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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寂寞香无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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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寂寞香无主2
秦玉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压制着恐惧、屈辱。殿外是范音的阵阵呼痛声,一声声锤击着秦玉的心脏。
“你莫要如此......”赵深的拇指轻轻拭去秦玉眼角的泪珠,“你与范音青梅竹马,今日她为你贺这鸾凤之喜,何其美哉!”
秦玉偏过头。
赵深轻笑,再不辜负这如玉美人。
殿外受了三十杖的范音被得了消息的范太后接走。
隔着重重宫门,亦能听见那玉人的呼痛。宫人们俱低首,太后脸色也有些不好。
范音强撑着身子,望着那华贵的宫殿。一道宫门终是将昔日的陌上公子锁成高墙禁脔。
太后将范音带回慈宁宫。
坤宁宫里燃的是暖熏熏的撩人香,纵使是殿外也嗅得诱人。慈宁宫内则是凝人心神的檀香。
在宝珠及其余宫人的侍奉后,范音恢复了七分医仙的风采。
“姑母,外面那荒唐的流言居然是真的!陛下竟然如此昏......”
“住口!”太后厉声喝道,“陛下秉持先帝遗志,自当对先皇后多加照顾。此事岂容你置喙。”
范音深呼吸,清纯的脸庞带着坚毅,道:“先帝幼子被圈禁,一派忠臣良将或流放或诛杀。洛阳城里的血尚未洗净,陛下便急不可耐的玷污了玉公子。这等狼子野心之人,姑母何苦要与之为伍。”
太后叹息道,“此话只在这里搁下,日后莫要再提。”
太后注意到范音脸上的愤愤,便继续诚恳劝道,“陛下起自边塞苦寒之地,身边自有猛将环绕,亦有出身寒微的谋士相佐。我们范家不过是锦上添花。”
太后眉目间有些惆怅,追忆起往事,“我曾是正经的元后嫡母,奈何先帝不认,只得惶惶度日。如今陛下登基,奉我为母,这是我的造化,也是范家的机遇。你莫要困于一时意气。”
“唯。”范音应道。
想到范音已知晓这不堪的一切,秦玉恨不得当即自我了断。
不该的,若是他再忍耐些,不呼痛亦或是声音小些,那殿外人便察觉不到。
只是秦玉心知肚明,就算他一声不发,这坤宁宫的甜腻糜香也传到殿外。
“夫人真是心狠。”赵深抹掉肩上的血痕。
锦被凌乱,秦玉缩在一角,眼角通红。
良心难得上线,赵深心想要疼惜这美人。
“秦相乞骸骨,朕再三请求下不得已准了。明日便让夫人去秦相府上,送秦相一程。”
秦玉一怔,忍着酸楚起身,跪伏在床上,声音清冷,“谢陛下恩典。”
素素纤腰随着跪伏显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难得上线的良心悄然告别。
翌日,接到消息的秦府早早做好了准备。
净街、洒扫,全副依仗浩浩汤汤。
好奇美人的不在少数。然而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在皇权之下都顺从如羔羊,不敢妄言更不敢窥视。
“老臣恭迎皇后!”
秦玉手指蜷起,快速镇定后,从容出了鸾驾。
入宫别离,今日才得重聚。
掌礼仪的女官近侍在旁,一应流程俱有提点。
直到府内,才有了片刻安宁。
秦玉注视着秦相,昔日野心勃勃的父亲今朝已有了颓败之相。
秦相秦壑问道,“公子安否?”
“陛下......甚爱。”
两人一时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壑道,“如此倒真是应了相国寺的批语。”
当初一句“此子身具凤命”,秦相便舍了秦玉,先帝不爱男色亦立为后。
苦了的,只有秦玉。
“命数如此。”秦玉道,“听闻姨娘给我添了个襁褓中的幼弟,可还康健?”
秦壑神色轻松些,说:“是个身子骨好的。此番回乡,我欲亲手教他。”
秦玉道,“那我就放心了。”
毕竟秦玉也是秦壑亲自教大的。
两人闲话几番,又引嬷嬷带幼弟来哄逗一二,外面便有催促声传来。
“皇家重礼仪。”秦壑道。
秦玉轻轻应声。
他想问的很多,诸如先皇驾崩、赵深即位、朝堂变天......可是都不能问。
他也想问一句范音,可是昨日的教训让他学得乖顺。
终是千言万语都不出口。
及出门。
秦玉正要走,忽听到后面一声熟悉的呼喊。
“玉儿!”
秦玉没有回头。
“多多保重。”
秦壑躬身,道:“老臣恭送皇后!”
那一声仿若幻听的“玉儿”随风而去。
秦玉停在原地,侧首道,“珍重。”
话毕,裙摆随行动流转,入了鸾驾,别了秦府。
回到坤宁宫,尚沉浸在别离情绪中的秦玉猝不及防与殿中的赵深撞了个正着。
赵深揽住秦玉,相比秦玉白皙的肌肤,常年混迹边塞的赵深肤色偏深。此时深浅相交格外旖旎。
“夫人今日怎么学会投怀送抱?”
秦玉止住赵深上下摸索的动作,自己的手却被赵深反握住,一时挣脱不得。
许是今日见了父亲秦壑的缘故,深埋内心的委屈一时按捺不住。
秦玉瞪了赵深一眼、几乎要把后者酥倒,他语气带刺,说:“魏王是逐鹿的枭雄,陛下是自诩的明君。过往如今,陛下又何必戏弄于我。”
赵深闷笑道,“枭雄贪美色,明君爱美人,我对夫人的心可是一如始终。”
“天下美人多的是。”秦玉放低姿态,“我......任你鱼肉,你何必困我于宫室?”
“夫人说笑了。”
赵深笑意渐渐收敛,道:“困你的是我那早逝的皇兄,是你那贪权谋利的父。我对夫人可是有大恩呢!”
秦玉冷哼,道:“你莫要说些慰藉寂寞的荤话!”
赵深摇头,凑到秦玉耳畔,悄声说:“始作俑者,朕除矣。”
望着秦玉略带疑惑的神情,赵深提示,“出尘大师。”
那个批语!
秦玉心情复杂。
出尘大师名声在外,信者众多,一句批语便改了多少人的命。
赵深不甚尊重,说:“那秃驴不过是收了范家的贿赂,要推范音为后。”
秦玉震惊地看向赵深,道;“批语是假,批语的对象亦弄错?!”
“哪来的天命,不过是人祸。”赵深怜悯道,“我的十一弟一向对范医女青睐有加,范医女也心知肚明。”
“韩王与范音?”秦玉茫然的回忆,否认道,“范音与我青梅竹马,若不是这批语,她早已嫁我为妻。”
赵深感慨道,“韩王一向骄纵,所要之物哪有得不到的,更何况本就两情相悦。”
“不可能!”秦玉矢口否认。
赵深径直解了秦玉的腰带,再次感受到秦玉的推拒后,才继续说道,“范家要么推范音为后,要么将其嫁予你。相国寺批语就是推其上位的一步棋,成则为后,败则为秦家妇。”
秦玉咬牙,道:“范家势利,情有可原。”
“可惜啊,范音早就心有所属。韩王出马,一箭双雕。”赵深直接击碎秦玉的幻想,“若不是韩王在背后拱火,那批语哪来那么大的势头,逼得你以男子之身居于后位。”
“不......”泪水渐渐在蓄积,那一双明亮的黑眸在泪光的点缀下尤为诱人。
赵深心中的破坏欲在发酵,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从始至终,你不过是他人情爱中的绊脚石。”
秦玉身形微微颤抖,不慎跌坐在床榻。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按倒,蜷缩的手被强硬打开被迫与其十指相扣。
“玉儿,你还能去哪儿呢?”
破碎的美人招来的不是怜爱而是成倍的蹂躏。
整好腰带,稍稍整理衣服,赵深衣冠楚楚的出来。
李盛正要上前,就听赵深叫了另一太监的名。
“王顺?”
“奴才在。”王顺诚惶诚恐,颇为荣耀。宫里上下,有几个太监能被陛下记住姓名。
赵深的视线自那凌乱的榻上扫过,说:“待夫人醒后,请太医院柯明贤与医女苏妍来为夫人诊脉。”
“唯。”王顺牢记在心。
赵深走出殿外,忽想起什么,看了李盛一眼。
李盛即刻会意,“奴才这就安排好,确保皇后殿下安安稳稳的。”
“夫人懵懂,莫要扰他,顺其自然便好。”
“唯。”
暗潮涌动,秦玉的注意力却全在赵深抛出的真相上。
青梅竹马的佳话不过是一厢情愿。
水青的寝衣衬托着肌肤尤为苍白脆弱,紧握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苍白。
秦玉感觉人生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他扮演的更是微不足道的丑角。
“公子。”王顺的声音格外轻柔,“柯太医为您请脉。”
秦玉敛目,再睁眼又是一派淡然。
稍候片刻,柯明贤带着医女苏妍进殿。
柯明贤只敢稍稍抬头一观,心里对皇帝交待的话有了底。
秦玉只当是寻常,听了一番多加保养的话便放太医离去。
甫一出殿门,医女苏妍长出一口气。
那美人眉间凝结的愁绪太过明显,皇帝的吩咐并不好办。
苏妍悄悄打量着上司的脸色,比之以往更严肃了些。
待远了坤宁宫,四下无人。
苏妍小声问道,“柯太医,那皇室秘方虽说罕有人知,但皇后殿下是服药人。只怕殿下会察觉。”
“陛下命我们保密,便不得让他人知晓。”柯明贤安抚道,“小心为上。”
几场大雪彻底洗去弥漫的血痕,洛阳城里处处悬灯结彩、张红挂绿,用年节的喜气冲掉曾经的阴霾。
“诸位!朕先饮一杯!”赵深干脆利落的饮下一满碗,殿中不讲究的将臣便大声喝彩。
几个庄重的文臣大儒以目相对,纷纷摇头。新上任的吕相老神在在,并不在乎些许不满。
乐声起。
朱虎臣自座中拱手,道:“臣为陛下贺!愿为陛下舞剑!”
赵深嗤笑,说:“谁不知朱虎臣是长枪走天下,你的剑法,呵!”
周边的周胜均、霍雄、韩延等将臣一齐哄笑,就连与宴的文官也不乏失笑者。
朱虎臣脸上挂不住,环视一周,见韩王亦发笑,便预备拿韩王发泄。
“莫不是韩王剑法出群,要给我开开眼?”
韩王冷哼,道:“洛阳城狭小,本王的剑法惟有韩地才施展的开。”
场面一时安静,只有伶人强作镇定的奏乐。
赵深道,“十一弟还是如此直率。”
吕相笑眯眯,说:“世上已无韩地,韩王的剑法怕是就此失传咯!”
乾清宫的宴会继续热闹。
而坤宁宫里,秦玉坐在上首,文武官员的家眷分列在下首。
哪怕是风吹来都能听到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