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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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点，街上的妖魔鬼怪比之前多了些。
周衔羽牵着赵栩然行走于他们之中，衣着普通，格格不入，却也出众。
“赵叔叔，如果有个机会让你可以自己选择，你最想成为什么？”
周衔羽在人群中停下脚步，周围的人如流水一般自他们处分流，继续往前走。
赵栩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脚步，只是本能地同他靠在一起。
听见那个问题，略加沉思了一下，然后浅笑着回：“大概会成为吸血鬼吧。”
“为什么？”
周衔羽转身看着他，南瓜灯照亮两人的脚下，只有微弱的光往上走，让人看不清楚赵叔叔的表情。
吸血鬼是多么痛苦的存在，一辈子见不得光。
可赵栩然却坦然接受，缓缓道：“反正我和吸血鬼一样嘛，都看不见太阳，这样的话适应力强一点。”
“可是吸血鬼要吸血啊，你不怕吗？”
周衔羽觉得不解，他的赵叔叔这么温柔，不应该会是成为恶魔的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回去吧。”
话音落，赵栩然往前走了一步，可身旁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既然叔叔想成为吸血鬼，那我也要陪你，不然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古老的城堡里多寂寞。”
周衔羽边说边往赵栩然手心里塞了一个吸血鬼的挂件，刚才他停下脚步也是因为这个。
“傻孩子，什么古老的城堡啊，我们只会待在出租屋里。”
赵栩然伸出手停留在半空，周衔羽见状，主动将头伸过去。
“走啦回家了，小吸血鬼。”他宠溺地揉了揉周衔羽的头嚷着要回家。
他们两个走了以后，买小挂件的摊主还在感慨那两人是他今晚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凌晨两点，出租屋终于回归黑暗，只有两个床头柜上的南瓜灯还亮着。
周衔羽靠在床头，被子盖在腰间。赵栩然睡在他旁边，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赵栩然手脚容易冰凉，所以他睡着后就本能地往温暖的地方钻。
周衔羽放下手机，掀起被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躺。
好不容易找到的舒适角度没有了，赵栩然不满地哼哼两声，又紧追着过来靠着身边的人。
叔叔睡着以后一点儿都不像叔叔，倒像个孩子，很乖巧。
周衔羽攥紧了拳头，轻轻将手从他头顶伸过去，想要揽他入怀。
夜深人静，无人知晓心事。
可那赵栩然的那只南瓜灯却正对上周衔羽的视线，盯得他心里发虚，只能收回自己不安分的手。
次日一早，睡太晚的周衔羽起不来床，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却又记不住。
赵栩然一早就起来了，房东每月一号的早上八点过来收租，他得准备好房租费。
“小然啊，你自己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以前养些小猫小狗的也就算了，现在还养这么大一个人，他赚钱可比你容易多了，你别被人骗了。”
房东太太很担心赵栩然被骗，她对周衔羽的印象很不好。
“没事啊，小羽他很乖的，再说他还是个学生呢，能挣什么钱，别耽误学习了。”
赵栩然轻轻地反驳着，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他那样子一看就是问题学生，跟个小恶魔似的，你不怕啊。”
“我有什么好怕的，”赵栩然苦笑一声，“我哪儿管他是小恶魔还是小天使，只要能陪着我就好。”
听见这话，房东也不再多说什么，话题一转就提到了工作的事。
“你之前那个工作也太远了，晚上下班回来不方便，我给你找了一个新的，在南七街十六号，那里缺一个钢琴调音师，你之前不是学过琴吗，明天过去试试。”
“好，谢谢您了，我明天去试试。”
周衔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两人一同用过饭，告诉赵栩然要出去一下。
“去哪儿啊？”
“回家拿点东西。”
周衔羽没有撒谎，赵栩然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从枫叶区出来，周衔羽打了个车直奔新安大道而去。如果他多停留一分钟，就会发现赵栩然持着盲杖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回到家后，周衔羽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直奔厨房，边走边说：“陈姨，教我做饭。”
陈姨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听见这话立马心疼地回：“是不是在朋友家吃不惯啊，吃不惯就回来吧，或者我过去给你们做也行。”
“哎呀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想学，你就教我吧。”
周衔羽说话间已经系好了围裙，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向陈姨做了个拜托的表情。
“那好吧，”陈姨笑了笑，走过去取下另一条围裙系在自己身上，“想学什么菜？”
“煮面，煎蛋，煮饭，再学炒几个小菜。”
周衔羽一一数着，陈姨在一旁怀疑地看着他，“小羽的朋友是个女孩子吧？”
“什，什么啊？”周衔羽被吓得够呛，“怎么会是女孩子，陈姨你乱猜。”
“好吧好吧，看你那么温柔的回忆着，我还以为你有女朋友了呢。”
陈姨边说边开了火，然后指使着周衔羽，让他按照自己的步骤一步一步来。
煎蛋炒菜的时候油温过高，周衔羽手上连连被溅，看得陈姨心疼极了。
也不知道是练了多少次，最后出锅的时候才勉强算菜。
“陈姨，快给我保温盒，我要带走。”
周衔羽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料理台上，然后跟着陈姨去找保温盒。
“哦对了，上次那个糖还有吗，就我爸寄回来那个。”
“哦还有，我去给你拿。”
陈姨装完菜后又去给他拿糖，周衔羽回屋找了个双肩包将保温饭盒装了进去，然后站在门口等。
“给，这么快又要走啊？”陈姨将糖盒递给了他。
“嗯走了，”周衔羽在玄关处换鞋，起身抱了一下陈姨，“别告诉我爸哦。”
说完，他转身就走，迫不及待的样子全都显出来了，心思昭然若揭。
陈姨摇摇头，自顾低头笑。
这孩子，还说不是女朋友呢，谁看不出来啊。
周衔羽回到枫叶区的时候正好看见赵栩然站在一楼房东太太门口，离得有些远，他听不见那两人在说什么。
赵栩然：“嗯老板留下我了，多谢林姨。”
房东太太：“留下就好了，你的日子也好过些。”
赵栩然：“回来的路上听见有人卖苹果，给您买了点，谢谢您的照顾。”
房东太太：“又不是旁的人，我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客气干嘛。”
房东太太说完，笑意吟吟地接过了赵栩然手里的东西。
“叔叔，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周衔羽走过去一把搂过赵栩然的肩膀，颇有种护食的感觉。
“林姨好。”
“嗯。”
房东太太态度淡淡的，周衔羽也不恼，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叔叔，咱们回家吧。”
“嗯，走吧。”
周衔羽回来了，盲杖自不必再需要。
赵栩然的手心落空，继而又被身边人给紧紧地牵着，倒是比那盲杖更让人心安。
“叔叔，快尝尝这个菜好不好吃。”
一进门周衔羽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将菜全都推到赵栩然面前，把筷子也递给了他，自己就托腮坐在一旁看着。
赵栩然随便夹了个菜尝了尝，始终没什么表情，“这是你做的？”
“嗯对啊，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冰箱里还剩一点食材，想着不用也是浪费，就随便炒了点菜，怎么样好不好吃？”
周衔羽撑着脸，满目期待地看着对面的人。
“嗯好吃。”赵栩然点点头，这次脸上带着笑意。
“赵叔叔，以后我来做饭吧。”
“那不行，”赵栩然放下筷子，“你还要上学呢，时间那么紧哪儿来得及，学习可不能耽误。”
如果是按照安大附中的作息时间，那中午的确等不及他回来做饭。
周衔羽现在就很后悔自己当初编的那个借口，得找个机会把真相说出来。
“那我有时间就做，可以吗？”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突然闹着要做饭，赵栩然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将手伸过去。
周衔羽见状赶紧低头过去，让赵栩然轻轻揉了揉。
“小羽啊，有你真好。”
轻飘飘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像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充斥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有叔叔在才好……
今天的晚饭是周衔羽做的，一个韭菜炒蛋，一个凉拌豆干，一个白菜豆腐汤。
算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才第二次做就能到这种程度倒也少见，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吃过了饭，赵栩然起身去收碗，“今天你做饭，那我洗碗吧。”
“不可以！”周衔羽急忙按住他的手，“我洗，你去沙发坐着玩。”
说完以后温柔地牵着他来到沙发旁，将他安置在此，然后蹲在他脚边抚着他的膝盖，仰头看他，“你乖乖的，我洗完就回来。”
周衔羽离开后，赵栩然不知在想着什么，没一会儿便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
他现在洗碗已经熟练多了，基本上没有再打碎过碗，厨房里乒乒乓乓的杂音也少了很多。
洗完之后来到沙发边，赵栩然还是像刚才那样乖巧地端坐着。
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有了重量感，赵栩然刚想开口说话，结果下一秒嘴里就被塞了颗糖。
“叔叔，好吃吗？”
赵栩然点点头，以前也有个小孩儿喜欢往他嘴里塞糖，但他其实不是很喜欢甜食。
见他点头了，周衔羽这才放心地笑了笑，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我去给你调洗澡水。”
“好。”
两人洗完后一前一后地上了床，周衔羽依旧靠坐在床头玩手机，身边的人如往常一样裹着被子睡得很安静。
“情侣睡前的一百个小甜饼故事。”
看见这个词条，周衔羽立马来劲，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人，“叔叔，你睡了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听见这话，赵栩然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后抬起头来，“好啊。”
“那今天给叔叔讲长颈鹿打电话的故事吧。”
周衔羽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始：
很久以前啊有只小长颈鹿，他打电话给大长颈鹿，问：“吃什么能长高高？”
大长颈鹿回：“树尖上的叶子。”
小长颈鹿又问：“能长高高吗？”
大长颈鹿说：“能呢！”
小长颈鹿继续追问：“能长到天上去吗？”
“那恐怕不行。”大长颈鹿好奇地问，“为什么还要长那么高？”
小长颈鹿回答道：“喜欢、喜欢一颗星星，想长高高，亲亲他。”①
话音落，赵栩然只觉得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被人划拉一下给打开了，毫无保留地剖析给所有人看，但其实也只是他一人的惊天动地而已。
身边的人不知道，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
赵栩然悄悄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原本柔软的跳动却变得疯狂，那里像是存了一颗星星，一颗装了永动轮的星星。它不停地旋转着、跳动着，每一个尖锐的角刮过都有一种真实到可怕的痛。
“叔叔？”周衔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赵栩然勉强笑了笑，答：“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喜欢星星。”
说完这话，周衔羽放下手机躺下去睡着。
他有一句没说完的话：
叔叔好像一颗星星，是天上最好看的一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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