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情书》折冬

7、窃喜

　　那段时间，夏今曦总能从不同人的嘴里听见那个名字，无论在那个地方，令她心动也令她心碎。

　　考试在即，夏今曦收起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她照常上下课也照常去那间自习室，像是在赌气一样，她不再抬眼去瞧他的背影。

　　就这样维持了一个星期。

　　周二下午有节很重要的主课，夏今曦和钟蔓吃完午饭就去了教室里。他们来的时间过早，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钟蔓乐了，手里的书一挥，一脸我即是王的样子，对着“小娇妻”夏今曦说：“看！女人，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夏今曦看着她扯了扯唇，忍不住提醒：“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这个气氛一下子就被夏今曦无情的破坏，钟蔓也没有了再演戏的劲头，嘴一撇，拿着书走到她们一直常坐第三排：“真扫兴！”

　　教室里只有夏今曦和钟蔓两个人，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的风徐徐的吹进来，吹起薄薄的蓝色窗帘，明亮的光斑印在地面上。

　　夏今曦看着那地面上的光斑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收回目光。

　　她记得在自习室里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总喜欢调皮的越过透明玻璃照在他的身上，暖暖融融的光丝让他看起来无比的温暖。

　　这会儿想到盛亦，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他的身影了。

　　这会儿竟有些想念以往的那抹身影，夏今曦沉沉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钟蔓与男朋友聊天结束，这才抬起脑袋看过来，见她唉声叹气，不禁问：“你怎么啦？”

　　“没。”夏今曦摇头。

　　见她不愿多说，钟蔓也不多问，两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钟蔓突然起身。

　　“你干嘛去？”

　　“买水果。”钟蔓回头看她一眼：“你要吃吗？”

　　“你买来我就吃。”

　　“……”

　　最后夏今曦讨了几声骂，她幸灾乐祸的看着钟蔓走出教室的身影，好久之后才收回视线来。

　　钟蔓离开后，这个教室就变得更加的安静了。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夏今曦设想着那个身影在自己前面，双目直直的看着前方，突然弯唇轻轻的笑了笑。

　　窗外的风很轻，吹得帘衣也很轻，似飘渺无力。

　　钟蔓很久都没有回来，夏今曦也懒得去管。

　　午间很容易困乏，夏今曦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视线落在教室门口，似在期待某人的到来。

　　但最终还是招架不住慢慢袭来的倦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没睡一会儿，那阵她熟悉的脚步声似乎又响在了耳边，好像是为她特定选中的摇篮曲，夏今曦听着舒心，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这个午觉，夏今曦睡得舒服。

　　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旁边的钟蔓还真去买了水果，塑料透明盒子里还剩了许多，她说那是给她留的。

　　夏今曦说了谢谢，不料上课铃却响了起来。

　　这节课是一堂专业课，专业课老师是院系请来的名誉在外的博士生，师资水平高，待人也和蔼亲切。

　　可尽管这样，这位专业课老师也实实在在的让各位同学又爱又恨。

　　原因是因为她那奇葩的考核方式。

　　考核形式分为两部分，平时加期末，而平时又是由上课表现组成的，而唯一能证明同学上课表现的东西，就是从他的手里得到小星星。

　　星星得的越多，就说明，上课表现就越好。

　　这让一贯腼腆的夏今曦有些不知所措。

　　这会儿上课了，专业老师手里拿着书本，踩着细高跟走了进来。她很少说废话，铃声一响就开始讲课。

　　这会儿抛出得星星的诱饵来，他们这些鱼儿怎么也不敢上钩。

　　老师只好点名：

　　“夏今曦。”

　　这比中彩票还准。

　　骑虎难下，夏今曦只好慢吞吞的站起来，开始头脑风暴。

　　可是，思绪好像就是在老师叫她的那一刻被打断，之后就越来越乱。

　　窘迫与腼腆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夏今曦觉得，现在只说一个字都觉得难。

　　她张了张唇，话没说出来一句，脸颊的绯红却越来越深，揪着衣服的手收得紧了些，老师终究放过了她，叫她坐下之时，又从名单上念了另外一个名字。

　　“盛亦，你来回答一下。”

　　后面想起椅子发出的吱哑声，紧接着，男生音质偏沉的嗓音响在整间教室里，也响在夏今曦的耳旁。

　　盛亦完美的解答了那个问题，并且获得了老师的表扬。

　　教室里也响起一串激烈的响声，在他的周围，还有男生在起哄。

　　夏今曦偏了偏脑袋，用余光打量着坐在自己斜后方的男生，他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指尖夹着一支笔，脸上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泰然自若。

　　与她小心翼翼又敏感到极致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差距。
　　可以笼统的用一个词语概括。

　　云泥之别。

　　他是天上洁白得没有一丝尘埃的云；而她，是地面上脏兮兮的泥尘。

　　怎敢奢求他的关注。

　　盛亦轻松的又得了两颗小星星，而夏今曦迄今为止一颗都还没有。

　　她有些闹心。

　　这节课很快就结束了，夏今曦恍恍惚惚的出了教室，不料却在自己下楼梯的时候，盛亦叫住了她。

　　“夏今曦。”

　　夏今曦一手扶着栏杆，回头看。

　　身后的人站在楼梯顶上，看着身材越发的高大。

　　夏今曦怔愣了一瞬，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回了神：“怎么了？”

　　“你手机没拿。”他走下来几步，将手机的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壳是白色的，上面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怪兽。

　　这确实是她的手机。

　　夏今曦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从他手里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盛亦一如既往的回了不用谢，之后就越过她离开了。

　　知道他此时会去自习室里，夏今曦也跟了上去。她没有走很快，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赤诚的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是要将这些没看他背影的日子补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自习室，回了各自的位置坐下后，便各自干起各自的事情了。

　　春天是个很舒适的季节，湖泊里的水位渐退，万物复苏。

　　就像此刻，自习室里多了些小飞虫。起初夏今曦没太在意，可当某只小飞虫飞到了她的书本上时，她才对这件事情上了心。

　　盛亦似乎也遇见了这样的麻烦，头顶的飞虫时不时会掉在书桌上。他有些不耐烦的将它们拍走，可这样始终治标不治本。

　　终于，在他的忍耐度降为零时，他站起身离开了。

　　夏今曦看着盛亦离开的身影，总觉得，这都是那些小飞虫惹的祸，一时生起气来，一掌将停在自己书本上的飞虫拍死。

　　好在盛亦晚上来了，她听着沉重的步伐又一次响起时，才总算露出了点舒心笑容。

　　这一笑，就被身旁眼尖的杨雪抓了个正着。

　　她压低声音跟她搭话：“你笑啥呢，嘴都咧到耳根了。”

　　这声音不小，夏今曦抬头时已经瞧见了盛亦正坐下的身影。

　　她被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杨雪肯定不信：“话说得支支吾吾的，夏今曦，你心里肯定有鬼。”

　　“……”夏今曦莫名有些心虚，不知道是因为杨雪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因为害怕被盛亦听见，让他猜出几分来，她的心绪不太平静：“真没事。”

　　“就是……想通了一个问题而已。”

　　杨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为了阻止她继续乱想，夏今曦手忙脚乱的翻了一页，嘴里嘀嘀咕咕道：“别说话了，安静点，咱们看书。”

　　作罢，杨雪也不再多问，回头沉浸到书本里。

　　晚上九点半。
　　窗外亮起了一盏盏路灯，灯泡围绕着些许小虫，就像夏今曦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些虫子一样。

　　舒缓完自己紧张的神经，她没怎么在意的收回视线，正打算继续看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来人是一位穿着警服的老大爷，他身材不算高，微胖，手里拿着一个小电筒，光柱落进来时，给教室里添了些明亮。

　　“里面的同学，快回宿舍了，要关门了。”

　　同学们一顿唏嘘。

　　“快点，都这么晚了，不要再学了，早点回去睡觉了。”

　　有同学跟大爷唠着磕：“大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关门，我都还没学够呢。”

　　“你这臭小子净说些新鲜话，白天不好好学习晚上来努力，第二天睡眠不足被老师点名，我看你怎么办……”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收拾东西离开。

　　一旁的杨雪也开始收拾了，见夏今曦还没动，提醒道：“曦曦，该走啦，大爷来催了。”

　　“别急，我还没算明白。”夏今曦手里捏着的笔未动，眼皮却时不时的抬起来看看前面那个人的动向。

　　紧接着，一阵声音传来：“亦哥！你怎么还不走？！”

　　夏今曦抬眼看去，发现是朝着边走过来的林思颖。

　　她抿了抿唇，偷偷的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放在前面的盛亦身上。

　　林思颖是个自来熟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爽朗又乐观。她这会儿直接坐到盛亦旁边的位置上，脑袋探过去，手却在他的脊背上重重一拍。

　　“走啦，亦哥。你还算？！”

　　面对林思颖这般无理取闹的捉弄，盛亦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伸手推了推她，话说得绝情：“走开。”

　　“不要。”林思颖跟故意似的，“我今天偏要打断你的思路。”

　　他们交谈的声音徐徐的传进夏今曦的耳朵里，近而转化为玉石崩裂的声音。

　　喉间有了酸涩感，身边的杨雪还在喊：“快点啦，曦曦，再不走就最后了。”

　　盛亦就是在杨雪说完这句话后离开的。

　　害怕被杨雪看出些端倪，夏今曦没再看他，耳旁传来的声音却像是越来越清晰。

　　“亦哥……”

　　“亦哥……”

　　“……”

　　她颤了颤眼睫，眼皮垂下来，盖住酸涩胀痛惨些流泪的眼，压住喉间的哽咽，轻说了声：“走吧。”

　　那天晚上的风很凉，吹到皮肤上很疼。眼周的酸涩很明显，可夏今曦像是要和它斗争到底一样，始终不让眼眶里蓄积的水雾汇成眼泪。

　　夏今曦沉默寡言的回到了宿舍里，钟蔓正在往脸上拍面膜，瞧见门口的身影，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回来啦？”

　　“嗯。”夏今曦没什么情绪。

　　宿舍里并不安静，其他两个舍友正在聊八卦，从最近最火明星到身边的小事，最后，话题扯到了盛亦的身上。

　　夏今曦六神无主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她们谈论的八卦：

　　“亦哥上次被人要微信那件事情笑死我了，我觉得那女生算是碰到难题了。”

　　“怎么讲怎么讲，上次听他们说了个大概，我可好奇后面的事儿了。”

　　“就上次体育课的时候，亦哥在那里跟他们打篮球，结果一个女生过去要微信，亦哥说你王者了吗，我妈妈不让我跟不王者的谈恋爱，哈哈哈哈，我觉得亦哥太滑稽了……”

　　夏今曦也轻轻的笑了声，心脏上的那道口子像是被人缝了线，在慢慢愈合。

　　“那所以最后就是没给咯？”

　　“肯定的啊，就亦哥那种，谁吃得了他。”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挺好奇盛亦谈恋爱的样子呢。”

　　另外一个女孩儿摆手拒绝：“那你还是别等了，反正我们看不见。”

　　而后又语重心长的感叹：“说实话，对盛亦，我下不了手，舍不得。”

　　“嗯嗯嗯。”

　　她们的八卦没听，夏今曦却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拿好睡衣去了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躺在床上，她凝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刚刚那一幕又重新浮在她的眼前。眼周的酸涩感又重新袭来，她翻了个身，蜷缩着身体，将被子拢在一起。

　　夏今曦捏着被角，指节被压的发白，双眼因紧闭而挤出一滴泪。
　　喉间冒出一声哽咽，害怕被发现，夏今曦轻声咳了咳。

　　第二天是周六，之前听班上的同学说，盛亦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了。

　　夏今曦也试了一下。

　　闹钟设了三四个，最终八点才起床。

　　来到自习室的时候，盛亦已经坐在位置上闲适的看起书来。

　　她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他了，许是因为心虚害怕被他发现，夏今曦慌张挪开眼。她吐了口气，迈步朝着那边走去。

　　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体恤，背靠在椅子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闲适，人却是精神的。耳边依旧挂着一只白色耳机，这只耳机出现在他身边的次数很频繁，频繁到能让她竟也开始羡慕。

　　也依旧的，让她心动。

　　怕打扰他的思路，夏今曦脚步放的极轻，也走的很慢。

　　她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的坐下身去，又和平时一样，目光久久的停在他身上。

　　心里像是打翻了酱料罐一样，五味杂陈。

　　好一会儿，夏今曦才收回视线。

　　她是个很理性的人，私人情绪绝不会带到自己的学习上，尽管那些情绪，真的很容易击溃她。

　　没一会儿，杨雪也来了。

　　她看见了夏今曦桌上多出来的几本新书，拿起来看了看，压低声音：“曦曦，你又买了练习册？”

　　夏今曦头也不回的嗯了声，手里的笔没停。

　　杨雪夸了她一声学霸，奈何夏今曦沉溺于学习的世界里无可自拔。

　　午间时分，杨雪因为要做兼职提早离去，那里就剩下夏今曦一个人，与之一起剩下的，还有盛亦。

　　窗外的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片云丝。
　　一切似乎都暖洋洋的。

　　中午十二点，夏今曦心里的午餐铃声敲响，她准时停笔准备离开去食堂，却因为自己身上没纸而停滞不前。

　　有钱吃饭，没纸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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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把目标放在盛亦的身上。

　　其实她有点不敢去搭话，因为害怕他没纸，那岂不是很尴尬。

　　可，那又是她暗恋已久的人，自己无论怎样，也得主动一次。

　　踌躇了许久，夏今曦手里出了一层的汗，最终一闭眼一咬牙，倾身向前，扯了扯那人的袖子：“盛亦。”

　　盛亦转过头看她，眼里充满了疑惑：“嗯？”

　　他将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摘下，“什么事？”

　　夏今曦抿了抿唇，压抑着心底的紧张：“你有纸吗？”

　　听见夏今曦的需求，盛亦也不说有还是没有，扭过头去，从桌肚里拿出一包抽纸，直接递给她。

　　“谢谢。”夏今曦眼睛一亮，手指颤抖得从那里面抽了两张纸。

　　目地已经达到，夏今曦就逃之夭夭了。

　　那天中午，夏今曦到底还是没有用掉那两张纸，她将那两张纸叠成小方块，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