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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汉元狩元年  长安

      新年伊始,冬季的寒冷气息还强自在人间挣扎着发挥着余威,迟迟地不肯离去。这年的春天似乎依旧没有半点要来的迹象,大地依旧封冻着,河面上的大块浮冰还是没有化去,就连原本最先有春意的迎春花和河岸边的柳树,也在今年没有冒出星点的绿意。
      春天迟迟的没有降临大地,而在朝廷之上,一场几乎要变天的巨大风波也正在迅速的席卷着整个大汉朝,令天地变色,这里,人间,依旧如同三冬腊月一般,寒冷刺骨,迫人心肺。
      事起何其突然,乍一发生,惊得很多人都手足无措,毫无防备。
      一日,霍去病正与大腹便便的刘雪梅在温暖的房中坐在一起说着话,他时不时的总要去摸摸她滚圆的肚子,感受着她肚子里间或会传来的胎动,让自己再一次的沉浸于即将迎来新成员的幸福之中。此时此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算日子,刘雪梅已怀孕八月余的,身体沉重行动益发不便。正巧这时是元旦前后,朝中并无什么要事,于是霍去病便从长安赶来,陪伴在她身旁,静静地享受着与妻儿、家人相伴的恬静时光。
      正说话见,就听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一听,不似家中二老的声音,于是都好奇地朝门口望去。不多时,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小将面带急色的快步而来,他一眼便见到了霍去病,连忙上前拜倒行礼,急道:
      “霍校尉,朝中有急事,皇上即刻召您回朝!”
      霍去病在见到来人的装束时,便已察觉情况有所不对,再听他如此一唤着自己在军中的官名,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他忙扶起了年轻小将,追问道:
      “陈陵,你不是皇上近卫,可见不是宫中有事,为何皇上要如此着急唤我回去,到底朝中发生何事?可是匈奴又来骚扰边境?皇上要派我出兵攻打?”
      刘雪梅在见到他们两人神色都格外严肃紧张时,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不认得这个年轻小将,但是她已从霍去病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名堂,来人不是驻扎宫禁保护皇上的御林军,而是作战大军中的战将。他那么紧张的来找去病,难道匈奴人又来扰境了么?那去病不是又要上战场了么?
      她正有些六神无主的担忧着霍去病,就听那位小将回答道:
      “不是打匈奴人,这次是打我们自己人!淮南王刘安与衡山王刘赐造反了,皇上派了大将军挂帅,要我们出兵镇压去!”
      “什么?他们居然谋反?”
      霍去病与刘雪梅都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因为这个答案实在是他们俩都没有想到的。三十二年前的七王之乱,惨重的后果,可谓世人皆知。汉室宗族,同室操戈,血流成河。举兵反叛的七王军队最后在朝廷大军的镇压之下,溃不成军。七位侯爷或死于刀下,或眼见兵败,难逃一死,选择自杀了断,无一幸免。
      当年受牵连者数万余人,民间哀鸿遍野,朝堂死气沉沉,皆元气大损,如此教训尚在眼前,未曾想不过三十余年之后,同样的桥段再次上演,一场杀戮在所难免,只是不知到时又会牵连多少无辜之人啊!而今天下太平,举国上下皆对匈奴同仇敌忾,可为何这些养尊处优的王侯偏要生出这些事端,挑起内乱,令民生涂炭呢?
      霍去病想到这些,不由得一咬牙,愤而骂道:
      “如今外敌未灭,内患又起!他们不知道为国尽忠,共同驱逐外侮也就罢了,反倒倒戈一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是一把年纪的王叔了,居然这些道理都不明白!这些混帐,简直该杀!哼!他们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里,不然我才不管他们是王还是侯,我都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陈陵,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换好衣裳后,即可与你起程回长安!”
      说罢,便大步走入内室,准备更衣起程。刘雪梅见状,忙跟了进去,不声不响地在他边上服侍。霍去病脱下了常服,刚要穿上戎装时,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充满歉意与不舍的低声道:
      “小梅,事出突然,我就要回去了。这仗一打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怕是赶不回来与你一起迎接咱们的孩子出世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千万要保重身子。我这一走,心里最担心的,就只有你和孩子了!”
      刘雪梅腆着肚子走到他身前,替他在发上带上校尉的冠带,而后仔细的打了一个结,她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保重,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会和孩子一起等着你平安归来的!早去早回!”
      霍去病默默点头,换好了衣服,临走之前,他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用带着忧虑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心中一动,便倾身吻住了她的唇,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后,他抚了抚她的肚子,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在刘家门口,他告别了自己的岳丈与岳母后,便与那陈姓小将一起跨上战马,朝着长安飞驰而去。转瞬之间,他们的人影便消失在马蹄扬起的一片如雾般的灰尘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雪梅每天都会挺着肚子虔诚的在月下焚香祈祷,祈祷上天保佑霍去病平安归来。她因身子沉重,很少出门,而她的爹娘怕她心神不安,动了胎气,几乎从不在她面前提起那场全国百姓都极为关注的战事。
      但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她的父母百般的“封锁”消息,她还是从下人们偷偷的议论中听到了这些传言,他们说的时候,表情充满了崇拜、充满了惊奇,口气中更是充满了骄傲与刺激。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不论真假,都让她难以安心,尤其关于战场上的那些血腥描述,更是令她常常夜不能昧,总是会梦见去病一身是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很多次都被这样的画面所惊醒。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各种关于朝廷大军与叛军较量结果的传闻更是源源不断的传到民间。
      听说朝廷大军初战就败了,淮南王与衡山王的军队打赢了,差不多就要直逼长安,兵临城下,情况堪忧;
      听说后来朝廷镇压大军又在大将军的指挥下反败为胜了,将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听说两军对垒,死了不少人,那真是杀红了眼,血流得都成河了,兄弟睨墙,没能死在打匈奴人的战场上,反倒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还落个谋逆的名声,多不值得;
      听说淮南王与衡山王兵败了,都自杀了,他们的子孙、亲族也都倒了大霉了,杀头、抄家、充军、刺配、为奴,总之与他们沾边的人都没好下场,简直害人不浅;
      听说朝廷大军班师回朝了,皇上震怒,下令要严惩那些参与谋逆的人,这次牵连其中的人啊,比三十多年的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怕是也有数万人,罪过罪过,一人犯罪,万人受过;
      ……
      无数真的假的传言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陆续因病因伤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们更是将这场战斗说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于是,说的人绘声绘色,听的人津津有味,传的人则是添油加醋,总之,原本一场普通的仅用数十天便被镇压下去的与叛军的战斗被民间百姓传得神乎其神,惊险的与可怕堪于匈奴之战媲美。

      元狩元年  春
      二月二十日  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兵败,于军中自杀
      二月二十二日  淮南王与衡山王叛军投降,朝廷大军班师回朝。
      二月二十七日  朝廷颁布圣旨,刘安、刘赐犯下十恶不赦之罪,革除其封地,爵位,罚没家产,子孙男者流配,女者没入宫廷为奴。国除。
      二十余日之前,两位刘姓王爷突如其来的起兵造反,带着十余万大军气势汹汹的逼近长安,欲将年轻的皇帝拉下马,但是短短二十余日后,这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谋逆风波已经随着两位王爷的自杀和叛军的投降宣告了结束。大汉皇帝刘彻便以同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派兵镇压了这场叛乱,度过了他登基后的首个危机。

      三月初三,上巳节
      转眼便到了上巳节,上巳节的到来,意味着春天已经来到了人间,人们要为这个节日的到来而欢庆玩乐。过去,三月初三是春季时节里,民间最热闹与快乐的节日。
      每到这天,老百姓们便都会成群结队的出游,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踏青,在乍暖还寒的水波荡漾的河边嬉水,趁着春暖之际插柳种树缅怀先人,女孩子们欢笑着在荡着秋千,那高高飞扬而起的秋千架下,传来的尽是女子们银铃般天真而无拘无束的笑声;还有很多年轻的男女,都会在这一天盛装出游,为的就是能在这一天里在茫茫人海中觅到各自的意中人……
      可惜,这一年的上巳节却不得不在一片萧索与默然之中沉闷度过。没有了成群结伴出游的人们,没有了喧嚣热闹的街市,更没有了那些年轻而洋溢着青春的生命,就连原本在春天里盛放,被人们欣赏与赞美的花朵,此刻也看起来显得寂寞许多。
      由于受到了二王叛乱的牵连,很多无辜的人都在那场镇压叛乱的战争中死于非命,有的战死沙场,有的死于囚牢,还有更多的人死于流放南蛮的途中,民间一片戚怨之声,朝堂上也是人人自危,再没有人想到要去过那样欢快的上巳节,很多人为免多生事端,都只呆在家中,闭门不出。
      地处晋南的平阳县,因离长安路途遥远,且淮南王与衡山王的叛乱也没有打到他们河东郡内,因此,相对于人心惶惶的长安,他们这片小小的土地还能算是一块净土。就在朝廷与叛军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的时候,刘雪梅也在平阳生下了她与霍去病的儿子。
      三月初三日,刘雪梅将出生已满半月的孩子抱出了屋,坐在庭院里晒着暖暖的春阳。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浑身泛着粉红色,眉眼已能睁开,只是还看不太清人,他总是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刘家二老因着女儿生了儿子,觉得后继有人,很是高兴之余,在家中做了不少喜饼,一大早趁着过上巳节,便挨家挨户的分发去了。
      庭院中,下人们都已退了下去,长廊下,怀抱着儿子的刘雪梅身旁坐着卫少儿,她在得知雪梅为霍去病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喜不自胜,当即安排好了家中事务,便日夜兼程的从长安赶来了平阳,还带来了许多礼品与佣人,与刘家二老一起悉心的照顾着这个刚出生十多天便已尽得家人疼惜的小家伙。
      “这小家伙是去病的第一个孩子,他要是在长安啊,非被皇后还有大将军宠成什么似的。雪梅,你怎么就甘愿这样呆在这里,虽说你与去病定了终生,可这么悄默声的,谁都不知道,我都觉得替你委屈了。要是你去了长安,那里不比这里好多了么?”
      “多谢夫人的关心,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长安固然好,但这里始终是我与去病相识,定情之地,于我而言,意义更重大些。我喜欢这里。”
      “唉,你可真是个怪丫头,人家姑娘要是摊上去病这样的家世,还不得得意的什么似的,哪象你这样总躲着不肯去长安的。去病的性子我瞧着就挺别扭的,没曾想你也是,怪道去病疼你,敢情你们俩呀,都一个脾气。谁要说你们不般配,我第一个不答应。”
      卫少儿在刘家呆了已有些日子,与刘雪梅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说起话来也随便了许多。虽然刘雪梅还是没有亲口叫她婆母,但她却对如今的情势很知足,并不计较。相反,因为与她朝夕相处了几天,卫少儿更是喜欢这个“儿媳妇”谦和、念旧与毫不张扬的脾气。
      “雪梅,这小家伙长得和去病刚出生的时候,真的是一模一样啊!你瞧他的鼻子,还有这嘴,哎呀,真是越看越象啊!”
      卫少儿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脸,指尖充溢着无限的关爱。
      “夫人,这些日子真是麻烦您了,一直在我这里帮忙照顾,要不是您带来的这些帮手,恐怕我那上了岁数的爹娘还不一定有精力来照顾这个小东西。我虽不知道他和去病小时候长的有多象,但您瞧他这折腾劲,我就觉得象极了去病。”
      刘雪梅抿唇轻笑,见怀中的孩子已微微阂上眼帘,渐渐要睡去,便忙多拍了几下,压低了声音,轻声唱着平阳小曲哄他睡觉。
      “瞧你说的那见外话,这小东西可是我的亲孙子,我就是再累,只要一听见他的哭声啊,这心里也觉着象喝了蜜一样甜的啊!晚上听他哭得那样大声,中气十足,可见将来长大了,保准是个壮小子!雪梅,你可是霍家的大功臣啊!”
      “夫人,您说的也是见外话了。去病是我夫君,为他生儿育女,是我分内之事,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功臣不功臣的。他如今在外打仗,为国家建功立业,他才是真正的功臣呢!”
      “谁说的?没你,我哪来的家?你不是功臣,谁是?”
      卫少儿正要回答,却听庭院门口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们两人又惊又喜的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不是霍去病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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