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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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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茕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是……我想的那样么……”戚同安小心地问道,或者说,他也是求一个心安。
“你别慌,回去后,我让人去京兆尹府查一查,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喻茕安慰道。
但根据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事情多半就如戚同安所猜测的那样,这家摊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可是这样一个在乡野间中年摊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惹到什么人,甚至有能力叫他一日之间销声匿迹,连点痕迹都留不下呢?
连银子都不屑于收走,可见不是为财,只是单纯为取命而来。
这种能力,能办到的人的确不少,他,或者身为太子的戚同安都可以。但是越是能做到的,越是不可能去做。
到底会是谁呢……离京城这么近,反倒更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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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后,没有太多时间让戚同安去调查那个京郊路边的摊位。很快,他们又要出去了,而这次,是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人都要一同前往的春猎。
戚同安在庄子里躲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躲掉这次的春猎。他深知自己从没骑过马,但再怎么纨绔的太子,都不可能连骑马都不会。
他在王府里想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甚至在夜深无人的时候,他还偷跑去马厩里,想自己练着骑马。
王府的马倒是极温顺的,跑得快,脾气好。但架不住戚同安本身学艺不精,只扒拉着上去了,却不会骑,也不会下马,倒是大晚上把摄政王府闹了个人仰马翻。连原本在议事的喻茕都惊动了,最后还是喻茕把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到了春猎出城那天,除了皇帝与随行的妃子们,就没有别人坐马车了,甚至才五岁的七皇子戚同琳都像模像样地骑着一匹小马,跟在大部队里出城,连带着戚同安也不得不跟着骑马。
他提心吊胆地揪着马鞍,连马缰都握在他身旁骑马的喻茕手中。
“你……你可得抓好了……”戚同安声音都打着抖:“这么高的马上摔下去,闹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什么时候摔倒过你。”喻茕带笑的声音传来,“殿下放心。”
戚同安偏过头,喻茕今日没有穿那些宽袍广袖的王爷服饰,简简单单地穿着一身暗青色的骑马服,仔细看去,还有层层叠叠的精致暗纹,似乎是竹子的模样,显得更挺拔了。他连长发都高高扎起,束在冠内,格外精神,浓丽的眉眼似乎也格外有冲击力,眼下的那点红痣都鲜艳欲滴。
真别说,这皮相,无论是从前的校草喻茕,还是现在的摄政王,都是很有资本的,他不是那种锋利,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却昳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睛。这里这么多王公大臣,无论是曾经的状元郎,还是哪家公子,都不如眼前的温润如玉摄政王亮眼。
“怎么了?”见戚同安盯着他的时间长,喻茕问。
“看你好看。”戚同安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微风拂过,带起一点落花划过戚同安同样束起,甩在身前的长发发尾。在春日转暖的阳光里,也是尽显少年意气。
喻茕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哇,不是吧?太子殿下连日里在东宫蹲久了不见人,现在马都不会骑了吗?”
这话可说不上友善,语气中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戚同安皱眉,回头向后望去,连喻茕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
原本应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二皇子戚同钰,但因为他现在还在闭宫反省,而五皇子向来身体不好,到了春日里,咳疾就没停过,往年也不曾参加过春猎。所以跟在他们身边的,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们的七皇子。
回过头去,戚同安看到的是一个骑着马的年轻公子哥,显然是跟着父辈过来的,能带家眷,那家里长辈的官职估计也低不到哪里去。只是官职再高,也高不过太子去,不知他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这样当面嘲讽太子。
“孤骑不骑马,想怎么骑马,与你何干?”戚同安对着摄政王认怂,那是基于摄政王知道他并非真的太子,长着这张能压制戚同安的脸,又在初见就打了他一顿板子。却不代表他本身是个怕事的,更何况,哪怕从前在学校,他也算是一中小霸王,只有他不讲理的份儿,哪有别人来挑他的事。
现在随便一个不知名的阿猫阿狗都要骑到他头上了,可不得好好立威。
戚同安挑眉:“你又是谁?”
不等对方回话,戚同安又接道:“没什么印象,想来也不是什么需要记住的重要角色。”
那位青年公子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去,他一提鞭子,指向戚同安,愤愤不平道:“年年都是你这么个草包走在前面,真叫人碍眼!今年可好,连马都不会骑了吗!”
那青年公子鄙夷地瞥了一眼喻茕替戚同安牵着的马缰,讽刺道:“可不得了,太子殿下好本事,都能让摄政王殿下给你牵马了!”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可不知改明儿,是不是就该让摄政王替殿下上朝穿龙袍啊?”
戚同安瞪向他,一字一顿道:“不管你是谁,今日你说的话,就是大不敬之罪。”
“我?我说什么了?”那青年公子忽然笑了起来,向左右看去,惊讶问道:“你们听到我说什么话了吗?”
簇拥在他身边的人纷纷摇头,笑着说:“陈公子,哪有说过什么话,莫不是说的咱们回来后要去百香楼聚一聚?”
“哪有,明明说的是咱要去汇贤楼好好吃上一顿呢!”
“哈哈哈,那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说着,他们便纷纷笑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殿下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听错了吧?”陈小公子夸张地向戚同安一摊手,笑道。
“陈小公子,”喻茕忽然开口,“二皇子本次留在京城,是陛下的旨意,若陈尚书有什么意见,或者陈小公子有什么不服,怕是向陛下去说更合适。”
“太子殿下向来温和,脾气好,能容得你放肆。但我不是,想来你跟在二皇子身边久了,也该向你家父亲再多了解朝堂之事。”喻茕拉住戚同安的马动作温柔,看向陈小公子的眼神却冰冷:“往日你身为二皇子伴读,跟在这里倒也算是沾了二皇子的光,但今日,不知你是以何身份,竟敢混到皇子中来!”
喻茕眯起眼睛,冷然道:“陈尚书虽是户部而非礼部,也不应当这般不识礼数,本王当去问一问,陈小公子这算是以下犯上,还是打算谋朝篡位了?”
陈小公子脸色一僵,一把拉住自己的马掉头,恨恨地瞪了戚同安一眼,才招呼着自己身边的人,“走!”
浩浩荡荡的,一帮人又像来时一样,莫名地退去。
“他……”戚同安迟疑地开口,自己这太子看来也是够呛,连不知道哪个的尚书孩子,都能来踩一脚。
“他是陈尚书的儿子,二皇子的伴读,陈尚书是陈贵妃的哥哥。”喻茕低声解释,夹了夹马肚,快步赶上了因为刚刚的插曲落后的队伍。
“难怪……”戚同安低声念叨了一句。
和二皇子关系这么深,这回二皇子被留在宫里,可不得让他们着急么,难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回在围场里,你跟着我。”喻茕忽然开口:“戚同钰没去,陈贵妃可随驾来了,二皇子因你被禁足,保不齐要给你挖什么坑呢。”
“哦……”戚同安深知自己谁都斗不过,现在半路还惹了个二皇子外家,便乖乖答应着,甚至还不自觉的往喻茕那边靠了靠。
喻茕牵着马,看着戚同安,忽然笑了下,眉眼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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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刚亮便从京城出发,到达郊外围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连太阳都已经不再明朗,混着点淡淡的倦意,暖黄色的阳光也顺着才冒芽的树枝投下来,把光的影子切成一块一块的。
春猎这两年都是喻茕安排的,围场这边也早就得了消息,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在一片刚刚冒芽的嫩草地上,训练有素地扎起一个个高大的帐篷。皇帝的帐篷最是高大,被重重叠叠地围在中间,戚同安身为太子,他的帐篷离王帐并不远,也被包围在中间。令人意外的是,摄政王的帐子,竟然也在王帐附近。
比起他的父亲福王,摄政王似乎与皇帝更亲近。
“换个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儿子。”戚同安赖在喻茕的帐里不肯走,躺在榻上一块接一块的吃核桃仁,总觉得这里似乎更安全一些。
而喻茕,就坐在榻边的小桌旁,就着帐子内的烛火,拿着钳子给瘫在榻上的太子夹核桃。哪怕在自己的帐子中,喻茕依然坐得笔直,连长发都一丝不苟地用嵌着金丝的青色发带绑在背后,分毫不乱,仪态极好。
两人一个吃一个剥,神情严肃,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其实却在吃核桃,让帐子里的宫女们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
“诶!”戚同安忽然伸着胳膊扯住喻茕的袖子,自从他发现这宽大衣袖虽然做事哪哪都不方便,但若是扯住摄政王的袖子,不让他走,自己的要求多半都会被答应,他就经常这样毫无自觉地对着摄政王拉拉扯扯。
“怎么了?”喻茕身子都不动一下,依然微低着头,专心给戚同安夹核桃。
耳后的长发顺着动作缓缓垂下,他伸手正要往后捋。戚同安忽然伸手,帮他将头发顺到后面。
戚同安向摄政王眨了眨眼睛,“我就忽然想到,你这么了解开天门,莫不是你也想当皇帝,开了天门去仙界?”
喻茕夹核桃的动作一顿。
戚同安惊讶地一个轱辘爬起来,瞪着摄政王叫道:“不是吧!我就随便一说,难道你还真的……”
“莫要胡说。”喻茕一个用力将手中的核桃夹碎,挑出完整的核桃仁,塞进戚同安嘴里,“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没事,我又不与别人说……”戚同安含糊不清地念着。
两人正说着,帐子的门帘一动,沈风进来了。
“王爷,殿下。”沈风抱拳道:“外面一切准备就绪,大约还有一个时辰便要用晚膳了,现在大家多半都在自己帐子里。”
“嗯。”喻茕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头对戚同安道:“明日开始便是春猎,你身为太子,定是要出场的。”
“?”
戚同安费力地咽下嘴里的核桃,正要说话,喻茕继续说道:“猎不猎得东西都二说,但你至少得有个骑马的样子。”
“现在大家都不在外面,你跟我出去再练练吧!”
这话合情合理,何况摄政王还愿意私下给自己开小灶,戚同安也反驳不得,只得扶着在马上颠了一天,快折的腰,从心爱的床榻上下来。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围场的树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营地,见他们两出来,还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
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下沉,迎着最后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