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369847》暮听

7、07

　　【七】

　　没有茉莉把灯按个不停捣乱，即使自己多花了一点时间去思考她如今的状况，沢田纲吉也依旧觉得自己睡了个好觉。
　　明亮的晨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他在洗漱后发现小姑娘还没醒，就将窗帘又拉了拉，以免待会光线太强，影响她的睡眠。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似乎特别爱睡觉，这两天中午茉莉都在饭后睡了午觉，加起来每天睡十几个小时，是他睡眠时间的双倍了。

　　……那待会他是直接叫醒她，还是等她醒来？
　　昨天她是自己因为尿床醒得很早，今天怎么办？
　　沢田纲吉突然犯起难。

　　他给自己很随意地凑合了一顿早餐，给她冲泡好奶粉后满心纠结地推开房门，在心里酝酿着待会她哭了要怎么哄，可他推开门看到的，不是还在熟睡的茉莉，而是已经醒来，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坐在床上揉眼睛的她。

　　“茉莉？你醒了？”
　　沢田纲吉放松下来，朝她走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正揉眼睛的茉莉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不知是刚睡醒的朦胧，还是因为没在第一时间看到他正在难过。
　　“主人。”茉莉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隐忍的哭腔，朝他伸出手要抱抱。

　　糟了，哭了！
　　沢田纲吉慌忙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很有耐心地询问：“怎么了茉莉？我只是去给你准备早饭了。”

　　茉莉撇着嘴巴不说话，只是用手牢牢搂住他的脖子，将脸颊埋在他的肩头，啪嗒啪嗒地掉小珍珠。

　　眼泪浸湿了单薄的衬衫，感受着明显的湿濡感，沢田纲吉将眉梢拧得更紧了，“茉莉？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想要暂时松开她离远一些好查看她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但刚一有所动作，茉莉就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果然是睡醒看到房间里没有他，感到不安了啊。
　　沢田纲吉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抱着她走出了卧室，餐桌上摆放着他刚给她准备好的早餐，他低头，小声询问怀里不安的小姑娘：“要吃饭吗茉莉？你饿了吧？”

　　吃饭这个词成功让茉莉有了反应，她依旧没松开他，只是将脸从他肩膀抬起来，扭头看向桌子上的食物。

　　刚才太难过了，她哭得还挺厉害，此刻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担心摔到她沢田纲吉没去够远一点的纸巾，用自己的手给她擦拭着脸颊，嘴角扬起无奈地扬起：“只是稍微离开一会而已，要吃早饭了，不要伤心了哦。”

　　就算是再怎么认真地向她说明，保证自己不会丢下她，她也无法理解他人的语言。所以，沢田纲吉并没有对此进行漫长的说明。
　　他将三明治面包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张嘴咬下去，小口小口慢吞吞地吃着。

　　面包快吃完的时候，沢田纲吉忽然想到，自己忘记给她刷牙了。
　　……算了，吃完饭再去洗漱好了。
　　好在，吃饭的茉莉很安静，没有再哭闹，也没有一直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撒手了，她似乎渐渐理解了什么。

　　面包吃完后，沢田纲吉将奶瓶递给她，让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喝奶，自己起身去洗餐具，洗碗池就在她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她并没有闹着要跟随。

　　茉莉不能接受看不到他。
　　或者说，不能接受自己未曾说明的情况下，就留下她一个人。
　　昨晚他去洗澡的时候告诉她，她是很乖巧地在等待他的。
　　沢田纲吉一边洗餐具一边想着，要用什么方法让茉莉明白，自己每天早上是肯定比她醒得早，会离开卧室的。

　　或许是思考的时间太长，餐具他洗得有些慢，洗完转身准备叫茉莉，却看到椅子上空荡荡的，桌子上放着的奶瓶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奶，视线所及之内一个人也没有。
　　他在做什么啊！居然这么走神，连房间里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虽然知道茉莉肯定不是被别人闯入带走的，可这一瞬间，沢田纲吉还是感到懊悔，对自己的。
　　他的警惕心不够，明明已经来到这里几年了。
　　是这两天和茉莉待在一起太久了么？

　　如果被Reborn知道他这么没警惕心，肯定会被揍的吧……

　　茉莉笨拙地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最后跑到洗手池那里，踩着自己小板凳将手伸到水龙头那里，自动感应的水龙头立刻喷出水来。

　　她回忆着沢田纲吉给自己洗手洗练的步骤，用力按压着旁边那一瓶洗手液，看着自己漫出来从自己手指缝溜走的液体，她疑惑得歪了下脑袋，好像和主人挤出来的不一样，主人挤出来的，很少。
　　但是这个……
　　整只手都是。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挤出来不一样，但茉莉很快就不困扰了，因为她将手放在水龙头那里，水很快就把她手上冰冰滑滑的液体全都冲走了，她按照记忆，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搓了搓手，最后从小板凳跳下来，用毛巾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茉莉又跑过去搬起自己的小板凳，踩上去用两只手开了门。
　　门打开后，她把自己的小板凳放回了原位，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刚一踏进客厅，靠在墙边的沢田纲吉就叫住了她：“茉莉。”

　　小姑娘停下脚步，懵懵地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才终于看到在自己身后靠着墙的棕发青年。
　　“主人！”
　　她张开手跑过去抱住他的腿。

　　沢田纲吉弯腰将她抱起来，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啊，“茉莉自己去厕所了吗？好厉害啊。”

　　茉莉是她，厕所她也明白，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大致清楚了。
　　感觉自己被夸奖的小姑娘用力点点头，然后举着自己白净的小手，磕磕巴巴地告诉他：“茉莉，洗，洗手！”

　　“你自己洗手了吗？”沢田纲吉一愣，“你够得到水池？”
　　不，难道……不会吧？
　　“茉莉，你用了之前我帮你洗漱时让你踩着的那个矮凳子吗？”
　　这孩子才两岁，两岁啊！

　　“那个，茉莉……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吗？”
　　他将她放在洗手间门口，指了指门，又指了指洗手池和里面。
　　茉莉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看着，然后点点头，拉着他走进去，自己又搬着小板凳给他演示了一遍，自己是怎么完成一系列一个人上厕所洗手关门开门的。

　　沢田纲吉很震惊，非常震惊，震惊到茉莉一遍都演示完跑到他面前摇晃呆毛了，他又缓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恍惚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说呢。
　　虽然知道这孩子记性很好，可他完全没想到她一个人能做这么多事啊！
　　他甚至怀疑，自己冲泡奶粉的过程如果也让她目睹进行的话，她会不会在饿的时候，一个人拿着那么沉的烧水壶去烧热水给自己冲奶粉。

　　——太危险了！！

　　“听我说茉莉……”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太长的话她理解不了，沢田纲吉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想了想，他指了指自己，“下次不要一个人去做什么，和我一起好吗？一、起、”

　　茉莉眼神迷茫：“一、起？”
　　他微微点头：“嗯，一起，我，茉莉，一起。”
　　茉莉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但很快，她就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语气有些雀跃地说：“一起，主人，一起～”

　　虽然她理解了一起的含义，但沢田纲吉依旧对此很不放心，茉莉这孩子放着她一个人真的是太危险了，她是真的会乱来的，完全不明白自己和成年人的力量差距，他怎么做她怎么学根本不可能。

　　他心有余悸地叹息，还好发现得早，今后要更加注意她才行。

　　既然已经到洗手间了，沢田纲吉就趁机给茉莉洗漱了一遍，将乱乱的头发也给她梳理通顺，换下了身上的睡衣，穿了件蓝色的背带裤。
　　临出门前，他又停下，匆忙跑出去给她拿了个遮阳帽。

　　茉莉全程就拿着自己的奶瓶安静地喝奶，看着他跑来跑去，最后她的奶都喝完了，他似乎也终于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将那个和她的蓝衣服配套的黄色小挎包戴在她身上，抱着她出了门。

　　——

　　下午。
　　阴云笼罩，风也逐渐狂躁起来。
　　院子里，茉莉坐在树下的草地上，怀里抱着自己刚被风吹走又被风太捡回来的帽子，抱得紧紧的。

　　一旁风太的手里拿着一个编了大半的花环，蓝波躺在二人身后的树荫下，哈欠连天的念叨，“阿纲出门前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今天有雨，居然给莉莉戴遮阳帽。”
　　莉莉也是笨蛋，因为是阿纲给她戴的帽子无论如何都要随身携带着，导致一整天被风吹跑了无数次，他和风太捡帽子捡的都要累死了！
　　“蓝波大人都累困了……”他翻了个身，最后嘟囔了一句，逐渐意识不清陷入睡眠。

　　“蓝波困的话就睡好了，不过最好去房间里睡吧，待会下雨了会被吵醒……”风太话没说完就看到他紧闭的双眼，无奈地收住声音，转头小声对茉莉道，“花环编好了哦，给！”
　　他将那个嵌着各色花朵的花环戴在她头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茉莉好奇地抬起头，却发现视线里那朵小花也跟着抬高，她不服气，立马站了起来，势必要看到那朵花，可是她站起来，花也同样变高了，这让她有点不高兴地噘起嘴。

　　风太在一旁差点憋不住笑声，刚要伸手帮忙，一道高大的阴影突然遮住了光线，有只手先一步帮茉莉拿下来了花环。

　　“初次见面，你就是菲亚吗？”
　　黑色短发的青年微微俯身，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将花环递给了小姑娘。
　　“这个，还要吗？”

　　“阿武哥！”风太满脸欣喜，连忙站了起来，“你回来了啊？是来找阿纲哥的吗？”
　　“嘛，这次是有很多原因啦。”山本武很随和地笑着，视线再次移向呆愣的小姑娘，“比如说，来见见小鬼说的菲亚。”

　　茉莉没有伸手去接那个花环，因为她不想要松开自己的帽子，风很大。
　　她呆怔怔地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花环，以及这个完全没见过的人，他的手很大，比她的要大很多很多，然后……黑色的。

　　和主人一样，他的手上也戴着黑色的……奇怪的东西。
　　不理解。

　　“我，茉莉。”她小声地对眼前这个陌生人强调。
　　“茉莉……是吗？”山本武呢喃着这个名字，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猜测，“这个是阿纲取的？”
　　“嗯，阿纲哥说是暂时用的名字，所以我给她取了星星这个名字，蓝波取了莉莉，大家都有不同的称呼呢。”风太说。

　　“是这么一回事啊。”山本武点点头，表示理解了，“那我果然还是叫菲亚吧，毕竟这两天都是这么听说的！”

　　说着，他用口袋里摸出一块金牌，戴在了茉莉脖子上，在她迷茫的眼神下，摸了摸她的头，“这个是我比赛的奖品，送给菲亚当见面礼。因为是最后一块了，要好好珍惜哦。”

　　说完，他对风太指了指身后的那排房屋，离开了三个小孩。

　　茉莉看着垂在自己肚子的金色东西坐了下来，用手臂护着自己的帽子，腾出双手捧起了那块奖牌。
　　金灿灿的，沉甸甸的。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风太：！！
　　“等等，那不是食物！！”

作者有话说

　　晚好~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