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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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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上布满的紫血丝逐渐转黑,体内毒素侵蚀,疼痛愈发加剧,凌霄麻木不仁。
可当听到“缪桬没死”,他眼里莫名湿润起来,凌霄扒开缪恩行身上杂物,一把攥住缪恩行凌乱的衣领,“快说!我跟他什么关系?”
“哈哈...咳咳....哈哈....”缪恩行整个人被凌霄抵在墙壁上,悬吊的身体像漂浮的死尸,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他开车、撞死你养父母,你都、忘记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凌翌夫妇、死不瞑目.....”缪恩行嘴里血渍浸着雪白的牙齿,红白森森。
“砰!”
女保镖在凌霄背后开了一枪,只见他后腰上出现一个黑洞,紫黑色血流如注,他却跟没事似的拿半只黑红的眼睛睨过来。
女保镖握枪的双手抖了一瞬。
“只有你死了,我们才可活。”女保镖勉强镇定说。
“所以呢。”凌霄转头五指掐上缪恩行的脖子,缪恩行被抵在墙壁上瞪着天花板,张着嘴吐着舌头,苟延残喘最后一口气。
女保镖:“......”
凌霄头也不回对女保镖说:“打准我要害。”
“.....嗯?”她不解。
第一枪她是故意没打中凌霄要害,女人内心深处总是柔软的,即便她是合格的保镖,但如今这个年头敢于反抗强大实力的男人越来越稀有,尽管是敌人,内心还是充满职业的敬佩,但眼下的他很难再活下去。
“我会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女保镖对凌霄承诺,外面警察已经骚动,局势紧急,瞄准凌霄后心脏位置,扣下扳机。
“砰!”
扣下扳机那一刻,屋顶水泥瓦片同时被打碎,啪啦响声中落下一黑物,带着烟火里的尘埃闯进来,仿佛与子弹争锋迸发,又像普罗米修斯带着噼里啪啦火星四溅的种,直面撞上火热凶猛的子弹。
陡然撞击,女保镖被惊心震动直接心理内伤,随即补枪,凌霄就被来人拽拉闪开,转身与女保镖枪击对搏。
“别动!”
“别动!”紧跟着正门蹿进来数名持枪特警!
千辛万苦使了劲刚爬出来的男保镖,瞬间悄然缩回去。
女保镖盯着救走凌霄的男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血人,一缕缕脏发被鲜血狼狈贴在他脸颊,污秽缝隙中女保镖看清那一双眼,刹那间,放下手枪,她的瞳孔都在颤抖。
“缪桬....”她敏锐地嗅到对方身份。
女保镖被拷上手铐,其余人也不例外,被带出去的那一刻她还疑惑:“真没死?”
方才高亢的缪恩行已如一瘫烂肉瘫在墙脚,不论姿势怎么变动,凌霄的手指都死死掐住缪恩行的脖子,像一只不咬死猎物不罢休的狼,总要分个你死我活才肯善罢甘休。
地面,浸着药水的纱布交缠凌乱,桌椅碎物一片狼藉,凌霄嘴里还不断念叨:“一起、下地狱....”
尽管缪桬用力去掰凌霄流血的手指,没有用,只能紧紧抱着他滚烫的身体,脸贴着脸,沙哑的嗓音重复安抚:“霄霄,没事了,我回来了。”
凌霄没有回应。
“他已经死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缪桬哽咽失声。
“.....回家?”凌霄蓦然睁眼,眼中最后一丝清明,一个撞破脑袋满脸血迹的男人对他泪光闪闪,点头坚定地说:“嗯,我们回家。”
这个男人真丑,不过他的话好温柔。
“我还有、家么?”凌霄痴痴地问。
缪桬看着凌霄眼神涣散,渐渐合上,掐缪恩行的手也失去力道,他的身体突然软下。
他却笑了,他笑得很疼很疼;缪桬看得胸腔也很疼很疼。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缪桬对旁边人满含哭腔求救:“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蓬头垢面的缪桬不光脑袋,胸前、后背、双腿都布满不同的伤痕,皮开肉绽,凝固的血渍和新鲜的血液交织在一起,血腥可怖,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他根本抱不起凌霄,只能紧紧地将他纳入胸膛。
抱着的身体,犹如干瘦的尸体,巨大的恐惧让缪桬想要发疯,想要揉碎凌霄,让碎片血淋淋地扎进自己的胸膛,让他们血骨交融,无论生老病死都在一起!
再也不要分开!
凌霄整个身体突然在缪桬怀里不断抽搐,缪桬怕他咬了舌,将他死死按在自己肩膀上,缪桬感觉到他强烈抵触,最后无奈咬上去。
逐渐变狠!
任谁去分开他们,缪桬就拿嘴咬谁,两个怪物伤势都很严重,不得已下将两人都抬上单架由人协助,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与凌霄交谈过的刑警陈峰是这次行动的队长,秦柯负责执行,他俩特别嘱咐过医护人员:“局长说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这两个怪物抢救回来。”
急救人员也不敢怠慢,匆忙间连连点头,需要急救的还有缪恩行,刑警发现他还有一丝气。
消防队随后赶来灭火,这所学院占地面积宽,学生和管理人员要清点起来也比较棘手,好在是封闭式的,不容易进自然也不容易出去,为了防止有地下暗道,陈峰提醒部下查看仔细了。
听到消息赶来的程启画拉着人就问:“陈警官,凌霄人了?”
“你小子刚醒来没多久跑这来做什么?让你妈知道了又该着急了!”陈峰拍着程启画脑袋。
又喟叹一声:“在医院路上。”
陈峰是程启画表哥,逮住机会还想说他两句了,程启画得了消息转身就开溜,“我去医院,哥不说我妈不知道。”
最后夜幕里落下残垣断壁,一部分映照在车灯下,诡异得很,烧焦的物体零星亮着火星子,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飘进陈峰口鼻,灯下尘烟星沫漫天飞舞。
没有被光照的地方晦暗不明,陈峰眼力尖得很,看到一个黑衣人从那间亮灯的办公室走出来,里面警察还在拍照取证。
穿过忙碌的人影交错,黑衣人脚步停在被炸掉的那个口子被光后,陈峰借机走过去。
并肩站立后,陈峰拿出烟叼嘴上,一声轻响,伴随吐出的长长一气,白烟缭绕诡秘地被灯光割成两段。
“多亏你及时告诉我们这地,不然,他俩就难说。”陈峰说。
黑衣人双手插衣兜,看不清他的脸,他没有接话,也许只想沉默。
“现在他需要你。”陈峰只好寂寞地吸着烟,热诚地说着话,“他们因你得救,你不说点什么笑一个总没那么难吧?”
半响,陈峰不再期望他说话,灭了烟蒂踩在脚底,准备干活。
“今夜风大。”
黑衣人言不达意突然说:“小心火星子复燃。”
陈峰立原地,望着黑衣人消失在夜幕,而冷白的大灯无情又圣洁地披在他身上。
这一世间,不止他们在恶臭的阴沟里抓老鼠,还有许多像凌霄和缪桬一样的年轻人,又或者像黑衣人这种人,在人间夹缝里血雨腥风。
是信仰!
为了心中的信仰,走在布满荆棘的黑暗道路上,纵使脊梁弯曲,也必将抓一把荆棘扎得对方找不到爹妈。
踏过黑暗和深渊,在尸骨上重新点燃火种。
这是陈峰的逐梦。
夜风吹过漆黑焦炭,焦臭抚过陈峰身体,眼里像被它刺了一下,普通人活在法律法规中,错一步,按刑量罪无非最大一个死字,到陈峰这个位置,错一步,就可能是多少个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他本能反复嚼着那句“小心火星子复燃”,最后一通电话过来打断他的思路。
老母亲催相亲来着。
这所学院是违规办理,法定代表人果不其然是凌霄的名字,一切就得走程序办理。
但凌霄还躺在ICU,就算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于陈峰来说他接到最好的消息就是缪恩行被抢救过来,虽然下面没保住,命算是捡回来。
经医生同意陈峰和秦柯一同前往缪恩行病房,两人还在讨论,缪恩行知道结果后会不会一副生无可恋。
意料之外,缪恩行见到两名刑警赶来询问,像不知道被断宫那回事一样,让两人有话尽管问,算礼貌以待了。
陈峰还琢磨如何体面问话,秦柯直来直往惯了,职业习惯:“按理说缪老刚醒来不久,应该多休息,但就目前情况特殊,特别是花开学院,请问那所学院是您开的吗?”
缪恩行摇头。
秦柯狭长的丹凤眼一直盯着缪恩行,没想到他如此沉静,不死心又问:“我们查到花开学院属于非法盈利,其中还涉嫌倒卖人口和人体器官,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秦柯玩着字眼语调。
缪恩行表示不知道。
“那是什么原因让您前往花开学院的?”陈峰直奔主题。
秦柯眼神在缪恩行身上,心里直呼:老峰要不要这么抢风头。
“凌霄说他想改过自新,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是好朋友的孩子,不想.......”缪恩行静静地闭上了眼,身边助理连忙接话。
板着脸下逐客令:“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峰与秦柯对视一眼,秦柯还想再问点什么便被陈峰手指压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
刚走出门口,陈峰看了手表,说:“再问就该叫医生了。”
“他话说的轻松,可是眼神骗不了人,他说凌霄的时候,眼神里闪烁不定。”秦柯说。
“对,能说明什么。”
“是憎恨。”两人“深情”对视,默契地异口同声。
“缪桬活着的消息封死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陈峰说。
“能多久算多久,估计他也绷不了多少时日。”秦柯与陈峰并肩步伐匆忙又一致,在医院简直就是一道干事业的风景线,回头率爆棚。
陈峰与秦柯都习惯了,陈峰是一件夹克都免不了性感,主要腹肌到位腿又长,秉承男人心态:“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越掩饰越在意。”
秦柯朝陈峰偏头,嗤笑出声。
“笑就笑嘛干嘛笑得那么猥琐。”陈峰慢下脚步,问:“难不成你例外?”
秦柯拿手肘还击,陈峰配合性受伤,做完假动作就笑了。
秦柯主动按了电梯说:“好久没见你笑了,还是笑起来好看,这段时间我都跟着你愁出了鱼尾线,将来娶不到媳妇儿找你。”
“赖我?那我赖谁去?”
“也对,反正都没人要你看这样行不行,干脆我们凑成一......”秦柯话没说完陈峰就想揍人,秦柯闪进电梯。
里面有护士和家属,陈峰定眼要不要挤一挤,秦柯就伸手把他拉在自己身前,为了他不更囧迫,在他耳边低问:“现在去哪?”
“时间快到了,去看看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指缪恩行保镖,没有实质性证据时间到了就得放人。
陈峰已经完全贴在秦柯身前,话音里明显憋着气,还尴尬又不能动,否则他俩就脸挨着脸。
“不去看看他们?”秦柯发现陈峰耳朵特别敏感,快熟透了。
他却看着变化的数字,一层一层递进,不再回答。
而缪恩行病房,他正问助理,“去查清谁告的密,两名保镖解决好了吗?”
“是。已经暗中带了信,只要他们出卖就动他们家人,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年轻的助理上身微鞠,始终保持尊敬姿态。
“花开学院的事虽然是凌霄的法定人,真正的转账是我们的海外账号,必须赶紧处理干净了。”即便身体已经如此,缪恩行做起事来根本不会带有个人情感。
他对子孙无情,对自己更无情。
缪恩行看着那道门,恍惚还飘着陈峰和秦柯交错的身影,他们嗅着味故意打草惊蛇放了饵。
他无法拒绝地拽了钩。
就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下。
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