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
十二冬
‘小尼，赵氏，法名色空。自幼在仙桃庵出家，终日烧香念佛；到晚来，孤枕独眠，好不凄凉人也。 （山坡羊牌）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
小小的庭院里面十来岁的小翟正在那里进行着每日的功课。一招一式都极其认真。极度投入的他正幻想着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戏台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已经有了一个观众。这个观众就坐在他身后的房顶上，那是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少年，摇头晃脑的听一边哼着腔调一边打着拍子。
‘他把眼儿瞧着……’小翟的最后一个音被一声藤条的抽打声打断。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段要这样子唱……’班主提起嗓子唱了一遍。‘要有那种少女对爱懵懵懂懂的憧憬，就好像自己爱的人就在对面一样，懂了没有。’
‘……’小翟摇摇头。引来班主的痛骂。
房顶上的少年不满地看下去看见班主又一次在教训着小翟。
‘……你再给我练，要是今天还练不对就不要想吃晚饭了。’班主甩袖子离开，留下小翟一个人在那里。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小翟听话的一遍又一遍的模仿着班主的唱法，他自己也听得出来他唱的东西比班主的缺少了什么，可是他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小翟摸摸肚子看来今天又要挨饿了，以前家里穷没东西吃差点饿死，到了戏班以后也是经常挨饿，他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还小很多。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蹲下来后更是看着小了。
‘……’突然间小翟以为自己已近饿的眼花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大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正散发着热气的包子。抬头看到另一个肉肉的包子还有两个酒窝。
‘发什么愣啊，吃吧。’少年说道。
‘……’小翟可以说抢过包子，往嘴里面塞。
‘慢点吃，不要着急。……再来一个。’少年笑着再塞一个给他。小翟也饿坏了拿过来接着狼吞虎咽。当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小翟才发现了不对。
‘还要不要，你看还有很多。’看着小翟用一双带着桃花的眼睛看着自己张开一个口袋给他看。
‘谢谢……’小翟擦擦嘴说道。小翟仔细地看着少年，少年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不过长得高高壮壮的，看上去很结实，衣服和脸都有点脏脏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人。小声地说道。‘那个……偷……偷东西是不对的。’
‘哈哈……放心，这是我用钱买的啦。偷东西是那小子才做的事。’少年放声大笑。少年笑起来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放心。‘你没见过我么！我就在戏班里面打杂，今天刚好发工钱。’
‘我吃了你三个包子，等将来我上了台一有钱了一定百倍的还给你。’
‘你当我是什么啊一顿能吃三百个包子。’少年说道。‘不如你唱戏给我听怎么样。’
‘……这样好吗。’
‘你唱的那么好，以后一定是个名角，到时候听你一场戏肯定要几十两，现在我几个包子就听得到。怎么都是我占便宜。’少年笑道。
‘那你想听什么。’
‘今天就算了，这几个包子你也吃了吧，看你瘦的都跟我认识的一只猴子一样了。’把口袋给小翟。‘晚上好好睡我先走了，明天好好唱。’
‘……’看着少年灵活地翻墙离开。小翟把热腾腾的包子抱在怀里面，好温暖，连心里面都是暖暖的。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
十三春
‘……（香雪灯牌）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又是一个晚上，在众人都歇息的夜晚小翟依旧在练唱。再过两天他就可以正式的出场了。‘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小翟停下来，看向一边的观众，今天这个观众有点不同，他的注意力第一次不在小翟的身上。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你在烦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啦，就是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不算是人的朋友吗。’
‘……’小翟点头他当然记得了，每次少年都会说到他，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说他比起狐狸精明明更像是一只猴精，说他总是捉弄自己，说他知道好多东西很聪明，说他每次都会躲在房梁上偷看戏，下一次一定能抓住他。小翟听了后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班主说那叫做嫉妒。
‘我突然找不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少年说道。‘说起来还挺担心他的，毕竟我八岁以后几乎每天都见他，突然见不到了怪想的。’
‘……’小翟开始有点高兴那人的消失，即便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他。可是看到少年为他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悲哀的神色又是另一种感觉。不希望他想他。‘那个……我听师兄说，你会写字，你能不能教教我。’
‘你怎么突然想学写字了。’看小翟不想说的样子，捡起一个木棍说道。‘好啊，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你本名叫什么。’
‘本名？我没有家里穷没有人给我取，只知道姓翟。进到班里以后班主就叫我小翟。’
‘那就学写翟字好了。……上面是一个羽翼的羽，下面是佳人的佳。’一边说一边写。
‘羽……佳……’小翟认真的记着。‘我记住了，你能不能教我别的。’
‘你还想学什么？’
‘就教我你的名字吧。’
‘好啊。’少年答应着写下三个字。
‘中间这个简单我认识是小，最后这个字我见过，是凤凰的凤，跟版主写的凤求凰里面的凤一样。第一个我不认识。’
‘是陆（lu），也是陆（liu）月的陆。’
‘那小凤，我过两天第一次上台你能来看吗？’
‘你们唱戏我哪场落过，你忘记我是点票的吗。’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晃晃。
十三夏
‘小凤，我们戏班子要离开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好啊。’少年爽快地回答。
十六秋
少年跟着戏班子大江南北四处游荡的第三年。在一座城中他们碰到一个江湖相士，相士说少年的面相好将来绝对是一个大人物。这一年戏班子被一户大户买下，班主看得出来少年跟他们不同，他最初跟着他们一起到处跑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一口生机，而是为了游历。果然没几天少年就来辞行了，于是他就给了少年几十两银子，让他不妨去上京赶考试试。说不定真的会出人头地。
那一年开始少年确实出人头地了，可是不是在朝廷而是在江湖。
‘……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