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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脆弱 ...

  •   姜寒八抬大轿将柳夫郎迎进了门,而柳夫郎是花楼里出来的,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他的身上除了那张脸,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几乎都是伤。

      那时年少的他也想过去找姜寒,可那个女人只是睨着年幼的他,半点不愿意看他的伤,打太极似的把他打发走了。

      后来七岁那年,跟着姜寒参加晚宴时,他在外吐血,这才被越家主夫,他的外公接回了越家,也是那时,他身边多了一位叫小翠的侍从。

      只可惜姜秋白虽然去了越家,可到底是留下了病根,常年手脚冰凉,大夫说他体内有异毒,只能调养,却无法清除。

      后来……

      他终究还是回了姜家,外公也去世了,他成了姜寒手里的一枚棋子,用来讨那些王公贵女们的欢心。

      她们说他冷冰,不爱笑,姜寒便寻人来教他如何笑的勾魂摄魄,引人欢心。

      姜秋白就像风雨大作湖面上的一叶小舟,混沌摇曳,整个人一片昏沉。

      “莫要……学……,万劫……不复……”

      父君的话在他耳边炸开,他心中一震,恍恍惚惚睁开眼,周遭一片漆黑,他蜷缩在床上,只觉得整个人一片冰凉。

      棉被对他没有半分用处,他细白的手指紧紧捂着抽搐疼痛的胸口,用力到每根手指都失了血色,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只觉得眼皮重的很。

      他睁不开。

      好疼!好疼!

      冰凉的眼泪从他玉白光滑的脸庞上滑落,跌入一片皱褶的棉被中失了踪迹。

      他张着口喘.息,好疼,父君,明月好疼啊!

      可他微长着口,素来朱红的唇苍白干燥,又被他的上齿咬出血迹来,显得有些狞艳。

      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刹那点亮了窗棂,随后一声轰隆巨响,似乎有小雨嘀嗒嘀嗒落在地上。

      他好像……看见了一道黑色身影……

      许言蹲了大半晌,夜已很浓了,许是她从前长夜间行事,是故倒也没什么困意。

      思绪沉沉,她起身,觉得脚有些麻了,运功使血液流通快些。

      如今也迟了,姜秋白已休息了,她没有赴约。

      可本也应该如此,她本就不该来。

      来做什么呢?想做什么呢?

      她摇了摇头,抬脚欲离去,忽然天边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忽然将她的背影映到身后的窗纸上。

      一道轰隆巨响,雷声震天,可她偏偏从这雷声中……听见了犹如猫叫般微小,却又充满痛苦的细微呻.吟。

      她脚步微顿,微微皱起了素来扬起的长眉。

      “呜…,好疼…疼……”

      不是错觉?

      许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思索片刻,还是伸手打开了窗台。

      姜秋白本来苦苦忍着,他素来善忍,便是针扎药毒,拳打脚踢也不能让他屈服,他反倒会带着血迹仰面嘲讽。

      他娇弱,却也刚硬,对自己不屑的人,他不愿意露出半分怯懦。

      如今脑袋昏沉,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不再忍着。

      许是疼的急了,又或是想起与李雁的赌约,总不会是因为真喜欢她,不会是。

      姜秋白迷迷糊糊的想着,听见“吱呀”一声,一只修长的手打开了窗台,他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可心口还是疼的厉害,他浑身都在冒冷汗,贴身的裘衣已是一片潮湿粘腻。

      许言站在屋内,还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这样是对是错。

      屋外已是大雨瓢泼,一片雨声哗啦,大风把她刚刚关好的窗吹得作响。

      她从腰间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小烛台,随后往床边走去。

      伸手微微掀开了床帘,里头的被子乱七八糟的卷成一团,蜷缩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除却外头的雨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打算放下床帘悄悄退出去。

      这时,却又听到一句轻的要命的话:“疼……”

      许言犹豫了两秒,猜想他许是犯了急症,耽搁不得,便果断伸手将被子掀开了。

      而里头人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瞪大了双眼,随后指尖一松,被子落回了少年身上。

      她有些懊恼的伸手捂住嘴,脸上一片潮红,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只觉得气血全涌到了她的脑门。

      少年的裘衣被汗水浸湿,贴在他曲线曼妙的身姿上,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床榻,几缕被汗浸湿的黑发贴在少年如玉般的脸上。

      黑色的长睫微微颤抖着,似乎还带着泪水,秀眉微蹙,那双漂亮的手死死的捂着胸口……

      捂着胸口?

      许言心中一滞,霍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红晕悉数褪去,只有耳尖还有几丝羞窘不曾消散。

      她懊恼的轻敲一下脑袋,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些,如今还是姜公子的生死重要。

      再次掀开被子,里头的人蜷缩的厉害,连脚尖都微微蜷缩着,整个人看起来漂亮又脆弱……还带着点……

      她微微偏过头,去微微摇了摇姜秋白,“姜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叫人?或者……”

      “别……”少年闭着眼喘.息似的说出一个字,“呜……疼……”

      许言一愣,这……这怎么办?

      忽然少年冰凉的指尖拉过她的袖口,用力一扯。

      许言自然是能甩开的,只是看他这副模样…她实在是不忍心…也,舍不得。

      于是她便只能另一只手撑着床铺,以免整个人压到他身上。

      “好冷…,我好冷……”
      “呜~”

      许言低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有些犹豫了,她小心翼翼的坐到床上,左手微微搭在他的手腕处。

      师傅善医毒,她自然也懂些,只是学艺不精。

      她皱着眉,脉象有些乱,有些像……中毒之兆,只是这毒似乎已经解了,或者说,根本无解。

      许言低头看着少年痛苦的脸,几番犹豫还是脱了长靴,坐到床上。

      她伸手想将姜秋白扶起来,打算运功替他压制毒性,正思考该如何帮他驱除这顽毒,却猝不及防被少年拉住了手腕。

      姜秋白又疼又冷,感觉身边有热源靠近,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他的意识迷迷糊糊,早已顾不上其他了。

      许言愣住,没想到少年借着她手腕的力一下栽倒她怀里,还握着她的衣襟蹭来蹭去。

      像只亲人的小狐狸,只是狐狸清醒时,从来不亲人的。

      透过黑色的长袍和薄衫,她只觉得怀里的人冷的厉害,她想扶正少年,却没想到少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嘴里低声喃喃道:“别……告诉别人。”

      她一愣,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少年的发顶,伸手覆在对方被汗浸透的背上,用内力帮他烘干衣物,又助他能少些寒凉。

      揽着少年,她一只手抓过棉被盖在他身上,姜秋白此刻格外黏人,许言见他还有些意识,便没硬推开他,毕竟他如今如同寒冰一般,她身上热气又重,也是情有可原。

      许言倚着床栏,一只手揽着姜秋白,许久,才等到他呼吸渐渐平稳,悄悄将人安置好,离开了姜府。

      天边已经初现天光,她沿着潮湿的淮河岸往小屋走,却在自家木门的门口看见一个抱臂倚靠在她门前的少年。

      少年穿着单薄,看起来很冷,是了,靠河,又是临尽晨时,很凉。

      许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李雁也不知怎么魔怔了,放着上京对他痴心一片又出身尊贵的世女不嫁,偏偏缠着她一个锦城的小捕快。

      她能给得了他什么呢?

      虽是这样想,却也不能放任李雁不管,她上前抱起李雁,一只手拿钥匙打开了木门。

      这番动静,李雁只是呻.吟一声,自觉的抱着她的脖子睡的自在。

      她这屋子只在二楼有一间卧房,她把人放到自己床榻,帮忙脱了靴子,掖好被角,便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了。

      二楼有三间屋子,她做了个隔间放恭桶,放浴盆浴桶等,不过她不大用,平常都是去街边的茅厕,省的需要每日到恭桶。

      另一间则用来储物,里头还挂着她那把包的严严实实的剑,还有一些桌椅,小箱子之类,她从外头买了一个便宜的花瓶,那些公子送她的话她便插在花瓶里。

      一楼宽阔,有饭桌椅子,还有一个灶台,旁边放着米面和她之前买的蔬菜。

      她等天光大亮,便下楼生活,洗米煮粥,从罐子里弄出两碗咸菜,一碗自己就这粥吃了,另一碗则留给李雁,锅里的白粥也给他放着。

      许言留下一张纸条说明自己去姜府上值,叫他吃饱了自己锁好门回府衙去。

      跟路上相熟的卖菜大爷大妈们打过招呼,便一路出了老街,往城东姜府去。

      出示令牌后便一路无阻的到了姜秋白的小院,见许言来了,小翠有些尴尬,“公子还未醒,许捕快只消在屋外候着便是了。”

      日上三竿还未起,这对醴朝的男子算是大忌,因为他们常常会因此被冠上懒惰的名号,许多女子都不愿意娶。

      许言却理解的很,昨夜姜秋白睡的那样晚,如今自然起不来,于是她笑了笑:“嗯,我在外护卫便是,让公子多睡些。”

      小翠有些惊讶的看着许言,毕竟公子之前总为难许捕快,如今许捕快却如此善解人意,想着,便有些心虚了,公子……还拿许捕快打赌呢…

      “呵呵,许捕快不若去厅内坐坐?小翠给您沏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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