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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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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齐千羽果然就如她们约定的一样之后每一晚都来,先点一首曲子,有时候是莫扎特,有时候是贝多芬或者德彪西,然后安静地跟夏朗音并肩坐在琴凳上听她练习。
有几次唐秋晚上过来突击检查,夏朗音一直很淡定,因为本来也就没什么表情,但是吓得刘姨她们心脏都要跳出来,两个人周旋,一个人赶紧将齐千羽藏在琴房的落地窗帘后,还有一个人就把风,惴惴不安地等唐秋两口子走了再让她出来。
于是上演了几回金屋藏娇的故事。
嗯……这个成语好像不应该这么用,管他呢,应景。
一天齐千羽理着被窗帘弄乱的短发走出来,在夏朗音身旁坐下,委屈巴巴地问道:“你妈妈很凶吗?”
夏朗音被她这副表情逗笑了,点点头道:“嗯。”
齐千羽苦着一张脸:“你妈妈怎么这么严格,我是女的,又不是男的啊,她是怕你早恋吗?又不用防着女生啊!要是被你妈发现我了会怎么办啊?”
听见她说到早恋那个词,夏朗音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地说道:“放心,她不会对你怎么样。”
齐千羽拍拍胸脯说:“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等下次她来了我跟她打个招呼吧。”
刘姨正好进来送水,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吓得不轻,不等她家小姐开口,立马劝阻:“哎呀别,我的祖宗们,听刘姨的不会错。”
齐千羽疑惑地看了眼夏朗音,想看她怎么说,只见她点了点头,虽然没见过她父母,但是在窗帘后听过几句母女两的对话,给人一种例行问话的感觉,似乎关系不是特别好,便不再言语,看来这位大人还是先不要套近乎了。
尽管齐千羽和夏朗音已经熟络了,但她总觉得和她之间隔着点什么,夏朗音有时很远有时很近,有时候似乎情绪不错,但总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悲伤和落寞,像是被孤独环绕与世隔绝久了的人一样,连骨子里都浸透了寂寥,但夏朗音却从不说起,她不说,她便不问,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默契,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点她很明白,相处得舒服就行。
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除了每晚一起在琴房,一个弹奏,一个聆听外,偶尔夏朗音任务完成了的话在沙滩上闲逛也会遇见,当然每次都是那条路线。
夏朗音习惯了每天傍晚坐在门口等她,两个人再一起进屋。
齐千羽气喘吁吁地从拐角跑了过来,夏朗音一眼看见就站了起来。
“路上遇见了同学,耽误了一会儿。”
“是你朋友吗?”
“对,在班上和我关系最好了。”
夏朗音说不出是羡慕还是什么滋味,淡淡的哦了一声。
“还有,我明天晚上来不了了,后天就要开学了,我跟她约着明晚一起去看电影,享受最后的狂欢~”齐千羽语气轻快,看得出来和那位同学关系是很好了。
夏朗音脚步微微一顿,这么快就要开学了,闷闷地问道:“女生吗?”
齐千羽推开琴房的门,转过身面对着她,开玩笑道:“是呀,哈哈哈,不然还是男生?你以为是男朋友?想不到我们小姐也这么八卦呀。”
夏朗音没理她的玩笑,绕过她径直走进去,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今天我想听德彪西的月光。”
“没有。”
夏朗音说着翻开琴谱。
齐千羽笑嘻嘻的坐过来,故意逗她:“怎么了?生气了呀?”
“没有。”
“那你木着脸。”
“我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才不是,你每次看见我都会笑的。”
“没有。”
琴谱翻到了秋日私语这一页,夏朗音便随手弹了起来,这本曲谱她都很熟了,不用看也能弹
好,悠扬的旋律伴随着她跟齐千羽的说话声。
“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嘛。不逗你了,我想邀你一起去,《海上钢琴师》的重映,晚上六点,怎么样?”
夏朗音扭过头对上齐千羽期待的眼神,手一抖,弹错了几个音符,回过头去,低低的说道:
“不去。”
“为什么呀?”
“我要练琴,没时间。”
齐千羽点点头,不再强求,可惜的说道:“好吧。”
便安静的不打扰她练琴了。
夏朗音嘴上说着今天不让她点歌,可结束时的最后一支曲子他还是弹奏了月光。
乐曲所营造的静谧淡雅的气氛将她浮躁的心安稳下来,她忽然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生气感到好笑,别人有权利决定做什么事,关她什么事,以前一直不都是一个人练琴吗,干嘛这么矫情,可能这就是她没朋友的原因吧,尽管她无缘无故生气,齐千羽也还没有被她的冷淡吓走,她该珍惜的,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乐曲进入到尾声,齐千羽将头轻轻的靠在了夏朗音的肩膀上,闭着眼喃喃地说:“真好听。”
一曲终了,齐千羽也没有从她肩膀上起来,夏朗音僵着身子不敢动,就保持着弹琴的姿势。
几分钟让夏朗音觉得像是过了几小时,齐千羽终于抬起头,从陶醉中脱离出来,将头发挽到耳后,开心的说道:“才到八点,去我家怎么样?礼尚往来,不能白听你的曲子。”
她丝毫没在意刚刚夏朗音的生气,兴致勃勃的邀请。
倒是夏朗音为自己刚才的脾气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还有一张卷子要做,想了想,大不了晚点睡觉,反正现在刘姨她们不会告状,便答应了。
两人从夏朗音家的别墅出来,路上不少人在散步,街上店铺亮着花花绿绿的灯,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远处灯塔的光幽幽地投射在海平面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薄膜。
“你去过灯塔顶上吗?”
齐千羽顺着她的话音看了过去,摇摇头说:“没有,那座灯塔现在没人管了,家长不让我们上去,担心不安全。”
“哦。”
“你想上去?”
“嗯。”
齐千羽调皮的眨眨眼睛,像是要背着大人去偷偷去做坏事的小孩:“那以后有机会一起上去呗。”
两家原来隔得并不远,走了十五分钟就到了,中间只拐一次弯。
齐千羽的家在一栋四层的旧民房里,她们家住三楼。
楼梯很窄,只能一前一后地走着,楼道的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黑黢黢的,齐千羽担心她会害怕,主动把手伸向后面让夏朗音抓着,夏朗音跟着她走的很安心。
到了三楼标着302的门牌前,齐千羽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刚开,里面便传来了女人温柔的声音:“小羽回来啦。”
她让夏朗音先进去,自己关好门,高兴地冲里面叫道:“爸妈,我回来了,还把那个钢琴天才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齐千羽的父母哒哒哒地迎了出来,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哇!早就听小羽说了好多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厉害,快进来快进来。”
夏朗音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笑得正欢的齐千羽,不知道她都是怎么跟她父母说她的,礼貌地答应:“叔叔阿姨好。”
这是一套普通的三室两厅,将修的很朴素,但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很精心的打理这个家。
“别愣着啊小羽,快让朗音坐。”
“这学艺术的就是气质好。”
“是呀,哪像我们小羽,猴一样。”
齐父齐母你一句我一句。
她被齐千羽拉进客厅,电视开着,正在放连续剧,齐千羽的父母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的,非常热情的招待她。
原来别人家都是这样相处的,她默默的想着。
齐母端着一盘葡萄从厨房出来,笑着道:“来来来,吃葡萄。”
齐千羽一只手接过来,另一只手拉过夏朗音的手臂带她去自己房间,边走边对父母说:“端进我房间了,我要带她去参观我的房间~”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呀,好歹让人家坐一会,好不容易来一趟,让我们好好瞧一瞧朗音,不要这么小气嘛。”齐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下次再给你们瞧,今天太晚了,一会儿她要回家了。”齐千羽叫道。
齐千羽的房间门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风铃,一推门就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她把葡萄放在书桌上,招呼着夏朗音进去。
房间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影海报,一张单人床靠墙摆着,靠另一侧的墙则摆着一张大衣柜,她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吉他,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惊喜:“你会弹吉他?”
“是呀,这就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她说着转过身把什么东西快速地送到夏朗音的嘴边,轻轻塞了进去。
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在夏朗音的舌尖弥漫开来,只见齐千羽笑着晃了晃手上的糖果纸:“大白兔奶糖,好吃吗~”
“嘘!快尝尝这颗糖,别让妈妈发现了,怎么样?甜不甜?好吃的话爸爸下次再给你买!”
这是第一次除了她爸以外有人给她糖吃。
夏朗音忘了动作,呆呆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看见她的反应,齐千羽有些失望的说道:“你不喜欢啊。”
“喜欢。”夏朗音舔舔嘴唇,笑了。
齐千羽也笑了起来:“你等一下,再给你看一个东西。”
她说着从书桌下拖出一个笼子,抱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大兔子。
“怎么样,可不可爱?是不是超级可爱。”
齐千羽抬起头看过来,一人一兔用乌黑的眼睛望着夏朗音。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兔子的背上轻柔地抚摸,毛很顺很滑,摸起来很舒服,她可以感觉到兔子的体温,以及它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大兔子被她摸的很享受,乖乖地依偎在齐千羽的怀里。
“可爱。”
是很可爱,但也很脆弱,它的生命太脆弱了,脆弱到一把就能被人或者其他什么动物捏死,
夏朗音想道,它真幸运,遇到了齐千羽这么善良的主人。
“嘻嘻,它叫奶糖,你要抱抱它吗。”
“好。”
夏朗音小心地接过来,生怕弄伤了它,离开了主人的怀抱,兔子有些不安分起来,竖起两条前腿想要往夏朗音的肩上爬。
“我以前还以为所有的兔子眼睛都是红色,原来才不是这样的,像这种灰兔子,它们的眼睛就是黑色的。”齐千羽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奥秘一般,得意地向她解释。
“兔子长的可快了,别看它这么大一团了,其实才一岁呢。”
齐千羽边说边走向吉他,将它拿了下来。
她看着夏朗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献丑了,你弹给我听过,我也想送给你,弹的不好不要笑,给我留点面子。”
夏朗音抱着兔子期待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齐千羽缓缓拨动弦,吉他版的Je te veux。
不同于钢琴饱满圆润的音色,吉他演奏出来别是一番风味,琴弦拨动出来的声音更加的慵懒随意,就像巴黎街头流浪歌手抱着一把吉他,走到哪里便弹到哪里,夏朗音看着齐千羽,眼里是说不出的欣喜。
最后一个音符在房间里回响慢慢消失,齐千羽害羞地说道:“怎么样?”
夏朗音认真地说道:“特别好听。”
“真的吗?”齐千羽有些不自信,毕竟对面是个钢琴能手。
怕她不相信,夏朗音特地强调了两遍:“真的,真的特别好听。”
齐千羽释然地笑了:“你这么厉害,你都说好听应该是不错了。”
夏朗音被她说的哑然失笑:“我可不会弹吉他,哪里厉害了。”
“你就是厉害。你有特别喜欢的歌吗?我弹给你听。”
夏朗音被问住了,她谈过无数的钢琴曲,被问到最喜欢哪一首时,她却答不上来了,不仅仅是曲子,她似乎没有什么最喜欢的东西,没有最喜欢的菜,没有最喜欢的颜色,没有最喜欢的歌,也没有一个最喜欢的人,一切在她的生命里似乎都是可有可无,她于一切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你随便弹吧。”
齐千羽拨弄了两下弦,答道:“好吧。”
于是信手弹了首流行歌曲,泰勒的love story。
齐千羽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琴弦拨动着夏朗音的心。
第二天到了傍晚,夏朗音习惯性地往门口走去。
“小姐,你要出去吗?”
夏朗音头也不回:“门口等人。”
等走到了门外才想起来齐千羽说过今天不来了,并且之后开学了也不能准时来了,因为要回家写作业,不过应该在她练习结束前赶得上听一两首,所以让她不要在门口等了。
她有些失落的转身进门。
“千羽今天不来了?”
夏朗音语气低低的“嗯”了一声,进了琴房。
一个晚上夏朗音都心不在焉的,想着她会怎样和那位好朋友去看电影,又会怎样在电影结束后一起结伴回家。
她正在楼上书房做题,忽然听见窗外楼下传来了说话声,正是刘姨和齐千羽,她丢下笔就往楼下跑去。
到了门口减下速来,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慢悠悠地走出去,看见齐千羽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你不是看电影去了吗?”
齐千羽和她同时开口:“诶,你要出门吗?”
“电影看完了。”
“对。”
两个人又同时回答。
刘姨疑惑地看向夏朗音:“小姐你这时候去哪里?”
她有些尴尬,却依旧不变脸色:“就走走。”
齐千羽不等刘姨再说什么,递过来一个东西:“你出来的正好,本来还想进去叫你,请你吃冰淇凌,他家冰淇凌挺好吃的,我猜你肯定没吃过,回来路上就顺道给你买了一个。”
“小姐她不能……”刘姨的话没说完就被夏朗音打断了。
她伸手接过来道:“谢谢。”
“那我就回家了,明天就开学了,祝我好运,拜拜~”
齐千羽说完转身推着自行车走了。
刘姨想说的是小姐她不能吃冰淇凌,会拉肚子。
夏文有一次背着唐秋带夏朗音吃冰淇凌,结果回去就狂拉肚子,不可避免的被她知道了,两人又是一场大战。
夏朗音上楼乐滋滋地吃了,于是当天晚上,她连跑了好几趟厕所,急的刘姨她们团团转。
学校开学了,齐千羽基本上每晚都来,但只待一首歌的时间,听夏朗音为她弹琴,向夏朗音吐槽学校的作业多,偶尔她来不了,也会在放学的时候绕道先来她家告诉她一声,免得夏朗音白等。
齐千羽刚从她这里离开,夏朗音也来到客厅,叫住了刘姨。
“刘姨,帮我联系一下徐京义,我有话跟他说。”
正在扫地的刘姨惊得放下扫把,担心这小祖宗想干什么事惹得他们不高兴,好不容易两方相安无事,连忙说道:“怎么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无理取闹的。”
刘姨轻轻的嘘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提示音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徐先生,小姐有话和你说。”
夏朗音接过手机上了楼。
“我要回学校。”
“哟,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想回来?可是我不太想你回来。”对方男人阴阳怪气。
夏朗音嗤笑一声,道:“谁想回你们那里,送我去这里的中学,月亮湾一中。”
“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跟你妈说去呗,怎么,怕她不同意呀?”
她冷静的阐述自己的理由,让对方听从:“你送我来月亮湾,不是就怕我回去影响你们俩的生活吗,想让我离远一点,我虽然现在休学在这里,但又没安定下来,我妈那脾气,说不定哪天就要把我接回去在身边监视,到时候复学了不还是要在你们眼皮底下,如果我转学到这里了,有了学校的束缚,也算是一种保障了。”她知道不管转学到哪里,只要她妈唐秋不愿意了,随时可以把她带走,一点所谓的约束和顾虑都没有,她就是瞎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没想到对方还真听进去了,思索了片刻,答道:“好,我试着跟她说说。难得咱俩战线一致,想不到拖油瓶这么有自知之明,显得我这个当继父的好残忍啊。”
“鬼跟你战线一致。”
夏朗音挂断电话,不想再听到对方恶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