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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隐藏药剂 ...

  •   夜晚,夏虫鸣奏,灰塔半隐入星云,星光铺陈而下,灰塔流光溢彩,像骄奢的天神大把泼洒彩色钻石。

      夏澜生在顶层的禁闭室,看不见这颗星球的独特浪漫,孤独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具美好的……尸体。
      突然,他耳尖频动。听见阮秋鸣的脚步离开灰塔的同时,夏澜生睁开了眼睛。

      阮秋鸣要向学院申请将他调离禁闭室,夏澜生拒绝了,他才不想离开这里呢,他已经习惯在这里入睡 ,在这里醒来,每天一个人孤独地开始一天,又结束一天,乏味极了,可这里也是灰塔最安全的地方。
      ……被白噪音一直浸泡着,起码他不会情绪失控,不会突然暴躁,就不会总生出伤害阮秋鸣的想法。这里也是对阮秋鸣最安全的地方。

      夏澜生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像是住着两个人,一个或许是恶魔,一个一定是恶魔。杀死霍顿是他感受到了危险不错,可他的身体和意识在那一刻是不由自己的,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忆。就好像每一次他生出嗜血的念头时,他都是被人操控着做一些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事。那股操控他的力量在他身体里住了很久了,不断告诉他,他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死。

      可他不想杀死阮秋鸣,他真的……想要一个活蹦乱跳、嘴巴讨厌的阮秋鸣,时时刻刻在自己眼前。他是爱上阮秋鸣了吗?他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是爱,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完全占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他还不是强者,没几天就要十七了,他还没有觉醒。没有觉醒,如何从一个S哨兵手中占有另一个S哨兵?

      阮枭看起来站了哥哥的队伍,也好,夏澜生心想。权位在他心里远不如一个阮秋鸣,但如果阮秋鸣一天是荣耀之鹰,就一天要为那个位置上的人效忠,那么……要么阮秋鸣不再是荣耀之鹰,要么……自己拥有那个位置。
      这个问题,让这个枯燥的夜晚有了几分趣味,夏澜生笑了。

      “上药”过后,夏澜生和阮秋鸣的关系像是回到了从前,如夏澜生所说,只在阮秋鸣的办公室。夏澜生做的很好,从不在第三个人面前对阮秋鸣提出过分的要求,仿佛他们之间只有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可这一点却让阮秋鸣心里难受。他总觉得小殿下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甚至心里有点怨主星那边的大殿下和父亲,难道……权力真的重要到让他们忘记,远在J星,还有一个储君小殿下吗?

      阮秋鸣对夏澜生更加好了,只为弥补夏澜生过往不曾得到过的关心。像夏澜生要求的那样,关起门的时候,阮秋鸣不是教官,不是荣耀之鹰,只是夏夏的阮哥哥。夏夏的阮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点儿嘴坏,爱逗弄夏夏,也最是心疼夏夏。是兄是友,是彼此最信赖的依靠。

      星历317年,夏至。

      J星星云浩瀚,如一只只巨大的眼睛紧盯这颗庞然星球。这里终年如秋,没有明显四季变化,白日多雾,夜晚星河近在眼前。

      这天是夏澜生十七岁生日,一大早,阮秋鸣便被唐叫去了院长办公室。临走前,阮秋鸣再三嘱咐,要夏澜生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不要乱跑,如果有人来,他不想见就不见,反正现在的灰塔没人再敢怠慢小殿下了。还不放心,再次叮嘱小殿下他们之间的特训不必操之过急,今天是小殿下的生日,训练时间可以缩减,说这是阮哥哥给夏哥哥的福利。

      夏澜生乖顺地点头,阮秋鸣实在忍不住,摸了摸那头滑溜的黑发,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阮秋鸣离开后,夏澜生从最外间的会客室往里间的办公室走,正在这时,那“冬眠”了不知多少日子的泰坦蟒立起身子,哐哐砸笼子。

      夏澜生后退两步,歪头看向那个笼子,想起阮秋鸣对他说过,这是空笼子没地方放,扔在这里万一抓个老鼠之类的也许哪天用得上,放着便放着了,要他别去碰,说那个笼子特别脏,小心碰了手上又起红疹子。

      夏澜生知道那条泰坦蟒就在里头,但既然阮秋鸣说那是空的,那就是空的了。他能看见所有哨兵的精神体,这个秘密他不想告诉阮秋鸣,因为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最厉害的哨兵学员——杰里森的精神体会在看见自己后臣服,并且在他杀了它后还能将它复活,更令人费解的,是复活后的泰坦蟒像条黏人的鼻涕虫,总是一脸殷勤谄媚,不得,便对阮秋鸣发|骚。真是个恶心人的东西。

      正在夏澜生考虑要不要弄死这条大鼻涕虫的时候,那巨蟒却用尾巴尖指了指他,然后将尾巴尖凹成了一颗爱心,随即尾巴尖又变成了一个箭头,急吼吼地往办公室里指。

      这东西好像想表达什么?夏澜生饶有兴致地打开笼子——笼门上的电流压根没反应。泰坦蟒甫一出笼门,立刻雀跃地绕着夏澜生打转,时不时还想用脑袋蹭夏澜生的手心。夏澜生烦有东西绕着自己,除非他自己愿意,于是一脚踩在巨蟒七寸,巨蟒的信子水一样淌了出来,可怜的大尾巴啪啪砸地求饶。
      夏澜生到底不想杀了这玩意儿,不然还要做戏和阮秋鸣解释,松开脚,巨蟒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用脑袋蹭了一下他的鞋尖,嗖地往前窜了一截。见新主人没有要揍自己,泰坦蟒可劲儿甩头让新主人跟上。

      一人一巨蟒进入了阮秋鸣的浴室,越往里走,泰坦蟒脸色越是惨白,黑皮打了粉似的,脸上的花纹似乎都淡了,信子耷拉在嘴边吐着白沫,艰难地用尾巴指了指洗手台上方的镜子。
      夏澜生拉开镜子,敲了敲隔间,很快察觉一处空响。他找到了暗格,发现了一个体积可观的密封箱,如果不错,这需要虹膜才能打开。

      夏澜生不费力气地徒手“掰开”了密封箱,里面赫然出现的是无数针剂,左边是用过的空针筒,右边则是新的,每一支里都有极浅蓝色荧光的药剂……这不是哨兵的向导素抑制剂!

      夏澜生瞪大了眼睛,耳畔喧嚣,内心鼓噪。
      哨兵用的抑制剂是向导素抑制剂,共和国每一个向导在觉醒时都会留下自己的向导素,在国安中心的基因库备案,国安中心的医疗团队会将这些向导素提取部分,复制合成为向导素抑制剂,专给哨兵以备不时之需。而向导素抑制剂是无色透明的,就连气味也在复制合成的过程中被提炼掉,怕的就是哨兵对某一特定气味成瘾,不顾等级、不管契合度,只因喜好或是冲动就要寻到该向导素的提供者,二人……结合。

      相反,向导用的抑制剂通常就叫“抑制剂”,不是来自哨兵的基因提取物,是纯化学药剂,只为遏制结合热出现,避免向导素爆发暴露自己真实身份,从而引起骚动。纯化学药剂有色,大多是淡蓝色,这种有荧光的淡蓝色是最高浓度的抑制剂,是……母亲在最后那段日子里每天都会注射的。

      泰坦蟒的反应更是说明了一切——国安中心没有一个精神体是蛇的哨兵或向导,蛇,最敏感化学试剂的气味……

      阮秋鸣,是……向导?还是一个S级向导?!

      夏澜生不动声色地复原了密封箱,把现场打理得如同没有人来过一样。只是那条还算立了功的巨蟒晕死在浴室,夏澜生用脚踢了踢,见巨蟒毫无反应,只得寻了立在马桶周围的物件,捏着鼻子挑起这这臭烘烘、沉甸甸的东西,扔回笼子。

      他太激动了。阮秋鸣四年前觉醒时离开灰塔,离开J星,不是因为荣耀之鹰比自己更重要,所以抛弃了他,而是阮秋鸣觉醒为一位S向导,所以灰塔学院在那晚才会出现大规模哨兵躁动,是阮秋鸣身边没有高浓度抑制剂,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夏澜生低笑了好一阵,再抬眼时,黑色琉璃似的眼珠已经变得血红:“阮秋鸣,骗我?知不知道高浓度抑制剂用多了,就会产生抗性,不标记你你就会生不如死?不,你不知道……我知道……我见过……哈哈哈哈……”

      “所以,你伪装成哨兵,用这么多高浓度抑制剂压制自己的本性,图了个什么呢?”

      夏澜生忽然觉得有冰凉的液体从自己脸颊滑过,心里有种陌生的感觉,和眼泪一样陌生——他很多年都不曾再哭过,因为没有人会为他的眼泪妥协,而他也不需要用眼泪换取什么。
      他等了四年的人,回来了。他唯一想要的人,回来了。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阮秋鸣是S哨兵,无论怀疑与否,至少阮秋鸣的能力可以匹敌S哨兵的身份。然而真正的S哨兵阮枭,阮秋鸣的父亲,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直用高浓度抑制剂伪装身份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伟大到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忠诚于自己的信仰吗?
      夏澜生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但这一次,他选择相信阮枭,因为阮秋鸣他选择相信阮枭,信他这么多年留在主星维护哥哥,对自己不闻不问是正确的。

      退一万步讲,如果阮枭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这么绝情,阮秋鸣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来灰塔,这个满是年轻的、不能自控的哨兵窝。

      夏澜生觉得,让阮秋鸣继续伪装下去十分必要,唯一苦恼的是,如何才能让阮秋鸣在不使用抑制剂的情况下身份不至于暴露。

      ……很简单,那便是标记阮秋鸣。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自己不断被结合热刺激,也许……就能觉醒呢?等到觉醒,有了彻底制服阮秋鸣的能力,无论自己是哨兵还是向导,阮秋鸣都逃不掉了。

      阮秋鸣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小殿下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上正画着什么,全神贯注,一点也没察觉他进来了。

      走近一看,阮秋鸣差点咬掉舌头。小殿下……小殿下竟然画……一个灰发男人坐在床边,难耐仰头,表情却是沉醉至极,另一个黑发少年单膝跪在灰发男人身前,虔诚亲吻男人的胸膛!是那天上药的时候……他上身一丝|不挂,大逆不道地占了小殿下便宜那次!
      可是……他当时这样不要脸地抱住对方的脑袋了么?这……画面里的自己淫|荡得像个……像个“送奶工”!他……他……小殿下眼里的自己是这样骚|浪的吗!

      天啊!

      阮秋鸣全身被火烧了个遍,脸色烫红。这时,夏澜生突然抬眸惊讶道:“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啦?”他起身,亲昵地拥抱了对方,全然不见呆若木鸡呼吸不畅的阮秋鸣,自顾自地拿起画作,放在阮秋鸣眼前晃了晃:“哥哥,夏夏画的好吗?”

      阮秋鸣:“……”
      他不知道,听不见声音,脑袋又嗡嗡的。

      “我觉得我画的很好呢。阮哥哥身上的每一处,我见过,便记得,比如这里……”夏澜生的手指轻轻一戳阮秋鸣的胸口,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拿着自己的画硬要阮秋鸣比着看看,“你看呀,哥哥,这个伤口就在你这处附近,那个时候我给你吹,你一定很痛吧,还为了照顾我,忍着不说。”

      “不……不痛……”阮秋鸣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得稳住,不能心虚,不然以后会让小殿下不自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管不住身子的色|胚,小殿下会害怕的。稳住稳住……不能虚……他不断暗示自己。

      “又骗我。”夏澜生一笑,手指捏住阮秋鸣的衣扣却点到即止,好似注意力只在画中,只想和阮秋鸣分享自己的一个小特长,只为得一句夸奖:“不疼,你那里怎么会变大呢?两边都不一样了呢,是炎症让它肿了吧?”

      该死!这是什么狗屁破学院?小殿下十七岁了,难道就没人给他上过生理常识吗!阮秋鸣只恨这破学院误人子弟,这要放在主星,这么大的孩子哪个还不懂这些事?尤其觉醒后,简直无师自通,就是没有觉醒,那也是十七岁正风华,不是七岁稚子。这话从小殿下口中而出,阮秋鸣只觉得小殿下可怜得紧。

      “因为这一天,我和哥哥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阮哥哥,难道你不觉得这幅画很有纪念意义吗?我想……带回灰塔,这将是我房间里唯一的装饰,我……很想要一间漂亮的房子,不用和匹司宫殿比,就只要一点装饰,觉得自己有个家。好吗?”

      阮秋鸣的难为情因这一句话尸骨无存,就只剩对小殿下无尽的心疼。十七年,小殿下几乎有一半的时光都不曾再回自己的家,如果一直在外受苦,也许对一个过早就尝遍人间苦楚的孩子来说也就习惯了。可是小殿下十二岁的时候回过家,在匹司宫殿勉勉强强也算住了一年。孩子想家了……实在太令人心疼了。

      “这画,我觉得画得特别好。”阮秋鸣梗着脖子,端得像艺术品鉴赏大师一般:“所以,夏夏可以留给我吗?看看这用笔,看看这着色,天才画家看了都要自愧不如。我们夏夏这么会画画,哥哥可舍不得这么好的画作让灰塔的大老粗们看去,他们哪懂艺术?不像哥,一看就觉得这画价值连城,得珍藏,得传家那种珍藏。来,哥哥给你准备了生日蛋糕,我们把画先放放,洗洗手,我陪你切蛋糕。”

      “哦。”夏澜生瞥了一眼阮秋鸣红透了的耳朵:“哥哥这样鼓励我,我怎么能不同意呢?”说话间,夏澜生抱紧了阮秋鸣,抱得特别紧,“哥哥,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谢谢你还记得我。”
      也谢谢你,为我而来。

      可你胡说八道的样子,真的很讨厌啊。也……很可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隐藏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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