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if蛇院（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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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抱歉。”
我放开她的衣领，转身离开。
我忘了一句话。
有些人，是自己连拥有心疼对方的资格都没有的存在。
“移形换影。”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我只知道雨下的很大，大到谁也发现不了我的情绪失控。
我抬头，任凭雨落在我身体上，只当是一个教训。
我咳嗽了几声，龙血被暴雨稀释。
雨很重，压的让我有些缓不过气。
“咳咳咳咳咳。”
心脏不堪重负，连带着腹部都开始绞痛。
我唯一感到幸运的是这儿是荒无人烟的山林，没有人的存在。
我在这儿度过了剩余的假期，在开学第一天拖在沉重的身体走进课堂。
在场的所有学生都觉得我是从哪个ICU里面爬出来的重病患者。
而我扯出一个笑容，拿着书同他们讲着神奇动物。
上完课就毫无留恋的离开，像是一个找不到踪迹的幽灵。
看起来弱不禁风，衣服也随着时间推移越穿越多，直到圣诞，直接穿成一个球。
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很有问题，但是我懒得遮掩。
反正小兔崽子已经早产下来，安安稳稳的在故乡里等着孵化。
116.
我觉得小兔崽子没有夭折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因为我本身便不是什么好母亲：身体并不强健，孕期也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如果医院里对方带着压迫意味的那次也算，那就当我没说。）。
半死不活的龙肚子里面呆着一只先天不足的小崽子。
哈……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让这倒霉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
这倒霉孩子投胎的时候，居然傻乎乎的落到我的肚子里面当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我咳嗽几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还是把工作辞了，多陪陪他。
多录几段录音，多给他讲几段睡前故事。
多留给他一点东西，就当是补偿了。
你瞧，听着多没良心。
倒霉孩子不愧是倒霉孩子，投胎投到了一个极无良心的亲娘肚子里面。
我可怜的小安东尼，我并不能给你正常点家庭，也不能给你正常的亲情，甚至连健康的身体都不能给你。
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只有那些被我藏起来的录音，在准确的时间点从自己的隐匿处飞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你的手上。
我想陪伴你长大，想要看着你投向另一个人，看你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但是很抱歉，我没有时间了。
我需要一个仪式去修复地脉，同我的先祖们一块融化在我的故乡土地。
我甚至还有些贪心的想要换回我的同胞哥哥，让他陪着你长大，让你少受点委屈。
我可以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能给你富可敌国的财产。
可我深知你并不需要那个，你只需要的是父母的陪伴。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做了我的孩子。
117.
他是在雨季里面从我的肚子里面不情不愿滚下来的。
当时我整条龙瘫在山崖下即将溢满的河道里面，挣扎着将暴动的水蓄积起来，作为他的产床。
那是一个异常的雨季，暴雨夹杂着台风。在尚未到达季风回来的时候，风带着他的雨来到了我的故土。
灾难开始了，地脉快要撑不住了。
作为地脉的孩子们，我想，我真的要快点回去了。
毕竟我不想要让我的故乡变成荒芜之地。
所以，只剩下抱歉了。
118.
虽然如此，但是仪式的材料和铺设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尤其是这次祭祀仅我一人，那么就更加需要时间了。
而工作交替也需要时间，几乎做什么都要时间。
我背着包，安安稳稳的让倒霉孩子在里面好好睡觉。
走在风肆虐过的山林，最后走进了老宅。
令苏姨母感到憎恨的老宅，同样是也是呼唤着我回来的老宅。
一切都起因于此，也将从此结束。
包里面的孩子瑟瑟发抖，已经有神智的他恐惧着这里。
我也很怕，毕竟是龙断首的地方。
我轻抚着他，对他说别怕。
望着那有着千年寿龄的老槐，我也不免开始回想起来以前。
以前。
令人悲伤的以前。
小时候我以为以前很近，也就几年功夫。
现在太远，隔了大半辈子。
我将手放在树身上，感受它的脉搏，感受着这座老宅的呼吸。
他们都在欢迎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在这座已经准备好的坟墓里面安安静静的睡觉。
我些许是活的最短的龙，不过二十年，就成了一个等死的老人。
“二十年啊。”
我恍恍惚惚，才发觉我原来已经四十岁了，到了不惑的年岁。
算上前世，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活那么久，已经比大多数人长寿了。
119.
我有一世半生迷蒙，半世糊涂。
上天瞧我活的不成样子，又给了我一世，希望我能成就一番事业。
又来一世，我这前半世活的倒是清醒了，却被月老拿了红绳吊在悬崖的悬松上。
他跟我说你得抓住她，这样子，你便得救了。
我爬上那老松，看到有人从我身边擦身跃下。
原是我的父母，他们都看不透，于是存了死志。
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纠纠缠缠了半辈子，还要把今世的纠缠带到下一世去。
可我可怜的父亲不知道，母亲没有下一世了。
他在梦中叫我把他同她的坟埋在一块，死在一块，下辈子好早点找到她。
这辈子的债同下辈子的一并还给她。
想到这里，我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咳出来。
你找谁去还债呢？
你再也找不到她啦。
她没有下一世啊。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
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
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
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我唱起母亲教过我的诗经，声音沙哑，听起来比她唱的多了悲凉。
自父母走后，平生最恨月老。
那糟老头子太眼瞎，把两个冤家绑在一块互相折磨了两世，依旧无法解脱。
现在又给我绑了一根线，叫我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120.
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我是他们的续集，不愿意让他也成为我的续集。
于是我想了一个招，我先跳下去，把一切都解决了。
然后，安东尼过继，让他成为一个特里劳尼。
徐家还有哥哥，而特里劳尼还有安东尼。
至于苏家，了结一切，我还完最后的债。
你瞧着三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121.
她堵住了我。
在我最后一堂课上。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我问她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犹豫了，没能回答我。
我也不求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因为从来不曾有资格期待过。
我是囚徒班曾经的囚徒，而她是有着光明未来的傲罗。
我们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我又怎么够的住她。
我从她身边走过，走到阳光之下，等着消融。
南方其实是会下雪的，只是小的很，很难过夜。
一般情况下，都在第二天的早上就化掉了。
再次擦起的欢喜，比这雪都还要薄，哪经得起火烤。
我早就该知道了，但是也不免有同世间痴男怨女一般的万一。
万一她愿意，万一可能，万一可以。
但是现在我真的知道了，没有万一。
这个世界没有万一。
世界残酷的很，从来没有成全。
既然是我先放弃了，那就不会重来。
错过，错过，从来都是怕过，而不是错。
错了，可以改，过了，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既然她走了，那么我也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给别人看笑话。
就当是再见了。
再见，再也不见。
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永远不要再见了。
122.
我同杰克打了招呼，说我要去参加一场旅行。
以后家里面的东西都留给他了。
在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哥哥会作为他的监护人。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成年的他还需不需要监护人。
安东尼依旧是颗蛋，安安静静的待在老宅里面。
我穿起自己给自己准备好的寿衣，给自己系起带子。
镜子里面的人，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少年郎。
无忧无虑，像是一个未经世间疾苦的小少爷。
我带上冠冕，把它扶正。
我似乎还能听到先生在我耳边低语，说我多像那个千年前游戏人间的尊贵龙子。
“有着龙的傲骨，又带着少年的朝气，谁不喜欢？”
可是那位龙子的先生不喜欢他，而我的姑娘也不爱我。
那些喜欢和爱太薄了，薄的让人心寒。
后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龙子也不知道。
反正也管不着了。
她会喜欢我吗？
那已经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
我昂起头，露出一个笑，眼睛里面全是欣喜的火光。
因为解脱了。
活的烂成废纸的人生结束了，再也没有满篇浪费时间的废话。
我回忆了一生，最后发现这一生都是落魄，没有一点波澜。
123.
“我向神明祈求赐予我一个能够将记忆装下的小小玻璃瓶。
我将关于你的记忆全部放在这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
甜的记忆，酸的记忆，辣的记忆，咸的记忆，苦的记忆掉入瓶子里面变成一块一块奇怪的糖。
等着那个瓶子装满之后，我的一生也就到了头。
我用我的灵魂将这个瓶子封印，不让任何人打开。
最后这个瓶子会像是漂流瓶漂进你的梦境。
最后的最后，在你忘记我的时候，瓶子里面的糖会从瓶子中掉出来，让你重新回想起我。
那时候，你会为我哭吗？”
————————《落雪童话》by回声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if蛇院（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