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加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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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序：
真正的敌人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和平的裂缝，是黑暗的觉醒；而动荡的裂缝，则是信仰的利刃铿锵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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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18年，终于从初秋的混乱，磕磕绊绊走到了一年中的尾声。J星恢复正常秩序，举国之力让J星的重建工作事半功倍，月光如初，似泠泠清雾轻抚岿然肃穆的陨石利刃。远隔万里，灰塔空置的办公室里，不染纤尘，J星第二朵玫瑰开在了静谧的月光中。
和平与自由的曙光重新照亮八星共和国数月，涤荡了十年来的政局迷雾，如荆棘丛生的密林被曙光撕开豁口。
星历319年年初，国庆日，夏澜生于E主星纪念塔前受封加冕。
黑暗哨兵，共和国第二任元首夏澜生，身着雪白制服，金色绶带像沉甸甸的麦穗，犹如丰茂的原野上充满希望。然而帽檐挡住了阳光，那传说中容貌卓绝的人，容颜沉浸于阴影，仅有眼底微不可查的红光闪烁，像直播镜头闪烁的红灯，落在这位新领袖的眼中。
这是一场十分怪诞的加冕仪式，全程没有一个人敢提问，倒是夏澜生自己沉沉开口，声如地幔熔浆奔流，令人沉醉也令人畏惧——夏澜生的声音比以往深沉了许多，比夏犹清更为威严，极似一个阅历颇丰却又心如止水的老人。
“取缔巴拉迦。”夏澜生给出了第一个回答，“原执政官组织成员，以布里家族为首，全部发配N卫一。”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个结果当然是大快人心的，但这个结果从夏澜生口中而出，总让人觉得那些人根本活不到N卫一。
“战争孤儿及其后人，无异能者，领取国家补助，自行抉择去向，和普通人无异。有异能者，全部成为荣耀之鹰预备役，不得违抗。”紧接着，夏澜生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些，缓缓道：“斯堪迪上将为国牺牲，追封烈士，荣耀之鹰暂由我全权负责，待阮少将康复，他将直接晋升为荣耀之鹰统帅。”
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在夏澜生脑中回响：
——“因为，我十分崇拜共和国最伟大的元首，成为荣耀之鹰的上将，是我的梦想。所以，我将永远忠诚于您，我的小殿下。”
阮秋鸣，我还记得你说的话。我会让你得偿所愿。一定。只不过……夏澜生提唇一笑，我已经不在乎你的“忠诚”了。
斯堪迪上将感染丧尸病毒，精神体灭亡，就是活着也是废人一个，他更是无法面对荣耀之鹰包括感染者在内仅剩十一人的结果。在他病危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数次爆发神游症，几乎日夜都在痛苦哀嚎，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竟一夜之间形容枯槁，苟延残喘如一把仅剩余温的骸骨。
斯堪迪想死，夏澜生成全了他。可在有些人眼中，斯堪迪上将并非牺牲，而是一个没用的工具被暴君弃如敝履——正如灰塔感染丧尸病毒的哨兵们，全部被枪决一样。
事实上，将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年轻哨兵全部枪决一事，元老院本不同意，夏澜生的原话是：
“国家历经战争，目前当全力恢复生产生活，共和国的各方面都被外域联盟超越，需要的科研经费不是小数目，哪都需要钱。元老院……养些废物不要出钱吗？”他一顿，森森笑道：“哦，你们都是有钱人，有钱就要用在刀刃上，想维持元老院和你们的地位，要么为国出工出力出钱，上缴全部家当后，把你们那些丧尸后代领回家好好养着。要么，都去N卫一垦荒吧。”
元老院不得不妥协，后代没了可以再生，若几代人苦心钻营而来的名声地位没了……
但他们也连同议会一道，以共和国宪法说事，主张共和国不能是独裁政治，民主共和不可废，他们的监国之权不可无，并以此要夏澜生绝了执政官组织后路的同时，交出一个斯堪迪。要不痛快，就谁也别痛快好了。
可以啊。夏澜生心中正有此意，斯堪迪太老了，自己不想活了，也活不下去了。一个斯堪迪不仅能让元老院和议会闭嘴，夏澜生想，阮秋鸣若是知道斯堪迪被自己杀了，会怎么选呢？再扔下他一次吗？没关系，他们没有血海深仇的时候，阮秋鸣都能扔他扔得如此痛快，若是再加上斯堪迪的一条命呢？
阮秋鸣被转移回主星接受治疗，有阮枭亲自送往特情科专门医院，夏澜生于是找来珊迪，让阮秋鸣这位交好的漂亮向导朋友，亲眼见证共和国的元首如何用子弹射穿荣耀之鹰统帅的心脏，见证心心念念的人，一生没有得到爱情，从未拥有过一个向导，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与尊严……在自己面前死去。到死都在忏悔自己失败可悲，连最后七百三十八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尽管知道斯堪迪终有一死，夏澜生的做法是帮斯堪迪解脱，珊迪还是无法接受亲眼目睹那样血腥的场面，那样残破的心上人。斯堪迪和姑姑修妮文一样，都是被时代洪流抛弃的英雄，是终将被淹没的尘埃。
珊迪痛哭流涕，向导的共情能力让她的感情非常敏锐泛滥，因斯堪迪的死大病一场，久久不能从伤痛中走出。共和国最美向导枯萎了，成日以泪洗面。
元老院依然没有放弃寻回大殿下夏林贞，甚至将黑暗哨兵有两位的说法传的言之凿凿，议会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估摸着夏澜生对元老院大刀阔斧不外乎是因为替荣耀之鹰报仇。再有，就是两位储君去粒子隧道那件事。这件事当时的元老院和执政官组织都同意了，他们议会投不投那一票已然不重要，他们大可以以此推脱，金田让在当时的说法也是从共和国的大局出发，不像那两个机构包藏祸心。
但要推脱荣耀之鹰那一千战士的死亡，议会心里就没底了。
眼下共和国的新任领袖对阮秋鸣很不一般，据说当眼珠子护着，日日在特情科专门医院的病房外守着，阮秋鸣陪伴夏澜生历经绑架、流浪、放逐，他本身还是有神话体精神体的超级S向导……两个人的关系……怕是……
议会这些年谨小甚微惯了，怕被夏澜生追责，于是又发挥“话不说清楚，有什么都是你理解错了”的本事，被元老院“带着”要行使监国之权，两方对垒间，八大集团军也在“共和国”和“黑暗哨兵领导下的国家”之间做了选择，分为两大阵营分庭抗礼。
唯一从头到尾没有表明态度的，就是阮枭带领的第三集团军。不似别的集团军统帅，直接的，有态度坚决表明共和体制不能动摇，或相信黑暗哨兵的强大力量可以让共和国再现辉煌。模糊不清的，如驻守在J星的那部分第五集团军，只说洛克中将保护大殿下失利而被降职，他们都有愧，没资格触碰任何政治问题——实际不过是有顾忌有怨气罢了。
夏澜生暗自思虑，阮枭的决定能直接影响八大集团军，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阮枭已然拥有了八大集团军的绝对领导权。而现在，比起自己，阮枭应该更担心阮秋鸣吧。夏澜生想起，这些天，阮秋鸣……有复苏的迹象了。
匹司宫殿在夏澜生上位后发生巨变，取代弗瑞登宫成为八星共和国的新政治中心，在原有国家元首和第一家庭居住并处理人民事务、国家象征之一的功能基础上，典雅宏伟的砂岩建筑新添了东西两翼，东为宴会厅，附带百余间客房，西为行政办公区。
然而如此大的工程量并不算夏澜生大兴土木，元老院和议会想要以此发难也师出无名。
黑暗哨兵力量可观，竟是掌控打开了连接多维空间的正负两极之门，将整个弗瑞登宫抽取打包压缩，尽数挪窝到广袤的莱芜湖中心，再拆开安置在了匹司宫殿两侧。原执政官组织大楼被拆除后，现政治中心旧址仅剩沿中轴线一左一右的元老院和议会大楼，不知怎么的，叫人看起来有那么点儿气数将尽的意思来。
这天，正当夏澜生在匹司宫殿西区的议事大厅听元老会和议会扯皮的时候，特情科里，阮秋鸣终于恢复意识，在半昏半醒间不停吵闹。
特情科专员迅速赶到匹司宫殿，被近卫官拦下。元首有令，匹司宫殿主楼任何人不得靠近。特情科专员是个一激动就口齿不清的，忽然感到强大的压迫感，一时之间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整词儿。
同一时间，夏澜生低垂的眸子红光扑簌，只见议事大厅里杵着一只只鹌鹑似的官员。左手是元老院，右手是议会，但凡是哨兵，全都畏手畏脚，而向导们虽不畏惧，但当中能力最强的一级向导们，当中有几个已经面浮酡红——是结合热要出现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官员渐渐意识到黑暗哨兵的压迫力……并不对所有人有用！在初期的天然臣服出现后，和伴侣建立过终生标记的哨兵是不会被黑暗哨兵持续影响的！同样，拥有终生标记的向导也不会被夏澜生影响。
这真是一次令人“意外”的会议。
夏澜生也意识到自己能力的缺陷，怒火油然。随着成为黑暗哨兵的日子越久，他感到自己里外的变化越少，似乎该觉醒的能量到了某一个关卡，停滞了。就好像如意识里的那个声音所言，他必须要阮秋鸣……才能完整！
现在他对阮秋鸣非同寻常，人尽皆知，阮秋鸣是他注定的第一个向导，顺理成章。可不管是曾经只有待在阮秋鸣身边自己才能平静，还是杀了阮秋鸣用阮秋鸣的骨血完整自己……夏澜生都不想要。他再也不想自己的命运被握在别人手中。
他对阮秋鸣与众不同，为阮秋鸣的荣耀之鹰打压元老院，给议会暗示，不过是想让阮秋鸣成为众矢之的，让人或对他心生不满，或对他避之不及……或因为黑暗哨兵对他“十分爱护”而不敢接近。被人隔绝在外孤立无援，阮秋鸣的世界便会逐步缩小，最后，只会有一张床那么大的空间来生存，只能依靠被自己抛弃过无数次的人……来生存。
夏澜生的想法愈发极端，黑暗哨兵的压迫力越强，很快，整个匹司宫殿被一层无形的壳子笼罩，仿佛里面的空气被抽干，令人不自觉佝偻脊背。方才还沾沾自喜的、拥有终生标记的官员们，这会儿看着自己的同僚面容痛苦扭曲，元老院这方顿时噤声——知道黑暗哨兵并不是强大到没有缺点，那便要从长计议了。议会那厢很快呛声元老院，说他们对新领袖很是冒犯——在议会看来，适时和稀泥总归不会先遭殃，再说无论在位者是谁，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利益蛋糕就行。
就在元老院和议会唇枪舌战之时，夏澜生耳尖一动，忽然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不怒自威。所有人一口冷气直捣肺腑，以为这位新任元首又要故态复萌，不禁纷纷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惴惴不安，却只见夏澜生拨通近卫官的通讯号码，一脸春风和煦道：“是特情科的专员来了吗？”细听那声音还带着点儿急切与欣喜，“是带来阮秋鸣的消息了吗？”
果然……拿住阮秋鸣，就是攻破这位暴君的关窍！
特情科专员没料到自己的待遇能如此之高，匹司宫殿的老礼仪官多蒙亲自带路，元首夏澜生亲自迎接，还细心地询问了他的咖啡要不要加糖，并十分风趣道：“有的向导，就爱喝不加糖只加奶的咖啡。”
哨兵五感敏锐，觉醒后通常只能喝蒸馏净水，而向导则可以尝遍人生百味，是以只有在向导的帮助下，哨兵们才能尝到除了特制餐饮之外的味道。向导的弥足珍贵正在于此，不仅是哨兵精神稳定的良药，更是连通他们与这个世界的桥梁。
专员是个有终生标记的向导，被夏澜生的细心打动，受宠若惊，也感慨一个哨兵能记住自己向导的日常喜好，实属不易——哨兵都是粗神经，难得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对阮秋鸣进行治疗的，只能是有终生标记的向导医生，这是夏澜生的要求，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了什么。哨兵对自己认定的向导有超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看似“惧内”，实际是对自己的向导十分专一和尊重。眼下，别的哨兵休想再接近阮秋鸣了，但连向导也防着，这怕是黑暗哨兵绝对的占有欲了。
拥有终生标记的向导，不会被除了自己哨兵以外的任何情绪影响，很快，专员言归正传道明来意，说阮秋鸣的意识和身体仿佛分裂了一般，身体机能依旧不达正常水平，意识却十分清醒，以至于梦呓的胡言乱语无人能解。专员觉得这样的向导需要自己的哨兵安抚，则来通知元首，不知夏澜生是否能在百忙之中去看看阮秋鸣。
黑暗哨兵将拥有不止一个向导，可以同时对数个向导终生标记，他的向导们将会臣服于他，而他……永远不会感应任何一个向导的标记，不会与任何一个人产生终生的契约。
正是知道这一点，专员才把话说的婉转。如果说因高契合度而结合的哨兵和向导之间是平等的灵魂伴侣，因爱情而结合的哨兵和向导是克服本能在一起的勇敢爱侣，那么在黑暗哨兵面前，契合度和爱情都是一纸空谈。只有完全占有，忠诚、专一、尊重……在黑暗哨兵的世界里，将统统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加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