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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从来噩起(2) ...

  •   莫非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幸?
      白泠忽然想起,上次在招摇山藏宝库中他的那句“于心有愧”。
      莫非是因为他良知未泯,害她落到这步田地之后,回去面壁思过一段时光,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想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用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一口她。悔恨交加,追悔莫及。在沮丧与懊恼的合力夹击之下,终于崩溃,以致生出了心魔?
      白泠觉得这个原因忒过离谱。
      就他那副衣冠禽兽的德行,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后悔。
      可白泠自认虽同他交涉颇深,却也并没能了解他多少,他在她面前展露的都是假象。当初邂逅,他谎称只是一个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的散修,鬼话连篇,后来他自己拆穿了自己的鬼话,真正的身份是太玄灵宫东黎族三太子,那么他在东黎族的一切,她借一概不知。
      所以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缘由,只好开口咨询:“尊主你说什么,心魔!啊这,怎会这么严重,你你这心魔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起呢?”苍天可鉴,她的惊讶绝非作伪!
      岐赟摇头:“我也不知道,很早之前就有了。隔一些时候就发作一次,我都是依靠法力压制,可有些时候压制不住,他便掌控了我的肉身,做出许多惊人之举……”
      “譬如东黎灭族,同青渊国观心海交战,都是因心魔作祟?”白泠将他的花接了下去。
      岐赟点头:“正是。”忽然肃了脸色,将她盯着,目光意味深长:“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身不由主。你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的所作所为,均非我的本意。”
      嗯?
      他这是几个意思,好像暗含玄机,话里有话?
      白泠晓得他目下不晓得阿瑚这具肉身里藏的是自己,这话自然是对这具肉身的原主说的,可她哪知道阿瑚活着之时与他什么时候见过面?所以说了等于白说。
      管他的,反正只要现在看到的他是真正的他就行了,白泠理好头绪,随意点了个头:“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次……”
      “这次幸亏有你。”岐赟接了她的话,一本正经的道:“若非有你,只怕这个城要给我屠个干净了,届时定会引来许多修士,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大恩,我定有重谢。”
      他这话说得郑重,白泠却不以为意,在心里反驳了几句。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你当真那么厉害?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世间法力比你深的高手不胜枚举。莫是旁人,就是当年的她,要不是你搞阴谋诡计,光明正大真刀真枪的,还能斗得过她?
      “嗯,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本分,尊主严重了。”白泠像模像样推了一句,又道:“可是用法力压制不是长久之计,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魔气在你体内便越是根深蒂固,得想个法子将它连根拔出,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她晓得这话简直是废话,倘若果然有办法一劳永逸,岐赟身为北荒尊主,早就想到了。心魔这种东西,与心相连,心若还在,魔又怎么能轻易清除?
      可岐赟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这次我才到这里来。”
      白泠纳罕:“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人能帮你去除心魔?”
      心魔这种东西,不是法力高就可以除得掉,她纵横北荒那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什么法子。莫非这城中有遁世的高人在此隐居?难怪岐赟之前不听劝阻,说什么都要出来一趟,原来观心海什么的都是次要,主要还是为了解决心魔这个麻烦。
      岐赟点了点头:“当年东黎族一夕之间全军覆没,我遁走之后,逃到招摇山,恰巧遇见了一位高人,正是她压制了我体内魔性,才令我得以恢复。那位高人曾说我同她有缘,她愿为我除去这个心头大患。当时她离去时特意交待,让我百年之后来云州城寻她,她亲自为我施法。”
      白泠奇怪:“既然这位高人有此神通,为何当初没有一鼓作气直接帮你祛除,非要百年之后才让你这里寻人?”据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多半是个圈套,有人欲对他图谋不轨,一时间对那高人来了兴趣。
      不过,以岐赟的谋略,那人想要算计他,估计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行事高深莫测,这才叫高人嘛。”岐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白泠无言以对,没想到他对高人的理解竟是这样,真高。
      岐赟还没有说完,续道:“当时我也恳求那位高人,让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但她却说时候未到,我这病何时能够痊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彼时就算即刻为我施法,也无法祛除魔怔。至于缘何,她说天机不可泄露,故此一定要等百年之后。”
      白泠听罢,琢磨了一番。
      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话,一般都是江湖术士骗吃骗喝时拿来唬人的。可岐赟既能称她一声高人,说明那人确实有点本事。而且她为他诊治,并没有要他给什么报酬,自然谈不上骗吃骗喝。再者,如若当真有所预谋,当时就该趁岐赟身受重伤之时动手了,何必故弄玄虚等到今天,这不是多此一举?
      岐赟哪知她这些五花八门的小心思?只道:“今日便是百年之期了,待用过早饭,我就去见她。”
      嗯,不管是不是阴谋,今日到可真相大白了。
      白泠摩拳擦掌,正要毛遂自荐跟着一同去瞧瞧,岐赟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的,认真道:“你就不必去了,吃了饭赶紧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要在外头晃荡,否则我不放心……”他露出坏笑:“最近云州城附近闹采花贼,正闹得厉害,你看你生得这般貌美,不免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怕不怕?”
      白泠面不改色。
      她哪里是什么天鹅,她分明是一只猛禽好吧,只有癞蛤蟆怕她的。
      可是不能说实话,只得绕弯子:“我一路跟着尊主,有尊主傍在身旁,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何惧之有?”
      岐赟却不肯听天吹捧了,坚定不移的想打发了她:“不行,我先前的模样你也看到了,自身难保,只怕护不住你。而且,我这症状时好时坏,难以捉摸,你待在我身边非常危险,你既害怕,就早些回去。”他伸手去抚摸白泠的头发,眼中含情脉脉:“我怎样都无碍,但是你千万不能有所闪失。倘若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嗯,我会自责的。”他一副要山盟海誓的模样,话到口边却刹住了脚,换成这个。
      话一句比一句实,字一个比一个诚,看得出来他已经真情流露。
      白泠双颊发烫,羞答答的道:“尊主你真是……唔,好罢,一切都依您的。却不知云州城距此尚有多少路程,我想先送尊主一程再回去。”哼,到时候她假装调头,等他觉得她真的已经原路返回时再吊回来继续跟踪不就行了?大不了警慎些,不让他察觉就是。
      哪知岐赟已窥破了他的小心思,跟着道:“此处便是云州城了……不行,你一个人无论怎样我都不放心。不如我先将你送回去,亲眼看到你回了山门我再出来,大不了多跑一趟。”
      白泠忍着想吐的感觉大声抗议:“你一个人到处乱跑,我也是不放心你呀,我也担心你呀。而且,都已经到地方了,你就让我见识见识那位高人又有何妨?你愿意多跑,可我不想白跑一趟。”
      “你……”岐赟似乎被气到了,准备发怒,可就怒出一个你字,再没别的,他默了一瞬,一脸苦笑的摇头:“好罢,真拿你没办法。那你记得一定要紧紧跟住我,寸步不离,知道吗。”
      总算点头了,白泠还忧心他言出必践,果然将她辣回招摇山锁起来再一个人出来拜访高人。闻言松了口气,重重点了回头,心中揣摩:这么在意她的安危,估计对这具肉身的喜爱已经到了迷恋的程度。
      “还有。”他忽然板正脸色:“倘若我日后再入魔怔,你切记,一定要拿出轩辕剑杀了我。”
      “啊?”白泠吓了一跳:“尊主你不是在说笑罢。”
      他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是,我是认真的。”
      “为何要……”她想不通。就算魔怔之后杀人不眨眼,那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线生机,为何要叫她直接将他杀了?他这么想不开的吗?
      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关切和忧心:“我怕我到时候控制不住,会伤害到你。只有杀了我,你才不会有危险。”
      “……”白泠无言以对了。
      这样的目光,曾几何时,她站在他那个位置上时,他也用这种目光看过她。
      那时她年少无知,分辨不出那目光的情愫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如今她却看得分明,他眼中的关怀真真切切,不掺半点杂质。
      可她穿着的是别人的身体。他看旁的女人真心实意,为何偏偏对她那般残忍?这么一对比,方才涌上来的一点点温柔心思立即冰消瓦解,全都往憎恨的方向发展,简直恨得牙痒痒。
      心里一大堆话想要一吐为快,可是她只得憋着。
      她一阵郁闷,本想沉默不言,可嘴上却不自禁脱口而出:“我不能这么做。尊主你别担心,咱们马上就去会见高人,她当初既然留了话,可见定有能耐将心魔一举除去。”
      岐赟苦笑,眸中尽显忧虑:“我就怕她无能为力,而且……我通她萍水相逢,素不相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这桩事,在不在城中,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不知为何,白泠听他这么说,心头也有点抽,暗自祈祷那所谓的高人一定要在城里才好。
      岐赟头上伤得颇深,即使以灵力滋润,也不能即刻痊愈,只得包着白绢,白泠看了半天,摇头叹道:“可惜,好好一副面容,就这么破相了。”
      岐赟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调侃:“只消你不嫌弃,都不要紧。”
      白泠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她怎么不嫌弃,没有人比她更嫌弃了。
      嘴上说的却是:“不论尊主变成什么模样,在我看来你始终是全天下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人。世间男子数不胜数,却没哪个及得上尊主的半点气度。”她万万料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效果却十分理想,岐赟非常受用,心花怒放,揶揄她:“小丫头才见过几个男人,就敢大放厥词。不过嘛,倒是深得我心,嘿嘿嘿……”嘿完了即刻出发去寻高人。
      那高人曾将她家府邸的具体位置告知了岐赟,这傻大个居然至今仍记得清楚,没用个把时辰便找到了地方。
      岐赟携了她手,一路走街串巷,绕到城郊,在稻田的田埂之间交错穿行,过不多时便拐进一方山谷,眼前登时焕然一新,再不是一派黄橙橙的水田绿油油的稻苗,只见那谷中桃花璀璨,一朵又一朵的缀满枝头,那一片灼灼芳华之中,夹杂点点青芽,正是微寒料峭,春意浓时,漫山遍野的落英缤纷。清风将花香送出谷来,飘入鼻端,心旷神怡。
      桃之夭夭中,一顶茅屋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青色炊烟从烟囱里袅袅腾上半空,一股人间烟火味。
      白泠不敢置信:“这便是那位高人的府邸?”虽说遁世隐居的高人都住在世外桃源,但这里只符合桃源二字,离世外却差的远。她还道那人太半是住在什么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与世隔绝,独自清修,看样子若非她猜测有误,就是岐赟指的路径有误。
      但很快她便晓得了,岐赟指的路径很可靠,没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岐赟东张西望一番,一脸的懵圈,显然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沉思回忆片刻,终是朝那茅屋迈出步子。
      白泠紧随其后。
      哪知将将走出两步,前头岐赟突然驻足,她正从一条田埂跨越到另一条田埂上,险些一头撞上他后背,总算刹住了。但岐赟高大的身躯挡在那里,将前头一切景致遮得严严实实,白泠只看见一方宽阔挺拔的背脊。
      岐赟在前面鞠躬:“果真是前辈,晚生有礼。”声音充满欢喜,看来是见到那高人了,才这么高兴。
      他这一鞠躬,将腰杆一弯,白泠眼前霎时豁然开朗,只见茅草屋跟前站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子,手撑木柺,满面褶子,似凡间老妪八旬高龄的模样。
      但这些没什么好奇怪的,稀奇的是,那老婆子居然是个身不逾三尺的侏儒,又胖又矮,老态龙钟的站在那里,瞧上去充满喜感。
      她还没看得尽兴,岐赟已直起身子。
      只听一个沧桑的口音道:“老身在此等候多时,公子不必多礼,请移步寒舍一叙。”
      岐赟道了谢,快步走入桃林,那老婆子眉开眼笑的站在一旁,忽然目光在白泠身上一放:“站住!”这竟是不太友善的一声大喝。
      这声喝犹如洪钟,突如其来,白泠吓了一跳,立时就有些脾气涌了上来。怎么没来由的就这样大呼小叫,这老婆子懂不懂礼节了?她得罪过她吗?还是说,这老太婆一大把年纪,火气大,还满腔少女之心,觉得自己其实芳华未逝,但内心深处却也晓得自己年纪大了,所以见到比她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各种羡慕嫉妒恨?
      白泠觉得自己脸皮忒厚了些。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老太婆尖着嗓子,杵在地上的拐杖伸过来将白泠一拦。莫瞧她年纪一大把,可是气势汹汹,比起男子汉不遑多让。那张遍布皱纹的老脸红光满面,看得出来有点本事。
      白泠最厌烦有人一上来便对她大喊大叫,但一想到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而且她不请自来,确实是不速之客,理亏在先,只好作个揖:“小女阿瑚,见过婆婆。”
      岐赟也嗅到了空气中的戾气,忙过来拉白泠的手:“前辈,这位是晚生……嗯,是晚生的意中人,今日特意携她一同前来赴百年之约,唐突冒昧之处,望前辈多多海涵。”
      这话已是非常客气的了,白泠对他那个意中人颇有微词,却也没当着外人去驳他,对那老妪伏了伏身。
      可那老婆子哼了一声,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吼了起来:“意中人?老身是同你一个人有约,可不记得这个约定里面还有旁人在内。小子,立刻叫这丫头滚出城去,老婆子这地儿虽然寒碜,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岐赟一脸错愕,望望她,又望望白泠,抓耳挠腮,不知道哪个地方不对劲,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她那个“阿猫阿狗”刺激到白泠的逆鳞了。她觉得今日估计出师不利,竟碰到这么一个遭老婆子。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她登时便将岐赟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反唇相讥道:“你这屋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处所,可惜里头住的却不是什么好人。老人家,你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所剩时日不多了。还是趁早修身养性,也可多活几年,别糟蹋了这好地方。”
      老婆子大约是被人尊敬惯了,被她一讥,登时两条眉毛就竖了起来,拐杖在地上重重砸落,砰的一声,泥沙飞扬。她面容狰狞,气焰嚣张:“岂有此理,哪儿来的臭丫头,竟敢出言不逊!”
      白泠给她气焰一逼,只觉胸腔发闷,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她脸上变色,没想到这老婆子其貌不扬,品行似乎也不怎么样,却委实有些能耐,还没动手便已大败亏输。
      她一向崇尚强者为尊这个概念,还有点欺软怕硬,倘若本事足够,便有恃无恐,可若一旦发现对方修为高过了自己,能动口的情况便绝不动手,以免丢人现眼。而且反唇相讥几句后,脾气消了大半,理智也找回了大半,想起自己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有理走遍天下,她也不太喜欢做不速之客。自知无理,只好认栽。而且万一惹恼了那老太婆,她一气之下来个逐客令,将他们俩的赶了出去,那可万事皆休了。不能因为一时沉不住气,便错失了让岐赟康复的机会。
      她咬着下唇,转身欲走。
      一只手从旁伸来,岐赟拉住了她,却眼望女老妪:“前辈,内人被我惯坏了,口无遮拦,您千万莫要同她计较……”
      被那老太婆挥手打断:“别同我扯些有的没的,小子,你自称这小妮子为内人,你们两个已婚配了是吗?”
      白泠也正在为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内人”吃惊,闻言刚想摇头否认,岐赟却已捏了捏她胳膊,示意叫她三缄其口,自己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正是,我们俩已成了亲,所以希望前辈能够不计前嫌,宽恕内人一回,我们夫妻俩今日是来恳求前辈帮忙,绝无歹意,失礼之处,望请见谅。”真是识大体顾大局,人家说话再怎么刺耳,他居然也能虚心受之。
      可是那老太婆显然不知好歹,只是冷笑:“老身看这丫头浑身妖风邪气,绝不是什么好人,你同她在一处,难怪魔气缠身。小子,老身同你说了罢,你所以能有今天,全是拜这小妮子所赐,要想活命,尽快将她休了方是正经。嗯,要想斩草除根,杀了更好。”
      岐赟眉头皱起,也急了:“前辈若是不肯出手医治,那也罢了,晚生不敢勉强,仍终生铭记您百年前的恩德,他日若有机会,定然图报,可是您也不能……如此编排晚生的妻子。”
      他前面那一长串,白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唯独“晚生的妻子”五字犹如雷霆炸响般萦绕在脑海之中,良久挥之不去。
      她什么时候成他妻子了?还内人?外人还差不多!
      啊也不对,他们曾经拜刚天地,勉强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他的正妻早就被他害死了,如今站在面前的,是小丫头阿瑚,跟他没半点关系,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有一套。
      可白泠却发现,她对这个“晚生的妻子”似乎只有震惊,并不是很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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