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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加礼(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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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亚沉默地看着被艾尔维斯带到面前的加礼,他的衣服仍旧是之前的那一套,没有换过。
他似乎已经在外面呆了很久。
加礼走到阿亚面前,像是习惯了随时跪下般,还没等站定,加礼的膝盖就一弯,他像上次一样,跪在了阿亚面前,额头磕在他的鞋面上。
然后,他亲吻了阿亚的鞋尖。
这是最低级的雌侍向另一半表达忠诚的方式,在加礼看来,他已经被瓦尔伦转送给了阿亚。
雄虫之间转送雌侍的事情并不罕见,加礼在瓦尔伦的别墅里见过很多很多陌生的雌侍,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也仅有几面之缘。
但阿亚并没有见过这个仪式,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拦,“你不用这样,你快起来……”
但加礼却跟听不见似的。
雄虫的退后是无意义的、本能的行为,但在萨尔瓦星,这就是在拒绝,拒绝了雌侍的忠诚,也拒绝了雌侍。
加礼只能归结于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面前的雄虫嫌弃了,所以他没有起身。
阿亚眼看着加礼无动于衷,不由得抬眼看向一旁的艾尔维斯,他显然有些应付不来。
但艾尔维斯却并没有看阿亚,他盯着地上跪着的加礼,怔怔发着呆。
艾尔维斯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惨白。
还没等阿亚想明白艾尔维斯怎么了的时候,艾尔维斯却突然也跪了下去,就跪在了加礼的身侧。
……艾尔维斯很少在阿亚面前跪下,因为他知道他不喜欢这些,即使很多时候下意识本能想跪,也都会止在半空,然后朝着阿亚腼腆笑笑。
但他现在跪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也没有抬头看着自己。
阿亚下意识地察觉到了问题,他一定是有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拜托自己。
果然下一秒,艾尔维斯哑着声音道,“……雄主,求您收下加礼。”
艾尔维斯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
他曾因瓦尔伦在公共场合羞辱作践加礼,和瓦尔伦吵了起来,结果就是雄虫的态度傲慢无礼,不仅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还变本加厉。
艾尔维斯承认当时的他太过轻狂,他明知道沾上雄虫的事情,根本讨不到好处,却还是和瓦尔伦大打出手了。
……雄虫哪里会是雌虫的对手呢?更别提那些常年厮杀在战场上的军雌了。
结果可想而知——雄虫去了医院,艾尔维斯去了雄保会的监狱。
那段经历艾尔维斯并不想回忆。
即便雄虫只是受到了些皮外伤,却赖在医院里,天天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求看到艾尔维斯的接受刑罚处置的视频。
……后来还是因为边境战事吃紧,艾尔维斯的上司寻了个由头,才将他调了回去。
就这样,艾尔维斯连伤都没来得及养好,就再次上了战场。
他第二次见到加礼的时间,其实间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艾尔维斯都有些记不太清,但瓦尔伦却一直记恨着他。
他用了和更衣室一样卑劣的手段,把艾尔维斯骗到了没虫的地方。
艾尔维斯那段时间,因为疲于战斗,精神海乱成了一团,所以瓦尔伦的信息素,过于轻易地就控制住了他。
艾尔维斯清楚的记得,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瓦尔伦倒下,出现在他身后,拿着花瓶的加礼——他面无表情地砸晕了瓦尔伦。
加礼当时的状态看着已经十分糟糕了,面无血色,神情麻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在对上艾尔维斯的视线时,眼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加礼拿出了抑制剂,推进了艾尔维斯的手臂里,“马上离开。”
回忆停止在这里,艾尔维斯痛苦地闭了闭眼,他翻遍萨尔瓦星的所有法律条列,都找不到一条可以救下加礼的特例。
但这次不一样了。
艾尔维斯很确定,阿亚是个很好的雄主,萨尔瓦星再不能找到像他这样谦卑有礼,温柔体贴的雄虫了。
他还是一位雄虫冕下。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但阿亚却因为艾尔维斯的话而感到了荒谬,他很难不再次向艾尔维斯进行了确认。
但艾尔维斯并没有改变他的回答。
阿亚不由得气笑了。
这是干什么?要逼着自己纳侍吗?
雄虫的语调泛冷,一字一句道,“艾尔维斯,我不会再娶第二只虫。”
他们才刚刚结婚,刚刚做过很亲密的事情,刚刚宣誓成为彼此的伴侣。
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阿亚从头到尾都没说不管加礼,但他绝对接受不了用这样的方式去管,即使心头的火苗噌噌往上跃,但他还是一直忍耐着安慰着自己。
艾尔维斯是本土的雌虫,思想思维都带着这个时代的痕迹。不管是出于不信任自己也好,出于对自己雄虫本质的质疑也罢,这些阿亚都愿意花时间,去慢慢一点点改变。
他做好了和艾尔维斯打持久战的准备。他只是没想到,艾尔维斯会用这种……这种让他意想不到,却又合情合理的请求打破他为自己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
阿亚感到了深沉厚重的无力感。或许,悲伤的感觉要更多。
他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耐着性子,跟艾尔维斯好好商议一下,但艾尔维斯却俯下了身子,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只有您可以救他了。”
艾尔维斯哑着声音说道,“求您。”
过了这么久,加礼才终于有了摆脱瓦尔伦的机会,他终于浑身是伤地逃了出来,艾尔维斯做不到眼睁睁再看着他回到那个魔窟。
所以艾尔维斯极力遏制着他心底的那丝卑劣的独占欲,努力地,央求着雄虫救下加礼。
跪伏在地上的艾尔维斯,看不见阿亚的表情,但他知道,雄虫的沉默就代表着思考,他也倔强地跪在地上,无声进行着自己的坚持。
明明之前,阿亚还为了某只雌虫,曾向他开口询问工作。既然雄虫一定会有雌侍,那又为什么不可以是加礼?
阿亚盯着艾尔维斯的蓝毛看了很久很久,往日最熟悉的柔软色泽,今天却让他生出了些许陌生的恍惚。
艾尔维斯在逼他。
拿加礼的不幸,胁迫他做出决定。
阿亚突然笑了,他看着艾尔维斯的蓝发,“你确定吗?”
他看不见艾尔维斯的神情,他也没那么想看见,他勾起了嘴唇,不怒反笑。
阿亚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他盯着艾尔维斯的头顶,像是在隔空对视般,阿亚一字一字的,带着些艰难。
“艾尔维斯,你是想让我纳加礼为雌侍,对吗?”
阿亚觉得自己说的已经非常的清楚了,绝对不会存在任何会被误解的可能。
而艾尔维斯在听见了阿亚的问话时,心底的痛苦却前所未有涌了上来,他控制不住地紧缩着心脏。
艾尔维斯嘴唇颤动着,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
他蠢笨无能,却又自私卑劣。
他只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亚等了很久,等到心冷都没有等到艾尔维斯的回复,压在心上的一道说不清道不明却让阿亚揪的不行的东西,好像突然就消逝了。
他弯下腰,向加礼伸出了手。
阿亚觉得很没意思,特别的没有意思。
他所坚持的爱情,在艾尔维斯面前似乎没有被重视过,无论他怎么强调,艾尔维斯就像瞎子聋子傻子,又或许装疯装傻装聋……
他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感情里根本容不下第三者。
现在这样,他算什么?加礼又算什么?
阿亚闭了闭眼,掩去了眼底的痛苦,“艾尔维斯,那就按你说的办。”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疏离和漠然。
他看着艾尔维斯怔然抬头,他们对上了视线,但阿亚拉开了距离感的神色却让艾尔维斯陌生极了。
艾尔维斯下意识想要逃避,可阿亚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是空的,留给加礼住吧。”阿亚扔下这句话,便带着加礼离开了。
这之中,加礼就像一只木偶般,需要阿亚的带动和牵引,才会进行动作。他只能拥有最简单的行动执行能力,仿佛再多一分,就会让这台破损的机器宕机。
阿亚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情绪在一天内进行了反复进行着大起大落,他既疲惫又失望,靠在床边的椅子上,麻木地揉着眉心。
加礼也一声不吭,坐在床边,盯着地板走神。
在雄虫没有命令的时候,加礼就只喜欢这么呆着,那样会让他感到些许的安心。
但一旦椅子上的阿亚无意识动了动腿或者手的时候,他就会立马回过神,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慌地看着阿亚。
跟加礼相比,阿亚觉得自己的状态实在是没什么好矫情的,他轻声安抚示意着加礼,自己不会过去,然后拖远了凳子。
加礼自然是看不懂的。
他的那些反应不是在排斥阿亚,那些只是他的条件反射,本能作祟罢了。
阿亚看了加礼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好像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害怕惊恐,他似乎是对一切东西都会产生过度的反应,就像是……创伤性的应激障碍。
……阿亚拧了拧眉,从消极的情绪中暂时脱离了出来,他打开光脑,搜寻起了相关的资料。
而艾尔维斯仍跪坐在大厅,他看着阿亚和加礼离开了,阿亚从他的面前经过,直到进入房间,关上了门,他一次也没有再回过头。
明明他对阿亚的请求,又或许是要求,阿亚都已经达到了,可艾尔维斯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刚刚雄虫眼里的失望,又或许是因为别的,艾尔维斯失魂落魄地呆在原地。
二楼的房门紧闭着。
艾尔维斯怔怔看着它,他突然觉得,他印象里的那个喜欢对着他笑,温柔地抚摸着他头发的雄虫,好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