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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送走柴家,两人便就近寻了处客栈歇息,不意外又有伏兵恭候多时。展昭背部受伤,不宜再战,迎敌一事便全权交予白玉堂,他正好乘隙脱身去寻人辨认柴家所遗物件。
      白玉堂打发了来人再进门时,展昭已然回转,正半褪了衣衫料理伤口。
      两人相熟惯了,白玉堂见展昭费了这半天力仍不得要领,不由好笑,也不招呼上前便去夺药瓶,顺手一把扯下展昭的衣物。
      展昭近日一直高度戒备,此时陡然受惊,下意识一招卸甲弃袍,旋身便去拔剑,却见对面是白玉堂犹自拿着药瓶,手里还扯着衣裳,两相对望都是一怔。
      展昭不知究里,惑然问道,“白兄你做什么?”
      “我才问你好端端地跳起来要做什么?”白玉堂一时也没转过神,掼了药瓶怒道,“白爷爷是见你猫爪子不够长想帮衬你一把,你躲什么!”
      刚才猝不及防来不及细想,现在见这副架势,展昭也回过味来,不由歉然道,“那就有劳白兄了。”说完重又坐了下来。
      白玉堂本是一片好心,谁知差点被捅个透心凉,本欲好好发作一番,但见展昭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若再揪住不放倒显得他不够大度了,可要他咽下这口气又是万万不甘心的。忿忿地甩脱了手上从展昭身上扒下的衣服,他拿起药瓶一古脑全倒在展昭背上。
      那药粉虽然见效甚快,但是敷在创口上却是极痛,展昭一时不防,疼得嘶嘶直抽气,霍得转过脸怒瞪道,“白玉堂!”
      “哟哟哟,喵喵叫的是要干什么?”白玉堂眼见展昭因吃痛而怒得瞪圆了一双眼,心下不由大快,进一步挑衅嘲笑道,“猫大人这是好大的官威啊。”他故意一拍展昭的伤口,大笑道,“猫大人,肚量啊,肚量!”
      展昭闻言立时沉了脸色,只是他此事的确是他理亏在先,忍了忍气,懒得跟得陇望蜀的白耗子一般见识,也不搭腔,只别过脸去不理。
      白玉堂见他这样,知道这猫儿是炸了毛,倒也不好再逆着上,只是道歉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如此一想,他揉开药粉的动作不由轻了几分,展昭的后背之前皮肉翻卷血迹斑斑看着甚是可怖,如今拭净了淤血敷了药发现不过是些皮肉伤,白玉堂检视一番见并未伤到筋骨,不由暗松了口气。
      “好了?”展昭感觉白玉堂的手掌似乎离了他的后背,便问了一句。
      “没。”药粉已经见了底,白玉堂一边拍打药瓶底部一边应了声。他心头松快,说笑的兴致又起,之前的摩擦只是事起仓促,如今沉了心思,自然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立时有了计较。他拍了拍展昭的右肩道,“猫儿,你刚才这么大反应,是不是怕痛啊?”痛字咬成重音隐隐带了笑意,白玉堂一脸大度地宽解道,“来来来,告诉白爷爷知道,相交一场白爷爷是绝不会笑话你的。”
      “白玉堂!”展昭听了这话怒极色变,这只白耗子还真得寸进尺,正欲转首警告一二,白玉堂已经先一步转到了他的左边,把脸凑了上去。
      “哦,不是怕痛啊——”拖了长长的尾音,白玉堂见展昭郁郁几次要出口反驳的神情,忙故作恍然抚掌抢先道,“我知道了!不是怕痛,展昭,那你一定是在怕羞!”白玉堂先前还装腔作势忍住笑意,此时再也憋不住,大笑道,“哎哎哎,真看不出,猫大人也会怕羞啊!”
      “白!玉!堂!”展昭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回身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诶,”白玉堂不防展昭突然抽身跌在了椅子上,他懒怠起来,索性伸展了身子一躺,翻着眼不以为然地摇头又强调道,“展小猫,肚量啊,肚量!”
      “白玉堂你!”展昭瞪圆了眼咬牙一字一顿道,“够!了!”
      “好了好了,官家猫真是娇贵,半点摸不得。”白玉堂不情不愿起了身甩甩手,扫兴地收了药瓶道,“那谈正经事吧,柴荣小子到底给了你什么?”
      见白玉堂不再胡搅蛮缠,展昭心里仍是憋着怒,只是他不似白玉堂那般半分委屈都不肯生受,当下也不再说什么,不甘不愿地伸了手出来。
      柴荣所付之物甚小,白玉堂从展昭手心拿了起来对着光线研究半晌,仍不知材质为何。此物仅指甲盖大小,似玉非玉,有小孔穿以细密金线,片与片之间层层交错垒叠,恰似重瓣牡丹缓缓盛放。
      “柴荣小子打的什么哑谜?”白玉堂将掌中物扔还展昭,困惑不解道,“万金铺掌柜怎么说?”
      “似玉之骨。”展昭凌空抓了那物件,伸出食指沾了沾杯中茶水,在桌上信手写了个字道,“此物名玡。”
      “玡?”白玉堂跟着念了声,好看的眉形扭了几个弯,只觉那字形念法都是十二万分的别扭。
      展昭翻开掌心,以拇指一拨,亮出玡的底部。
      白玉堂皱着眉就着他的手又凑近细细打量了下,见有一墨点,初以为是污迹,再凝神查看,却原来是绣了个微小的姜字,猛然诧道,“不会吧!”
      “你莫看我。”展昭泼了茶又斟上一杯摇头道,“他退隐时我尚在稚龄。”
      “更不可能是我。”白玉堂急忙撇清,“他风头正健时我出没出娘胎还两说着呢。”
      展昭两指夹起那花状的玡,颇为郁闷地叹了口气道,“我未能面见孙掌柜,他只派人传了四个字给我,‘善自珍重’。”
      展白二人虽未能亲见,但对二十多年前此物主人姜寂颜大开杀戒的事迹却是略有耳闻。如今这朵曾掀起过血雨腥风的诡艳之花就开在展昭的指尖。
      即使鬼见愁如白玉堂,现在也开始头痛了。
      “‘戒杀帖出无常到,叠骨花开人不留。’”白玉堂半眯起眼,跃跃欲试地冷笑道,“挑动这么多江湖世家,姜寂颜依然是好大手笔。”
      “问题是,他这样的人物,为何要找上我们?”展昭处事谦和,自认对人对事于理无亏,于节无伤,将近来诸事心中过了一遍,仍不知到底是何时结下的这份梁子。
      “我已着人去打听,不日就会有消息。”白玉堂松了松筋骨,兴奋道,“白爷爷郁闷有日子了,正好让他来给白爷爷演出好戏,热闹热闹。”
      “白兄,”展昭心生不详,总觉不妥,摇头正要说什么却被白玉堂蓦然打断。
      “展小猫,你是怕了不成?”白玉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五爷我就自己去,少了你个三脚病猫的拖累,白爷爷还乐得轻松自在。”
      展昭知道白玉堂素来口舌得利,也懒得与他争辩,只皱了皱眉沉声道,“事出必有因。”
      “展小猫,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白玉堂早有耳闻姜寂颜乃少见的高手,有心趁此机会与他一较长短,怎肯听展昭的再慢慢探究什么原因,截口兴奋道,“受了伤的三脚病猫就该乖乖养伤,此事便交五爷吧!”
      “白兄,此事真的不单纯……”展昭还要再劝,却听门外猛然一声暴喝。
      “白玉堂,出来!”
      “哈?”白玉堂听了门外的叫阵不再给展昭说话的机会,“白爷爷正郁闷着呢,这等送上门的好物,正好给白爷爷松松筋骨!”他抓起桌上的宝刀就要拽了展昭冲出去,谁知探手之下却是摸了个空,不由大诧。
      “咳咳咳,”展昭假意连咳了数声,适才他借白玉堂一抓之功顺势一个沾衣十八跌脱化移形,此时正气定神闲地坐回桌前给自己细细斟了一杯茶,笑道,“诶,白兄不是讥笑展某是病猫嘛,病人自然要多休息,门外劳心劳力之事,”展昭听着外面叫嚣的声势比了个请的手势,忍笑道:“就有劳白五爷了。”
      “展昭你!”白玉堂没想到展昭如此奸诈,竟用他自己的话堵他,一时之间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当下又找不到什么词反驳,只伸着食指对着展昭,你了一声便没了后话,恨恨道,“小气猫!”
      “诶,白兄,”展昭眨了眨眼着调侃道,“如你所说,肚量啊,肚量!”言毕,又心情大好地照着白玉堂先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展昭!今日之事你给我记住了!”白玉堂刷地突然拔出佩刀,明晃晃地刀光映在展昭的笑脸上,越发显得可恶。
      “本来展某是一定会记住的,”展昭略顿了顿才继续哎哎嗟叹道,“只是承白兄适才关于肚量的教诲,愚兄是深以为然,不得已愚兄只能现下就将此事忘个干净了。”
      “死猫你等着!”白玉堂咬了咬牙,拉长了脸反身飞掠出去。他提了刀出门,心里越想越气,那些江湖人虽出身草莽,毕竟都是布衣百姓,所谓民不与官斗,找上门的大都明知展昭是与他一道,却总是来个睁眼瞎,指名道姓的皆是他,最可恶便是那展小猫,每次都乐得躲清闲!
      砰!
      白玉堂只看了门外一眼,立即顺手将门合上,力道之大,动作之快,活似外头突然多了一大群专咬耗子的猫正绿着眼睛虎视眈眈。
      “白兄?”展昭眼见那只一贯趾高气扬的白耗子如被突然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大奇道,“门外谁来了?”
      “展昭,”白玉堂喉头动了动,涩着声道,“那半拨人来了……”
      “半拨人?”展昭一时没想起来有什么人可以被称作半拨,大奇道,“谁?”
      “展小猫,此人交你了!”白玉堂等不及话音落下,回身急掠,分明是如箭射出毫无回旋余地,偏只一折腰,七尺身材在半空蜷缩成团,身形竟硬生生倒悬过来。他手掌一撑,腰间同时闪出一道刀光遥射窗棂,窗子被刀气掀起,只这眨眼的一瞬,只这一掌的缝隙,他整个人倏忽摊平,如一张纸被从窗口递了出去。虽中途经几次变招,动作却是如行云如流水,堪称一气呵成,全无滞碍,竟连速度都未减半分。
      全部过程展昭只刚刚来得及把口里的水咽下,他对白玉堂展露的身法之妙,选择时机之巧叹为观止,即使是以轻功著称的御猫也不得不承认,白玉堂仿佛是将其毕生所学皆凝聚于这一招,单以此招论,已是罕有人可以匹敌,即使展昭自己都没把握做到如此准确如此潇洒,何况白玉堂还有闲情开口说了一句话。
      “多听念经对养病有好处!”
      只这一句话,展昭已经知道门外是谁了。
      会让白玉堂舍得下脸皮不惜翻窗逃跑也不愿见的,自然只有一人——碧玉府昔日的大少裴斐,今日的性空和尚。
      “小白,不,白施主他又跑了?”推门进来的性空和尚背光而立,摸着自己的光头长吁短叹,“徒弟啊,我就说,你太没礼貌了。看,把人吓跑了吧。”
      “性空大师,”展昭站起身,苦笑着施礼道,“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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