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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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起，她就一直被炙热的目光注视着。
像是取暖用的篝火在燃烧时被加入了硝石，原本温和的火势骤然扩大，迸射出噼啪的火星，蔓延向四周，点燃了取暖的人，张扬的焰火毫不犹豫地将其吞噬了。
正常人承受不住火焰的温度，身处其中，会被火焰灼伤皮肤乃至身躯被焚烧殆尽，但如果是没有温度的、冰冷的心，被这样热烈的火焰炙烤，也许才能让她找到生存的实感。
——他们说，这是爱。
——好的，这是爱。
想要抓住，想要回应，想要去理解。
洁白无瑕的纸想要回应他们的爱，想要模仿，想要染上他们的色彩，即将洒上的颜料却被泪水冲散了。
不想让他们哭泣，不想让他们的眼中落下泪水，想被那样炙热的火焰一直一直包围着，想要得到活着的真实感，白纸愿意永远做一张白纸，纯洁无瑕的白纸。
清水爱是个好孩子。
日复一日的测试题，仪器上变幻的数据，数据库中浩如烟海的信息……即使所有她会接触到的信息都是被筛选过的，但总会有人力所不能及、机器无法准确识别造成的遗漏，她能看到。
但白纸一直都是白纸，干干净净的、白色的白纸。
直到那一天，炙热的火焰熄灭了，她抓到了新的火焰，银色的火焰。
不想再让泪水浇熄火焰，想要一直一直被爱着，清水爱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该怎么做，就像父母一直教她的那样。
——想要什么样的白纸？我会做好的。
——请一直看着我，一直、一直、一直爱着我吧。
——即使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回应你们。
——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爱。
*
“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中原中也的话如同闷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他说的是事实。
“我会知道的。”
此乃谎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但是、为什么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在被点破事实的时候，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呢？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一句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谎言呢？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说下去呢？
“我会知道的……一直一直都被爱着的我，决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我会知道什么是爱，会拥有感情，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就像你一样！”
声带在震动，嘴唇开合间有带着咸味的海风涌入口腔，熟悉的声音，是自己在说话吗？
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胸腔里有什么在沸腾，燃起的硝烟顺着血管瞬间流遍全身，她抬起眼睛，看到自己挣开了中原中也抓着她的手，看到了那双因惊讶而放大的蓝色眼睛中的自己。
那是自己吗？
那个人……她在愤怒？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身上溢散而出的怒气。
他说的是实话啊，你为什么要生气？你在对谁生气？
你、你……
清水爱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大脑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向后踉跄了一步稳住身形，喃喃道：“……愤怒？”
“明明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达不到那个目标，很难受吧。”柔和的嗓音离她越来越近：“但是今天，又进步了哦。”
“不要再对自己生气了，已经做得非常棒了，小爱。”一只沾染了夜色凉意的手抹掉了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她眨眼，透过朦胧的水光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仿佛时刻都挂着不着调笑容的脸。
“我是你的老师，我会帮你的，小爱。”仿佛是许下承诺一般，他轻轻地说，声音仿佛随时能被风吹散，但是清水爱听到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太宰先生、老师……”清水爱重复着，胸腔中的怒火逐渐平息：“老师、会帮我、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
“对，你的老师。”耐心地安抚，温柔得不像是太宰治了。
“老师……”清水爱的眼睛亮了一瞬，她拉住太宰治的手，求证一般问道：“老师、老师爱我吗，老师会一直一直一直爱着我吗？”
“大家都爱你。”太过耀眼的光芒，会灼伤眼睛。
“老师呢？老师爱我吗？”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
“……会的，会一直爱着你。”
意料之内地被抱住了，太宰治的身体却僵硬了一瞬，微不可查的一瞬，在被察觉到之前就恢复了正常，他像平常一样再自然不过地调笑道：“啊啦，哭泣的女孩子会变丑哦。”
短暂的拥抱结束，清水爱用衣袖擦干净眼泪，做出最漂亮乖巧的笑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看，老师，我很听话的。
“呵呵~”
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太宰治站起身，看向那边风中凌乱的中原中也：“啊啦，把我们家的孩子惹哭了，不愧是无恶不作的黑手党呢。”
“不、你、她、我……”面对太宰治是在明显找茬的问题，中原中也僵硬地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太宰治？”
太宰治轻轻“啧”了一声，没有说话，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这熟悉的讨人厌的做派，是太宰治无疑了，中原中也在被恶心到的同时诡异地松了口气。
“我会知道的，中原君。”脱离了短暂失控状态的清水爱已经平复了心绪，重新找回了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愤怒、恐惧……这两次虽然都是负面的情绪，但也让她觉得自己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越来越近了。
“要谢谢中原君呢。”她拿出十分的诚意向对面一脸困惑的人解释道：“如果是别人来问我那个问题，我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因为特别特别羡慕中原君，被您那样问，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内心卑劣的想法，才会像刚才那样失态，非常感谢！”
说到最后，她浅浅蹙着的眉逐渐舒展开来，甚至露出了一个布灵布灵闪光度十足的笑容。
中原中也表情僵硬：她现在这是正常了吧！正常了吧！不会再哭了吧！比起一个会哭的小鬼，还不如让他应付一个过分聪明的小鬼！
“啊、哦哦。”虽然没太搞清楚，但总之先把这件事翻过去，中原中也胡乱答应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被一个小鬼一本正经地说羡慕自己，虽然类似的话从恭维他的人口中听过不少，但被这么不含一丝其他心思地怼脸夸赞对他来说还真是第一次，中原中也绞尽脑汁，只憋出来了一句场面话：“你未来不会比我差。”
“那是当然，我已经不再羡慕中原君了，未来我肯定能比中原君更像人的。”还是乖巧的语气乖巧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让还在搜肠刮肚阻止语言的中原中也哽住了。
硬了，拳头硬了。
他就知道以这小鬼的本事根本用不着别人的安慰，刚才那都是鳄鱼的眼泪吧！
还在担心对方会被太宰治算计带坏的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
“啊、你会做得更好的。”看着对方真诚得毫不掩饰的笑脸，攥紧的拳头松开，中原中也呼出一口气，轻笑一声，表情放松。
成熟的大人才不会和幼稚的小孩子计较，更何况——这不是一个很值得祝福的愿望吗。
不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而是作为神明荒霸吐的人形安全装置形成人格的中原中也，他希望她能达成愿望，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说说吧，你们的另一个计划是什么，趁着我还没有被你气走之前我可以考虑考虑。”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中原中也开始思考他们到底准备了个什么计划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和异能特务科的正面冲突。
“啊，想请中原君帮忙一个朋友写个去异能特务科的推荐信啦。”清水爱一脸轻松。
？？？
“推荐信？”中原中也怀疑是不是风太大才会让自己听错了：“刚才你们不是还说要闯进异能特务科吗？”
“啊，中原君竟然真的相信了吗？”清水爱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异能特务科那样的组织，我们怎么可能随便闯进去啊。”
她看向太宰治：“可以说吗老师？”
等着看好戏的声音：“可以哦，想让小蛞蝓理解这种东西确实有点难度呢。”
得到老师的首肯，她解释道：“是心理学上的战术，老师说直接提出原本的打算中原君不一定会答应，但如果先提出一个很过分的条件，再在这个条件下让步，中原君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而且万一真的动手一定会有人受伤的。”她蹙着眉，好像真心实意地在为‘会受伤的异能特务科成员’担心，她看着中原中也，肯定道：“老师说的没错，过度依靠暴力，会让智商下降的，中原君如果需要帮助我很乐意帮忙的，作为回报。”
硬了，拳头又硬了。
太宰治和清水爱，这俩人没有一个值得同情的！
不过是一张推荐信，动动手的事而已，中原中也怎么会拒绝？太宰治早就知道□□和武侦达成合作就是因为清水爱，那个闯进异能特务科的计划不过是太宰治故意的恶趣味！
“混蛋青花鱼……”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中原中也想要动手，却被两人中间的清水爱挡住了路。
因为身高上的差距，她要微微仰着脸才能和中原中也对上视线，眼睑微敛：“如果中原君真的拒绝了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想其它办法啦。”
“但是让老师在我面前受伤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会尽我所能。”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愤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