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叶落笙

32、第 32 章

　　“我已经不再时候成为你的倾诉对象了。”莫天青叹道，赵霄对他有了敌意，不再信任他，疗愈无法进行下去。

　　赵霄讽笑一声：“如果你能将她还回来的话，我们还是可以作为朋友聊天的。”

　　“作为你曾经的咨询师，好心提醒你，不要太步步紧逼，只会把她推的更远。”莫天青慢条斯理说道，看似好心，在赵霄眼里却是洋洋得意的漫不经心。

　　“莫天青，为了你的破案例，你到底要利用到她什么地步。”

　　“准确来说，我是利用你，接近她。”

　　“你承认了吧。”

　　“是，我承认，为了喜欢的人不折手段我不认为是错的。”莫天青点点头，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的卑鄙。

　　“你就是为了案例！****”赵霄破口大骂，把生平所会的脏字一次性吐给了莫天青。

　　半晌，莫天青在他骂够后，幽幽说了句：“恕我直言，你的脏话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赵霄气得差点掘了过去，心中还有几分委屈，暗道回去要好好学习一下怎么骂人，这次发挥实在不行。

　　因为某人不要脸的原因，赵霄也决心死皮赖脸的在这儿住下去，当作自己的家，做他们之间大而亮的电灯泡，吃饭，散步，晚安，他都能及时出现，绝不允许他们单独在一起。梨白和莫天青对此很无奈，但也无可奈何。这样幼稚的赵霄就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在地上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他们任由他放肆，冷眼旁观，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反倒让赵霄坐立不安。

　　由于工作的原因，赵霄离开了，离开前，他又变成了成熟理智的大人，他泄气地说道：“不要再拿看孩子的眼光看我，梨白，我有在往前走，孩子时期的我处理不了的事情，现在我已经能做的很好了，我成了优秀的人，成为了你所期望的大人，是我们曾经憧憬过的未来，我会一直等待下去，只是，我不会再躲在角落。我希望你能看见我，眼里有我。”

　　梨白温柔地看着他，在赵霄露出可怜的神色，张开双臂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拥抱，他们嵌入彼此，像是世上唯一契合的苹果，合上红色的心，他们此刻拥有彼此。

　　“你为什么不懂得拒绝。”莫天青看着赵霄远去的背影，语气平淡地问道。高大的身躯伫立在梨白身边，像是沉默的山，地上的影子重叠，她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里。

　　“不知道，看起来很没有分寸感对吗。”梨白同样看着远方，渐行渐远的赵霄，拥抱的温度还未消散，心中想到，赵霄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成长一位可靠成熟的大人。

　　成人的世界里，理智更重要，即使身体和心灵再难过，面对生活，也会低下头，去做当下最重要的事，这是赵霄的选择。

　　工作和感情两不误，这是赵霄的想法。梨白是漂荡的云，他做遮天蔽日的沉默的树，他无法阻止她远行，只能在风起的时候，寄去思念的树叶，独自一人泛黄的等待。

　　他想他们分手的原因，很大原因在于自己太过幼稚。那时他们都还年轻，生活是父母给予的，除了成绩，他找不到自我的价值。只有第一，才能让他站在高峰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获得满足的刺激。他事事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力求精益求精，事无巨细全力以赴，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从出生到现在，你一直做得很好，除了梨白，你的挫败感不甘心都来自于她，她是人生的‘不完美’，于是你放不下。”

　　赵霄走在沙滩上，脚步放缓，莫天青对他的剖析句句在理，将他念念不忘默默追逐的这几年的颓废与执着，找到了最好的解释。

　　“他懂什么呢？”他喃喃自语，莫天青劝他放下，不过是为自己想独占梨白而编出来的鬼话，自私的无耻小人。他渴望她的爱，像是渴望成功一般至死不渝。他渴望她的注视，渴望她的拥抱，渴望她肌肤的每一寸，像是濒死的鱼渴望一滴雨的垂怜，他活在泥坑，努力游向湖水大海，是挣扎摆尾的痛苦中，滴在干涸的身体上，温柔的雨水，是畅游在海中，仍然念念不忘的甘霖。

　　云可以化作任何东西，化作雨化作冰，也可以是天上的棉花糖，地上人眼里的白日梦。

　　陈箫是高三的学生，最近总觉得太累，一上课就想打瞌睡，到了晚上又报复性的拼命学习。

　　“学校熄灯后，我就打着手电筒，但是学着学着就感觉书本上的字重叠在一起，慢慢模糊，然后就睡着了。明明以前不会这样，学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起来还是很有干劲。但是现在不一样，白天睡不醒，晚上想学习，却控制不住睡着。”

　　陈箫说到此，表情很是苦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努力，对自己要求严格，是学习尖子生，体育健将，德智体全面发展，是老师和家长的骄傲。但是最近，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总是犯懒，学习不认真，考试也一塌糊涂，在这样下去，似乎很是不妙。

　　梨白问道：“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一个月，就最近几周。”陈箫眼底青黑，一双眸子灰暗，无精打采，验证了她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如意。

　　“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就是忽然这样，很奇怪，我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但我就是觉得自己病了，不然怎么上课老师犯困，我不近视，但是老师写的字看起来是模糊的，书本上的字也很像跳舞的小人，我的眼皮被这些小人拉扯着合在一起，每当我想要反抗的时候，就感觉上下眼皮之间撑了一根火柴，很困又迫不得已，这种感觉很痛苦，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愧疚，烦躁。”陈箫把自己的症状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尽可能地把自己的不正常展示给梨白，万分诚恳地看着她，像是求知欲爆棚的小宝宝，乖巧地等待解决办法。

　　“大致了解了你的情况，你对自己很了解。”梨白对她给予一个肯定的微笑，从她的眼中看到被夸奖的自得与满足，很显然，陈箫很在意他人对她的看法与评价，从她时尚的装扮，自信的谈吐中，梨白了解到，这是一位追求完美，对自己十分严苛的小姑娘。上进勤奋，擅长分析，喜欢掌控全局，事事力求完善，即使细小的瑕疵也不能忍受。

　　“一个月以前，令你感到印象最深的一件事能告诉我吗？”

　　“印象深刻的事？”

　　“对，可能是两个月以前，也可能一个月，可以是愤怒的，不开心的，迷茫的，困惑的，不同寻常的事。”

　　“有吧。”陈箫努力回忆，“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的笔不见了。”

　　“笔？”

　　“对，竞赛一等奖的奖品，一只钢笔，我很珍惜，怀疑是被人偷了。”

　　“后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一个人的桌子上。”

　　“看来你很讨厌她？”

　　“也不是，借别人东西就直接说嘛，她偏偏要偷，还不承认。”陈箫表情嫌恶，皱着眉，彷佛很不愿意谈到那个人。

　　“找到的时候，就放在桌上对吗？”

　　“对，还挺光明正大的，她还很无辜地说什么也不知道，我的笔难道自己长了腿跑到她那里去了？”陈箫愤愤不平，眼里满是怒火。

　　“看来确实是一件很不开心的事。”

　　“这件事和我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有。”梨白眨眨眼，神秘的说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们一起去理顺记忆的丝线，找找出现问题的起点。”

　　“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等会儿我要温习功课了。”陈箫看了眼手表，勉为其难的答应。

　　穿着干练职业装的陈梓吟看着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不禁感叹时光飞逝。

　　“梨白，没想到是你。”陈梓吟抿了一口茶，为久别重逢感慨万千。

　　“是你的妹妹？”

　　“对，表妹。”

　　“看出来了，像你。”从学习的拼劲上看，是一家人。

　　“这孩子就是太努力了，早该好好放松一下，没想到学出毛病来了。”陈梓吟揉揉太阳穴，神色疲惫，电话铃声响起，接起电话，她走到一旁，熟练的处理工作。

　　除了是一个班的同学，梨白和她算不上很熟。只是作为年级第二的陈梓吟总是对年级第一的赵霄敌意很深，这样就导致陈梓吟看她的时候，带上几分轻蔑。

　　“梨白，我们是学生，现在的主要工作应该是学习。”彼时，陈梓吟一板一眼的劝诫她离开赵霄，不要耽误他学习。

　　她也故作苦恼一板一眼地回道：“学习好难的，多亏赵霄同学辅导我功课，我才能进步那么大。”

　　陈梓吟不能说不让赵霄辅导她学习，半天憋出一句话：“那你也能打扰他。”

　　“这样啊。”梨白明白了，陈梓吟希望赵霄永远高高在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的对手稳坐第一的宝座，梨白起了坏心思，笑着说：“如果继续这样，也许你就可以成为第一了。”

　　“这样得来的第一，我引以为耻。”陈梓吟愤愤而去。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梨白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又怎么样，赵霄心里也明白，于是要求她上进，努力赶上他的梯队，她懒洋洋地往上爬，在旁人看来，不就是耽误了他么。

　　“我觉得我还是和梓吟更有共同语言。”不是一个世界的学霸扶了扶镜框，冷静地说道，像是竖起了一道屏障，眼中的情绪被尽数掩藏。

　　高中的赵霄戴着古板的呆滞的黑框眼镜，梨白喜欢摘下他那无趣的镜框，看他冷淡又清泠的眼，他说看不见，她说拉着她的手就习惯了。他的度数不过一二百，不过是赵霄事事想看得清楚，模糊的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梨白拉过他的手，让他愿意把自己交给她。

　　梨白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轻轻笑了下，年级第一，年级第二，势均力敌你追我赶，很配。

　　她甜甜笑着祝福：“那很好呀，祝你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呀。”

　　梨白从他们身边走过，赵霄的旁边，是故作镇静不敢直视她眼睛的陈梓吟。

　　撒谎，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