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的绮礼小姐》石中剑

12、冲绳

　　温热的触感如细微的电流经过身体。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却令甚尔心有余悸，宛如那道电流在心底留下了灼伤的疤痕一般。

　　“你这个女人……”甚尔喃喃道，又低低咒骂了一声，走出房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地说：“喂，臭小子！”
　　他看了惠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绮礼看向站在阴影里的伏黑惠。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惠仰着脸看着绮礼。

　　绮礼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绮礼和甚尔都是五感敏锐的人，不至于连一个小孩子接近了也察觉不了。
　　只是刚刚那种情况……她不能打破那种氛围。

　　“过来吧，你来找我是决定好了吗？”

　　惠走到她身前。

　　绮礼看着伏黑惠，有些纳闷短短的时间内，他越来越像甚尔了。特别是方才和甚尔面对面的时候，他的表情是与甚尔如出一辙的冷漠。
　　不管是长相还是内在，他几乎可以说是幼年期的甚尔。
　　这种变化是因为教堂严肃的环境吗？
　　因为对绮礼的仰望，惠第一次这么想要汲取知识，他迫切地想要吸收关于绮礼的一切。
　　惠模仿绮礼的穿着打扮和举止行为，用严苛的规则束缚自己，想要一次性把枯燥单调深沉的教义全部灌输进脑子里。

　　还是因为世人所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绮礼突然想到，自己一点也不像父亲言峰璃正。

　　“我想要保护绮礼。”惠定定地看着绮礼。

　　“保护我……”绮礼重复道，“你还没有拥有力量，说起‘保护’这样的词，听上去有些大言不惭。”

　　“那我变得像他那么强就可以保护绮礼了吗？”“他”指的是甚尔。

　　“这是你自己的意愿，虽然我不需要保护，但是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不过，这样的目标没有什么意义……”

　　惠打断绮礼：“在我心里有意义就够了。”
　　他的眼神过于澄澈，闪动着锐利、坚定的光芒。这种目光容易让观者产生类似自惭形秽的不舒服的感觉。

　　绮礼看着认真的惠，不由得沉默了。
　　这孩子……是该嫉妒他天生拥有绮礼缺失的东西呢，还是该对他懵懂无知的言论予以嘲笑？
　　最终，绮礼什么都没说。

　　“那我怎么才能变强呢？”惠又问。
　　伏黑惠身具的【十种影法术】是能与五条家【无下限】媲美的术式。他的天赋是百年难逢。

　　“你要学会使用咒力和术式。”

　　“绮礼不能教我吗？”

　　“我不是咒术师，我所具备的能力都是教会教给我的，教会有严格的程序，如果你要做我的弟子，需要先向教会申请，由于我的特殊情况，这个申请不一定能通过。即便通过，如果要进入教会，你还是必须修习神学，就这一点，还是要入读欧洲的神学院。不过……”
　　绮礼对怎么安排伏黑惠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因为照顾到惠本人的意愿，绮礼想出了折衷的方案。

　　“如果申请通过的话，入学的时间可以延迟一点。也就是说，你可以在日本学习咒术直到熟练地掌握，然后我以你在我身边修习的条件向神学院推荐你入学。”

　　惠接受了。
　　就像绮礼所说的，没有力量何谈保护呢？
　　而且……甚尔那个家伙。
　　绮礼还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会亲他呢？
　　惠想要尽快成长起来。
　　至少……要比那个人强。

　　与惠达成一致之后，绮礼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要去冲绳玩吗？海水浴！冲绳的辛辣酱也很有名哦！”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这样吗？”绮礼愣了一下，随即不禁露出微妙的笑容，“悟君的提议听上去不错。”

　　“那你赶紧出发——”五条悟说到一半，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包括五条悟的“杰你太过分了”夏油杰的“是你自己不小心”种种声音。

　　经过一阵混乱之后，似乎是夏油杰拿到了电话：“绮礼小姐，其实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过来。”

　　五条悟在一旁不满地说：“如果绮礼过来我们会更轻松一点啊。”

　　“这是我们自己的任务，而且绮礼毕竟是教会的……”夏油杰的声音降低了，他应该是对着五条悟说的。

　　“难道你不相信绮礼吗？”五条悟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绮礼耳里。

　　夏油杰：“……好吧。”

　　五条悟又拿回手机兴致冲冲地问：“怎么样？绮礼？”

　　“那么，谢谢你们，”绮礼真心实意地说，“这样省了我不少麻烦。”

　　冲绳海边。

　　眼下这片海是由悠长的海岸线构成它位于大陆的边界，被半包围的大海颜色是难以描述的美丽的湛蓝，这种蓝甚至比天空的蓝还要美丽，因为大海的颜色更加澄澈、多变、丰富。
　　绮礼是无法领略这种美丽的。

　　长长的裙边附上了薄薄的金色沙子，那双几乎未见过阳光、洁白健劲的小腿以及优美的足踝上也粘着细腻的沙粒。
　　绮礼还是和平时同样的打扮，只是赤|裸着一双脚。

　　夏油杰走了过来，视线掠过绮礼的脚，脸掩饰性地摸了摸脖子：“绮礼小姐，你来了。”
　　夏油杰穿着印花衬衣短袖，确实是度假的样子。

　　“夏油君。”绮礼问候道，随即视线就被在老远处打招呼的五条悟吸引过去：“嗨——！绮礼——！”

　　“悟君旁边的少女就是【星浆体】吗？”绮礼一边走一边问。

　　【星浆体】，或者说，天元的容器——天内理子就读于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本应该和她的同学一样继续上学，而她马上她就要迎来自己的终结。

　　天内理子穿着泳衣戴着遮阳帽，和五条悟兴高采烈地玩耍，一点也不像即将赴死的人。
　　对方面容秀美，年纪轻轻。
　　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拥有常人的喜怒哀乐。
　　绮礼如此下结论。

　　绮礼走过去和五条悟打了招呼。
　　五条悟敞开的黑色制服外套里什么都没穿，露出健康精硕的胸膛。

　　一旁的天内理子好奇地看着绮礼。

　　“小理子，这位是言峰绮礼小姐。”夏油杰在一旁介绍。

　　“你好。”绮礼说。

　　“啊，你好，我是天内理子。”天内理子大大方方地回应，“咒术师的打扮都这么奇怪吗？”

　　“不是哦，绮礼不是咒术师，是教会的司祭哦。”五条悟伸出食指摇了摇，像是在炫耀一样。

　　“还真是修女啊？”天内理子有些惊讶。

　　“是的，我隶属于圣堂教会。”

　　天内理子不太了解圣堂教会，只是“哦”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

　　远远地看着天内理子和五条悟，绮礼突然问夏油杰：“你们打算放弃这个任务吗？”

　　“为什么绮礼小姐会这样问？”

　　“叫对方名字意味着把对方当做人类而不是物品或者容器，只是为了让对方在临死前开心一点才把对方带到海滩，我想你们不是这样虚伪的人。”

　　“绮礼小姐真是……太了解我们了。我和悟确实已经决定了，只要她不愿意，我们不会让她去进行同化。”

　　“嗯。”

　　夏油杰看着绮礼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说：“在电话里我的意思不是不相信绮礼小姐……”

　　“我明白的，悟君是故意那么说的。”

　　夏油杰释怀了一些，但随即又感到有些不舒服：“绮礼小姐你为什么叫悟的名字，而叫我的姓氏呢？”

　　“这是悟君要求的，如果夏油君想要被称呼为杰君，也是可以的。”

　　夏油杰立刻说：“绮礼小姐就叫我杰吧，我们已经很熟了。”

　　“好的，杰。”

　　夏油杰眯起狐狸眼，唇角上扬，这算是扳回一局了吧？

　　绮礼应了一声，又看向远处，她的目光邈远，似乎在望着比远方天际更远的地方。

　　“绮礼小姐在想什么呢？”

　　绮礼回过头来：“在想一个人。”
　　绮礼在想伏黑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