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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等赶到起火点的时候,火势已经扑灭了,只留下一片空草地,以及中央烧得漆黑的帐篷残骸,还有一边灰头土脸,正对一个瘦弱少年拳打脚踢的陈全礼。

      周围倒是有几个穿着御前侍卫服饰的人,但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陈全礼动手,没有抓住纵火的人,也没有阻拦陈全礼。

      “放火烧?烧到你爷爷头上!给你脸了是吧!”随着叫骂声,陈全礼又是狠狠一脚踹到少年身上。

      这一脚似乎踹到了要害处,少年痛叫一声,闷闷地咳嗽着,颤抖着身子往边上躲去。却不料,见他要躲,陈全礼更是愤怒,追上去又是一脚,把人踢得滚了几圈,直滚到戚同安面前,撞上他的靴子才停下。

      “少爷,少爷您等等……”一个小厮追着陈全礼,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着急地喊着:“少爷您先涂个药吧,人已经抓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躲开!”陈全礼怒吼,本还要追着打,一抬头,就看到戚同安跟着喻茕和康福全往这边来。

      这一抬头可好,就着周围火把的光,戚同安一眼便看到陈全礼左脸从下巴到额角,一大片被烧伤的痕迹,满是燎泡和血痕,连头发都烧没了大半。这样的伤病会留疤,又是在脸上,也难怪陈全礼会气成这样。

      戚同安惊得睁大了眼睛,刚要惊呼,想到气氛严肃,他掩饰地轻轻咳了几声。

      身边喻茕垂下眼睑,随意看了眼地上的少年。少年又闷闷地咳了几声,从嘴角溢出几丝血痕,皱着眉头,而眼神却依然很亮,死死地盯着陈全礼。

      “不是一伙人。”喻茕轻声开口。

      戚同安却好似发现了什么,皱着眉头,仔细看着脚边的人,只觉得地上躺着的少年莫名有些眼熟。

      忽然,他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

      喻茕没发现戚同安的异常,转身看向面前过来复命的御前侍卫问:“这边是怎么回事?”

      “回摄政王,”一个队长模样的侍卫抱拳回道:“就在晚膳后,兄弟们巡逻的时候,户部尚书的帐子忽然起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火势很大。”

      “我们赶着把火扑灭,但因为帐上浇了油,火势实在难以控制,万幸当时陈尚书正与贵妃娘娘话家事,没有受伤。我们只来得及将陈小公子带出来,但小公子却受了些轻伤。”

      “放屁!”

      侍卫的话还未说完,陈全礼就嚷起来,精神的模样,甚至不像一个受了伤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人。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少爷脸上这是什么?!这也叫轻伤!”

      喻茕完全无视了陈全礼的叫嚣,在夹杂着陈全礼愤怒地吼着“我要让你们都下狱”和“看我让贵妃娘娘给我做主”的声音中,喻茕依然淡定指了指地上的少年,问道:“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

      侍卫队长正要回话,戚同安惊讶又疑惑的声音响起,他蹲下身,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个还在闷咳的少年。

      “你是……冬生吗?”

      -

      顺着喻茕眼神一起传来的,还有陈全礼愤怒的声音,他不可思议道:“好啊,原来是你指使的!”

      戚同安见地上的少年闻言也看向自己,眼神与自己对上一顿,显然是认出了。可是紧接着,他又别过脸,含糊着说:“草民哪有这个命,能识得太子殿下。”

      说着,又瞪向陈全礼,嘶声道:“若能认识太子殿下,又何至于此!陈全礼,你不要随意攀咬他人。”

      戚同安皱眉,面前的少年分明就是冬生,可他为什么不认自己呢?是怕给自己惹麻烦吗?

      可他戚同安到了这里,麻烦事儿就没停过,就算他不去惹事,事还要来找他。更别说刚才还经历过一场刺杀。

      “冬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在这里出现……”戚同安扶起冬生,迅速扫了一眼他的衣物,虽是到了春日里,气候还不算暖,他自己都还穿着小皮袄,可冬生却穿得异常单薄,不仅破了洞,能看到被冻得发红的皮肤,衣服上甚至脏兮兮的。

      若说上次见到冬生,他虽然狼狈,但好歹衣衫洁净,人也算得上精神。戚同安还给他就留下了一身精致的衣裳和一块玉佩,就算再如何困难,去寻个当铺当了,日子也过得不会太艰难。

      怎么多日不见,反而变成这副模样。

      戚同安眼见他又要否认,按着冬生肩膀,严肃道:“你纵火伤人不是小事,此事你定要说清楚!”

      冬生眼睫微颤,他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冬生!”戚同安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将他拖到面前狠狠摇晃,咬牙道:“我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会去伤人的人!可你现在什么也不说,也得为你母亲想想,若你出了什么事,叫她怎么活?!”

      冬生浑身一颤,忽然就踉跄着跪了下来,一把揽住戚同安的腰,哭出了声。

      喻茕盯着冬生抱着戚同安腰的手,往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戚同安也被冬生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温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说。”

      “我娘……我娘已经不在了。”冬生埋着头,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道:“是陈全礼指使他府中下人打死了我娘!”

      戚同安猛然抬头,看向了陈全礼。但还是先拉着还在哭得发抖的冬生就地坐下,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了衣着单薄的冬生身上。

      “慢慢说,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冬生红着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的陈全礼,终于开了口。

      -

      那日,戚同安和冬生换了衣服离开,戚同安那身衣服是什么样的,上面随便抠下一颗珍珠扣子,都能换一顿大酒楼里的丰盛饭菜,冬生自然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也颇为不好意思。

      在自己家那个破旧的柜子里,翻找了许久,才找到那身虽然旧了,却没洞没补丁的衣服,交给戚同安。

      正如戚同安所说,冬生母亲已然病了许久,原本冬生到处做些零活,他母亲也能给人洗洗衣服,缝缝补补过日。可自从生病以后,看郎中买药,家里本就困难,这下却成了家徒四壁。

      为了照顾母亲,冬生连零活都做得断断续续,日子久了,也没有人愿意雇他。逐渐,家里的吃饭都成了问题,更别说看郎中了。

      有了戚同安的东西,冬生自然天亮就收拾了去当铺。

      可当铺的掌柜那双眼睛来来回回看的却是冬生,还仔细盘问着玉佩和衣服的来路。冬生自然知道,当铺掌柜是把自己当做了贼,觉得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冬生气闷,又真的需要这笔钱,他母亲的病断了药,又拖了这么久,实在是耽搁不起了。最后,在当铺掌柜狐疑的眼神下,戚同安的那身衣服只当得了不到一百两银子。

      他知道当铺掌柜肯定大赚了一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他别无选择。

      -

      戚同安听着,抿了抿唇,握紧了冬生的手。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冬生的手上却还有未愈的冻疮,甚至还有带着旧伤的疤痕叠在上面。因为刚才的打斗,脸上、胳膊上、手上,还有泛着血色的划痕,和不容忽视的烟熏刺鼻气味。

      冬生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陈全礼,泛红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我知道当铺掌柜欺我,便只当了那件衣服。”冬生哑着嗓子,道:“若我自己不像能拥有这些的人,即便是真的,拿在我手里,也变成了假的……值不了价。”

      “如果这时候把玉佩给他们,就太不值得了。”

      可令冬生没想到的是,他把玉佩带出去,就已经是一种错了。

      -

      那日,在当铺中的,不仅仅是当铺的掌柜,还有去查看自家铺子的陈全礼。

      他原本在后堂喝茶,听着账房先生念账本,冷不防掌柜就捧着一身衣服和一块玉佩进来。

      衣服是云锦的,光这料子就已是千金难寻,更何况连上面的扣子都是颗颗饱满的东珠,陈全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虽是吃喝嫖赌样样在行,但到底是世家公子,见惯了好东西,也认识好东西。掌柜手里捧着的,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而真有这样东西的人家,又怎会来当铺典当?

      再等他看到那块玉佩时,就根本舍不得放下了。虽然对东西的来历有些疑惑,但架不住东西是真正的好东西,进了当铺签了契约,谁管这东西是你的还是别人的,就都是铺子里的。

      而当他对着阳光辨识那玉佩的时候,却脸色一变,将玉佩往托盘上一放,脸色凝重却什么都没说。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在听到掌柜说来典当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之前。

      乞丐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怕不是偷了主顾家的,又或者是用别的什么手段骗来的?何况那玉佩……

      不知是哪里留出来的,更是不知真假。

      既然如此,给他们多少钱也没命享受。陈全礼笑着和当铺掌柜示意,压价,压到最底下。

      横竖他们陈家的当铺放出风去,京城里还有哪家铺子敢和他们抢?他们不收,还有哪家铺子敢收?即便今日不来,来日里东西还是他的。

      在当铺掌柜明里暗里的暗示劝说下,冬生自小在街坊市井里摸爬滚打,哪里会听不懂掌柜的言下之意。

      “出了这个门,也别想有哪家铺子能高价收你的货。”

      “我们这里的价已经很高了,陈家当铺大名鼎鼎,还能骗你不成?”

      “想来小伙子也不是经常接触这些,里面的弯弯绕绕门道很多,别以为见颗珍珠就能卖了高价,见块玉佩就是黄金有价玉无价。”

      冬生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当了那身衣服。

      他甚至不敢再用自己粗糙的手多抚摸一下,生怕手上的茧子勾了丝,也怕指缝间的泥污弄脏了金贵的衣服。

      一如他现在,披着和他完全不搭的暖和披风,柔软的仿佛陷进了浮云中。

      他手指蜷了蜷,还是没敢动这戚同安披在他肩头的披风。

      不知道时,只以为戚同安是哪家离家出走的金贵少爷,现在跟着,见到了,也知道了,方知两人云泥之别,戚同安本就是他触摸不到的,是窗外花瓣上的明朗月光。

      “你看看他那模样,哪里像是有那些东西的样子!恐怕本就来路不明吧!”陈全礼不等冬生说完,又怒吼,却丝毫不提玉佩的异常,“当铺是他要进的,契书是他要签的,我还能拉着他的手按手印不成!”

      说完,心中甚至暗暗有些欣喜,他和二皇子怎么都没想到,那块玉佩的主人,竟然是太子。

      可还不等他高兴起来,喻茕也忍不住冷声道:“你用这种低价强要别人卖给你就对了?”

      陈全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嘶声吼着,连被火燎过的泡都扯破了几个,“这是我的问题吗?”

      “是!我可以给他钱!”陈全礼指着冬生,问:“我能给他钱,但就他这模样,他能守得住?怕不是有命拿,没命花吧!”

      “他就和他那短命的娘一样,没这命就别享这福!”

      “呃——”

      随着一声闷哼,陈全礼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边脸侧被灼伤,另一边脸却被一拳打得高高肿起。

      戚同安冷着脸,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睥睨着在地上的陈全礼,冷哼一声,道:“就没见识过你这种废物,欺负弱小算什么能耐,有本事来和你爷爷比划比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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