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阁江雨记》尘致

31、尘雪·十四

　　那天晚上他们绕来绕去，最后在离湘落城五十里的地方找到一家旅店。他们付了半个月的房钱，就当是找个安身之地。但是只住了不到一个星期，两人便要离开。
　　因为墨染残部发来消息，段宸回云乡了。
　　他们去墨染宗门，大致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总的来说，就是段宸来这边视察，弟弟带他到内门走了一圈，当时法则已经泄露的比较严重，加上本身就有一定修行基础，段乡本来想让他带人看一下能不能镇住，但是段宸自己却入了魔。有人说他是因为野心，贪婪，但是更多人说是因为和法则联系太深，自己又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导致的。但是入魔之后，段宸开始叛君，开始干自己最厌恶的事情。他本是青年才俊，但是如今却变成这样，仍是惹人叹息。
　　雨致就这样在马上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因为如果换做之前的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他只会关注对方孰对孰错，是敌人还是朋友，是否需要诛杀。换言之，他是一个注重结果而从不关注过程的人。这让他更有那种非黑即白的冷淡感，也让他少些人情味。
　　也许是春光正好，雪还没化，有些刺眼，让他有些恍惚，雨致忽然觉得段宸其实也不过是命运的玩物。
　　他们在云乡府附近住了一晚，但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吵醒了。
　　雨致抓着头发，一脸不耐烦地坐了起来，转头就看到同样疑惑的秦伦。雨致起身走到窗口，却看到在月光的照射下，甲胄反射出了光泽。他立刻清醒了，换好衣服，便拉着秦伦到了那边。因为他对这种事情莫名敏感，那些甲胄并不是国军，若是段宸的军队，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大批出城？
　　他飞身出去，却发现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以十万计的军队向北方开去，看样子，像是段宸把自己所有的部队都同时调兵，像是要背水一战的架势。
　　段宸本人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崖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军队走动。雨致密切监视着，直到深夜军队走光，只剩下段宸和他的亲信在身边，他才准备要走。
　　但是等到他转身的时候，刚刚还在山崖的几个人却已经到了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雨少爷，怎劳您尊驾，是来看望我的吗？”
　　雨致之前和段宸一起相处修炼了两年多，就算不回头，他也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一战，是走不出去这里了。他安静地提剑，冷淡地说道：“段宸，既然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你了，按照你我年少时的诺言，我会——”他顿了顿，向段宸刺去“杀了你。”
　　段宸向侧面退了一步，脸上还是不免多了一道血口，他笑着道：“火气这么大？那好，今天就当是拖了好多年的一场切磋了。”说是切磋，他下手丝毫没有比试的意思，而是处处带着杀气。
　　随着长剑断为两截，雨致没有再硬撑下去，而是将剑一扔，双指并拢，“剑诀·斩。”趁着段宸还没反应过来“剑诀·劈。”此时秦伦匆忙赶来，拎起自己的刀，和那些亲信缠斗。
　　战斗愈发升级，到这个时候，双方已经看不到任何情面可言。
　　他那些亲信至少也是内门弟子的级别，即便又秦绪帮助自己，那些人都倒在他脚下，但是秦伦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他自己算了一下，至少受了十多处内伤，擦伤，划伤这些外伤更是不计。
　　段宸本身应该比身有决术和竹易附身的雨致要弱，但是因为半步天道的属性，明明已经被击中要害，却依然撑着一口气战斗。雨致的体力和灵力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甚至有些透支，这个时候哪怕用了时滞也难以取胜，何况早已不足以支撑，看着对方刺来的长剑，他愣是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一身红衣从面前一晃而过，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雨致对着大概的方向，再次斩出一剑，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此时更是浑身一软，倒了下去。又似乎撞进了某个温热的东西。
　　秦伦按着胸口的伤，用了一下幻术，暂时离开一下，安排好雨致，幻术便已几乎无法支撑，他只能自己作战，可是因为失血过多和体力透支，他甚至拿刀都有些困难了。
　　雨致挣扎着坐起来，意识清明了些，他看到秦伦独自一人战斗，忽然燃起了一胸怒火。他拿起一个死去亲信的佩剑，再度冲了过去。但是秦伦却在他眼前倒下了，鲜血溅了他一身。
　　他再也无法抑制愤怒，“尘决·落。”这是最凶的一着，甚至可以让五里以内无生者。雨致此时自然无法用全力量，但是他咬了咬牙，挤出来几个字，“能杀了你就可以。”
　　然而下一秒，雨致看到剑尖从自己身体中钻出，他回头，恍惚中看到金黄色的剑穗晃了几晃，一个人影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他看不清，但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对方终于倒下了。
　　他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白雪伴着月光，从天上慢慢落下，远处的山道上似乎有人提了灯走来。
　　在那本翻开了的决术传承中，书页被风慢慢吹到尘决，上面写着，
　　落尘白雪致，自有仙客来。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好奇为什么乌檐一的门房也知道这句话（
下一篇揭晓——
明天写个番外，尘雪的正文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