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神明远赴人间》岁岁辞晚

33、033

　　天气一点点冷下来的时候也临近年关了。
　　阿蝉从解雨臣的医院回到了吴山居，她的身体终于也在慢慢变好，人虽然还是瘦削苍白，甚至有一些贫血，但是到底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了。

　　离开的那天阿透握着她的手，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却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握着阿蝉有些发凉的手。
　　阿蝉明白阿透的别扭，“我会常常让他们带我来找你说话的，你不要担心我，你也可以常常地来吴山居找我。”

　　“我才不去吴山居呢。”
　　阿透就甩下了这么一句话，皱着细长的眉，转头走了。

　　她的木屐一下下地踏在瓷砖的地上，一声声地响。
　　阿蝉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阿透一次也没有穿过她的那双木屐，每每在医院穿梭的时候都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吴邪在旁边咂摸咂摸了嘴，一脸深意地看着解雨臣：“你说这阿透挺别扭一人，为什么反倒和阿蝉关系挺不错？”

　　“因为人总是不自觉会去靠近那些真诚而温柔的事物。”解雨臣没有套着那白大褂，粉衬衫衬得他看起来有些秀气，他交叉着手站在那儿，多年唱戏让他站着的时候身段都是笔直的。
　　吴邪就笑，“或许吧。”

　　回到吴山居后吴邪总是想着买点年货备着过年，却因为逐渐变冷的天气而一天拖着一天，阿蝉也是有些怕冷的样子，整天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像一只企鹅，坐在吴山居天井的石凳上看着天空发呆。

　　张起灵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发呆。
　　胖子一直对他们相处的方式叹为观止，他们之间总是安静的，胖子一点儿也呆不下去，只觉得不说话憋得慌。

　　入冬后的天空是有些发灰的白色，又好像是蒙着一点儿清浅的蓝色，混杂在一起也是好看的。阿蝉就这样仰头去看这个四四方方的天空，控制不住地会出神。
　　她会想到张家的时候，她也总是这样看着天空发呆，空气之中会飘来好闻的花香，飞鸟在她眼前掠过，发出清脆好听的叫声，伴随着它翅膀的扑腾，一瞬就消失听不见了。

　　辞镜会在她的身后喊她，“夫人，外边冷，进来喝杯热茶吧？”
　　恍惚之间阿蝉好像又听见了辞镜的声音，她晃了晃脑袋，心想着这是吴山居，这又不是张家。

　　南方的冬天比阿蝉想象的还要冷一些，与北方吹在身上的呼啸寒风不同，南方就算是冬天，风也是轻柔的，只不过夹杂着刺骨的冷，从裸露的皮肤里直直地扎进去。
　　阿蝉把手都缩进了袖子里，被迎面吹来的风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张起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手放上了阿蝉的额头，探了探她的体温。
　　阿蝉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把捂在袖子里暖烘烘的手拍到了张起灵的脸上。

　　张起灵也没有把那双温热的手拿下来，他看着阿蝉亮晶晶的眼睛，也勾起了一点儿笑意，就像是看着小孩顽皮打闹的家长。
　　阿蝉咕哝着：“这过了冬至就是越来越冷了，我从前还觉得南方不太冷的呢，没有想到只是和北方冷得不太一样。”

　　说着话又有一阵风吹来，吹得阿蝉抖了一抖。
　　张起灵马上垂头去看着阿蝉，抿紧着唇。

　　阿蝉马上就起身，牵着张起灵进屋去。
　　张起灵也乖巧地跟上。

　　乖巧这个词来形容张起灵好像是有些奇怪的，但是被阿蝉牵着往前走的张起灵，微微垂着头，有些过长的黑发盖住了他的眼睑，一双浓墨的眼睑里好像弥漫了一片星光，难得地勾着一点儿嘴角。
　　像一只乖巧的大型犬。

　　——

　　吴邪和胖子在里面下象棋，两个男人各自裹着毯子，分别坐在正方形桌子的两边，脚都翘在凳子上坐着，没有一点儿形象包袱。
　　见到阿蝉和张起灵走了进来他们也只是微微抬眼就算是打了招呼，又马上咋咋呼呼地开始继续下象棋。

　　阿蝉也走过去看他们下棋，每每看着胖子落子就张嘴想要说什么，又看见吴邪那双小狗一般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只好闭上了嘴，连将将要抬起来的手都僵硬地放下了。
　　最后看着胖子走出了致命的一步，阿蝉闭上了眼。

　　吴邪马上大声地冲胖子一喊：“胖子！你又输了，哈哈哈哈，这周外卖你又包了！”

　　“诶，天真你这不太厚道啊，我们明明说的是一餐，一餐哈，怎么你自己还带升级服务的？自己就给自己升级了个SVIP套餐变成一周了。”胖子一边收着象棋，一边拍开吴邪在他面前胡乱挥舞的手。

　　吴邪帮着胖子收好了象棋，起身伸了个懒腰，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掉在了地板上。
　　胖子顺手帮吴邪把毯子捡了起来，转头开始笑着数落阿蝉，“我说蝉妹子也是，怎么站在胖爷后边也不懂得帮胖爷我指点一下，就看着胖爷输给天真了。”

　　吴邪踢了胖子一脚，也笑了：“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啊？阿蝉这不是为你好吗，只有失败才会促进你成长嘛。”
　　胖子动作很快地也踢了吴邪一脚，“去你的吧，一看你这老狐狸就是想坑胖爷的外卖，还说得挺冠冕堂皇。”

　　阿蝉听着也忍不住笑。
　　张起灵听到了阿蝉的笑声，也转过头来看她。

　　在那一瞬间阿蝉好像听到了时间在自己耳侧嘀嗒作响，她眼前的世界突然翻滚起来，张起灵站在混乱的夜色里，那双几乎和夜色融合在一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之间张起灵带着满身的星月朝阿蝉走来，眼睛里看不出来什么其他情绪，却比他周身的星星月亮还要明亮。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阿蝉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她正坐在秋千上，眉眼弯弯。

　　阿蝉有些愣神，她不是在吴山居吗？
　　呆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下是一片花田，有微风吹来，柔软的花瓣拂过她的脚踝，有一些痒。

　　她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张起灵的身影，鲜血从她指尖蔓延开来，她视线可及之处都是一片弥漫开的血红，周围的花海在一瞬之间变得灰败，渗透进泥土里，空气里开始延生出一股长久不见阳光的霉味。
　　阿蝉闭上眼，再睁开。

　　身体陡然被失重感包围。

　　张起灵有些焦急的叫声把阿蝉从出神之中拉了回来。
　　他叫她的名字：“阿蝉！”

　　这是阿蝉印象之中张起灵第一次称呼自己，他的话一向很少，与自己主动搭话更是少。他从来不叫自己阿姐或者是夫人，他从来没有正式称呼过阿蝉什么。
　　此刻张起灵喊着阿蝉的名字。

　　身边变成了吴山居的样子，张起灵正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按着自己的肩膀。
　　吴邪和胖子也收起了那一点儿玩闹的心思，站在一边摆着同样担心的脸看着阿蝉。

　　阿蝉稳了稳身体，不太好意思地笑：“或许刚刚吹风，吹得我有些头晕了，不是什么大事，突然神游吓到你们了。”
　　张起灵垂眸看着阿蝉，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什么浪漫的公主抱，就像是抱小孩似的把阿蝉环抱了起来，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阿蝉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双手环住了张起灵的脖子。
　　张起灵一言不发，抱着她就往楼上走。

　　阿蝉的脸刚好朝着身后的吴邪和胖子，把他们戏谑的眼神尽收眼底。

　　“哎呀哎呀，这吴山居没法呆了。”
　　“是啊是啊，这不是把狗骗进来杀吗？”

　　吴邪和胖子带着一点儿调笑的对话一点儿没有影响到张起灵，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冷着一张脸。
　　阿蝉悲愤地转过头来，曲着身子把脸埋进了张起灵的肩膀里。

　　——

　　晌午的阳光从透过磨砂的玻璃，照在阿蝉身上。
　　张起灵坐在她的床头，握着她的手。

　　阿蝉动了动手指，在张起灵的手心挠了挠。
　　“我又不是瓷娃娃，没有你想的那么娇弱的。大概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冷，才有些头晕，你看之前我不是变得很好了吗。”

　　阿蝉的尾音在张起灵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变得越来越低，最后仿佛是用气声在说话。

　　张起灵突然把阿蝉的手翻了个面，手心朝上，仔细地看着她左手手腕处，那已经不太显眼的刀疤。
　　是曾经汪家取血留下的痕迹。

　　张起灵用指腹揉了揉阿蝉的手腕，感受着疤痕不规整的凸起。
　　那些疤痕除非凑近了去看，否则很难以注意到，但是在张起灵指腹之下的凸起却又明显到他无法忽视。

　　阿蝉知道张起灵在想什么，她突然起身，半个身子撑在床上朝张起灵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阿起，现在我们在一起就好。”
　　阳光晃着张起灵的眼。

　　他想起阿蝉对霍秀秀说的那些话。
　　——我是喜欢他的。

　　那个装睡的午后，他听见了阿蝉最真实的声音。
　　他的胸口突然之间被什么温热的情感饱胀着，像是要炸裂开来。

　　就和现在一样，阿蝉撑着身子，仰起来的脸离自己很近，他可以看到阿蝉脸上细小的绒毛，甚至连虹膜上那一点儿不太明显的线条也看得一清二楚。
　　太近了。

　　张起灵觉得阿蝉的呼吸都和自己缠绕在了一起。
　　阿蝉的睫毛在光下微微颤抖着，她像是一个浑身涂满了糖霜的甜蜜陷阱，张起灵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向她靠近过去。

作者有话说

　　啾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