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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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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好想阿彻。”
这么一句话直戳戳的钻进了陈彻的心窝子,挠得他一颗心又酸又涨又痒又疼。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想要见他许棠生才生的病。
心下的责怪一瞬间被心疼取代,他看着许棠生,分明心里有千万句骂人的话,但是最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该是要骂许棠生傻子吗?
可分明他才是最大的那个傻子。
他看着许棠生,脸上的难过丝毫不加以遮掩,许棠生见此,手缓缓牵住了陈彻的手。
他说:“阿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语气柔软带着几分祈求的话语,让陈彻胸口疼得难以自抑,哪里可能说得出一句拒绝。
他伸手将许棠生搂入怀中,很用力很用力,似是要将眼前人嵌入自己骨子里才好。
陈彻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了。”
“只要你想见我,我就随时会出现在你眼前。”
“但你莫要再伤害自己了,不值当的。”陈彻一声一句的说着,语气哽咽,搂着许棠生说得真切。
许棠生静静听着,他趴在陈彻的肩上,嗅着陈彻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只默默反驳了陈彻一句话——值当的。
一场病换阿彻的一个承诺,很值当。
可他终是什么也没说,只任由陈彻抱着,鼻尖贪念地嗅着陈彻身上的味道,埋在肩头的嘴角微微扬起个弧度,心下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妥当暴露的心机会拉进距离,但过多了解就是万劫不复。
许棠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个道理。
两人在医馆一直待到太阳快落山时才离开,临行前大夫两人还似不放心般嘱咐,“药一日两副,再合上梨汤效果更好。”
陈彻听着,将话全数放在了心上,一边听一边点头说:“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大夫看着他这副模样摆摆手,只说:“莫要谢了,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才是,你这般疼你家相公,下次可别在让他生病。”
一句相公将陈彻打得措手不及,他没料到早前自己没有否认的小心机最后居然会在许棠生面前暴露得一干二净。
心下一阵慌乱,陈彻连忙别过脸去看自己背上的许棠生,想要去看看他的表情,但却是因为姿势的原因无法看清。
无法看清就让陈彻更慌乱,更何况许棠生还没有一点反应,这就让陈彻愈发多想。
两人告别了大夫,陈彻背着许棠生离开。
早前来时因为跑的慌张,连许棠生的轮椅都没顾上,所以如今回去便又是陈彻背着抱着许棠生。
许棠生很轻,于陈彻而言背着丝毫不费力,他还因为此而心下生出欢喜。
但那欢喜都只是照往日而言,今天的许棠生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来时路上许棠生睡得昏昏沉沉,陈彻抱得小心翼翼,再加上担忧许棠生的身体,一颗心根本没顾得上欢喜,如今回去了,却又因为大夫的那句相公而惴惴不安。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说些什么,但是许棠生一直没表示,自己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对劲。
“阿彻。”忽而,许棠生叫道。
陈彻听着这声呼喊如临大敌,他脚步一顿,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答道:“嗯?”
“刚才医馆的大夫为何称我为相公?”许棠生问。
陈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干脆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误会了。”
“是吗?”许棠生说,“那阿彻为何不解释?”
陈彻又被问住了,他抿抿唇瓣,大脑飞速运转,难得反应过来一次,反问道:“棠生希望我解释吗?”
许棠生一愣,没料到陈彻会这么说,反应过来轻笑一声,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怕阿彻不否认,往后会耽误了你娶亲。”
“怎么会耽误我娶亲?”陈彻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便问。
“因为……”许棠生的语调拉长,像是在想说辞,随后他凑近了陈彻的耳廓,轻轻吹了口气,“你是我相公啊。”
“相公。”说完这话,许棠生还似圈重点一般的将这两个字又说了一遍。
这让陈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知道许棠生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这声相公落在他耳中,就好似许棠生在叫他似的。
许棠生叫他相公。
这样的事情让陈彻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他喉结微动,扭头去看许棠生,于是便对上许棠生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似乎并不将此当成一回事。
这笑让陈彻心中得出这样的认知,他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睛,心中涨涨的难受得不行。
“你别担心,不会耽误我娶亲的。”陈彻说。
这话落下,他便听到许棠生说:“那就好。”
那就好……
陈彻听着,扯了扯嘴角,轻轻叹了口气。
才不好。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许棠生显露出了平日里完全见不着的模样,说话软乎乎的,有些娇娇的小孩子气。
“阿彻。”许棠生靠在陈彻的背上,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拨弄着陈彻的耳垂,他问:“我重不重?”
拨弄耳垂的力气很小,但却让陈彻麻了整个身子,他脖子僵了僵,喉结微动,随后摇摇头回答:“不重。”
“哦。”许棠生听着轻笑了声,又似没话说一般,问:“那我轻不轻?”
陈彻被许棠生问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他而言,许棠生背着抱着还不如一担水重,自然是轻巧的。
可许棠生到底是男儿,因为身体原因较平常男子瘦弱些,也不知若是回答轻巧他会不会心中不高兴。
陈彻胡思乱想着,过了许久才说:“我是干活的糙人,十袋米背着也是轻。”
“那阿彻的意思是我的重量与十袋米无异咯?”许棠生说,“可十袋米很重。”
他思绪活络得找着陈彻麻烦,搞得陈彻十分无奈,最终只能叹口气停下了脚步,叫道:“棠生。”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仿若写着几个字——莫要再戏弄我了。
许棠生看着便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只觉得陈彻如何看如何可爱。
要说起来陈彻的外表和可爱是搭不上半点关系的,一米九的大高个,长年地里干活风吹雨晒的皮肤黝黑,浑身摸去连肚皮上的肉都是硬的。
但就是这样的陈彻,让许棠生自年少时便喜欢到心底里去,成了挂在心窝窝上的人。
许棠生搭在陈彻的肩上,他说:“阿彻,我好难受。”
很低的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想说给陈彻听,更不知指的是生病难受还是点别的。
“等回家喝了药,到时候熬些梨汤窝着睡一觉出些汗就会好的。”陈彻说,“不可以再任性了,要乖乖吃药。”
他嘱咐着许棠生,里头的不放心全然没加以掩饰,这回的事大抵是真的吓到陈彻了。
陈彻本来觉得许棠生是那天上的月,远远看着什么都好,什么都不会出错,从没有想过许棠生有朝一日会为了见他而做出把自己弄病的荒唐事来,所以也从未有过不放心。
可如今这一遭他才忽而明白,月也有阴晴圆缺,看着再美的景,再好的事,也总有缺点的。
不过好在,陈彻并不介意许棠生这点缺点,只是许棠生病了,他看着难受又心疼,许棠生也遭罪。
夕阳还带着白日的温度,但落在身上终究不再如烈日之时的炙热,微风徐徐吹拂着发梢,是个还算舒服的温度。
许棠生有些疲倦的耷拉下眼睛,他有些困了,听着陈彻的话轻笑了一声,说:“阿彻这话怎么跟我阿娘似的?”
他阿娘还在的时候,每次他生病时也是这样念叨的,那时候他觉得烦,可自打阿娘去世后,那偌大的许家就再没有人这样念叨他了。
许棠生好久没听到了,但是他好想念那段日子。
“可我好想念我阿娘啊。”许棠生轻轻的说着,语气中是无穷的眷念。
陈彻听着,脚下步伐微微一顿,他扭头看向许棠生,近在咫尺的容颜还带着生病时的苍白无力。
“棠生。”陈彻叫道。
“嗯?”
“只要你想,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陈彻说,“你别难过。”
他许诺的话说得坚定,只听着就有满满的说服力,许棠生闭着眼睛轻轻笑了下,鼻腔喉咙都有些酸涩。
“可阿彻总会娶亲的,往后有了妻子,如何陪在我身边呢?”许棠生说。
陈彻听着这话喉结微动,心口有股冲动呼之欲出,他好想说些什么,让许棠生坚定的相信自己会自己陪在他身边。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是又咽了回去。
还不到时候的,若是要说,也不该在这时候。
陈彻心想着,最终只干巴巴说:“总之,我会做到的。”
这话说得孩子气,但许棠生却是相信了。
他说:“那我便用这一生去看着阿彻来实现好了。”
他又说:“阿彻可千万不要骗我。”
因为他很死脑筋,也很笨,喜欢的人就会记挂在心上好多年,相信的话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推翻。
所以,千万不要骗他啊。
肩头的温度传到许棠生的脸上,他感受着,愈发疲倦,“阿彻,我有些乏了。”
“那便睡吧。”陈彻说,“我会带你回家的。”
许棠生点点头,“好,阿彻带我回家。”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陈彻背着许棠生,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却不足以与他们的一生去相比。
他和许棠生,还有好多往后余生,好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