
瞿清说到一半突然不说话了。
他突然想起来，这事就算告诉宋子嘉，他一个普通人，也未必能理解实情。
“算了。”
“嗯？”对面那人还在疑惑，这位学霸这回怎么那么好应付，往常但凡有一件他很想知道的事，那不是都得无形施压到让他全说出来的吗……这次怎么了？
小弟回神的时候大哥已经走远了。宋子嘉只得赶紧再次追上去，边追边问：“晚上吃宵夜不……”
“不了。”
瞿清越走越快，宋子嘉三两步追上去：“哎还有个事儿，我今天去洗手间碰到你，那时候……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嗯……类似于…血腥味？”
前面那个大佬突然顿住了脚步：“没有。”
“好像是你这边散发出来的，你受伤了吗？”
也不知道那人究竟看见什么没有，瞿清不想跟他掰扯这件事。
“没有。”瞿清转身就走。
“哎哥！今晚上课的笔记拍了没啊！”宋子嘉追不上了也懒得追了，站后边儿冲他高挑的背影吼。
“没有！”声音都飘远了。
留下后面那人又默默感叹了一下普通学生和非凡学霸的天差地别。
唉，看来小弟的笔记又只能去求助他人喽～
·
回寝室的一路上都没遇到几个人。又或许是瞿清心事重重的没注意。
他们的宿舍离上课地点不算远，拐了一两个弯儿也就到寝室楼下了。
宋子嘉还没跟上来，瞿清抬脚刚踏上第一阶楼梯，楼道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两人都来不及反应，一下子撞了个面对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往后仰倒那会儿瞿清下意识要伸手用灵力撑一下，可是对面那个人扑过来的时候把瞿清一整个抱住，无意间扣住了他放在身后的手。
瞿清：“…………”
两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要不是那个人最后关头还晓得用手垫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瞿清差点头着地。
“嘶……”瞿清轻轻松了口气，痛感迟钝地传来。
那人不算太重，可这种情况下压下来依然能让一个没有灵力护身的“普通人”感觉到疼。
“对不起对不起……”上面那人慌忙道歉。
瞿清的上嘴唇磕到了对面那人的下巴，他下巴似乎是很尖，撞上来的时候直接顶到了瞿清牙齿导致嘴唇里侧破了皮，一股铁锈味儿在嘴里漫延开来。
瞿清吞了口混合血液的唾沫，顾不了这么多了已经。
现在这姿势怪异极了——
那人双膝着地，右腿跪在瞿清两腿之间，左腿在外……
那人一只手捧着瞿清后脑勺，另一只手还扣着瞿清放在身后的右手，因此看起来就很像是在搂着他的腰……
那个人应该比瞿清稍微高一点，他的下巴撞到瞿清上嘴唇时，瞿清也着实“吻”住了他下巴尖儿……
大概是因为被撞了吧，瞿清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碰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