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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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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宴见夏乐一只手勾在车窗口,一只手高举凝胶管,双腿笔直站在车沿下,身体靠后腰力支撑。
他问:“你用这个姿势……给我擦凝胶?”
“不然呢?”
“你不累?”
“我不累。”说着,夏乐单手更用力地吊住车窗口,用嘴将凝胶管的盖帽麻利拧开。
又咬着盖帽咿咿呀呀,“你把头发往耳后捋捋,我怕凝胶沾你头发上,拧绳了不好看。”
“什么?”柏宴没听清。
夏乐单手比划,“头发。”
“哈?”
“哎呀。”
夏乐直接上手,将他散着的发丝往耳后捋了捋,眼睛盯着那条血痕。
“这就对了嘛。”
整个动作干脆利落,话里还有一点埋怨柏宴笨的意思。
柏宴一整个被自己蠢到,偏头靠在椅背上,等着聪明的夏乐摆弄他。
但夏乐开始摆弄那支凝胶管。
柏宴就,真被自己蠢笑了。
他又问夏乐:“你说小时候用过这款凝胶,小时候经常受伤?”
夏乐专心弄凝胶的覆膜,点了点头,“小时候我喜欢研究蚂蚁,又喜欢爬树上研究,划了伤口,爸妈就用这款凝胶给我涂伤口,效果当然很好,所以我身上没有一点疤喔。”
“噢,喜欢上树研究蚂蚁……”
柏宴确实想起来,夏乐小时候肤色就特别白皙,肤感摸起来细腻嫩滑。
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小家伙挂在门口的老槐树上,脸被树枝挂了很长两条伤口。
当时他还以为夏乐被谁欺负,不敢下来。
结果夏乐告诉他,是他欺负老槐树,趴老槐树的身上看蚂蚁,所以树枝才挂伤他。
那会儿的夏乐全身湿淋淋抱住树干,个头又小,整个人可怜巴巴地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柏宴用肩头给夏乐搭楼梯,夏乐才勉强敢从老槐树上跳下。
现在仔细看,夏乐脸上原本有两条伤口的地方已经完全不见痕迹。
时间过得太快,快得小时候的那段相遇也给叫“时间”的凝胶抹得毫无踪迹。
或许夏乐记得,也或许早就忘记。
现在看夏乐褪去青涩稚气,长成了能撑天的大树,柏宴应该觉得安慰。
“那后来呢。”他冲夏乐笑笑。
夏乐将凝胶挤在食指指尖处,“后来呀,他们去天上看银河了,我就自己给自己涂凝胶。”
霎时,笑意僵在柏宴脸上。
他闭眼把头别了过去。
“怎么了。”夏乐问。
柏宴垂眸不语。
夏乐父母去世这件事,柏宴一开始就知道。
过了半会儿,他睁开眼,声色明显微抖,“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他不是故意的。
夏乐指尖凉在半空中,突然笑了,“什么对不起,不知者不罪,你又不知道。”
什么不知者不罪,柏宴恍惚地按了按太阳穴。
“对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啊,为什么这样问?”
柏宴说:“就,顺嘴问问。”
过得好就好。
本着初始见面的距离感,夏乐特意将双腿支在车外,手指抠着车窗口给Brian擦药。
可他将凝胶举了有小半会儿,Brian问这问那,他也没把药擦上。
“我说Brian大神,这药你擦不擦,本来我站着不累的,你要再问下去,我怕我真撑不住压下来。”
“——压你身上可别怪我。”这句,夏乐嘀咕着说。
柏宴听到了。
他单手搂过夏乐腰身,另一手又拿下夏乐勾在车窗口的手。
夏乐又是身形不稳,“喂……啊……你这……”
柏宴借助夏乐的手腕直起身,一双腿迅速垮到车沿下。
夏乐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柏晏推倒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分秒间,两人互换了位置。
柏宴站在车外,弯下了腰,拨开长发,目似晨曦地跟夏乐说——
“累了,你坐。”
啊?!
夏乐傻了般愣住。
这人……
“不是,我擦药不过几秒钟的事,倒也不用……”
车后座的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许绍绕敲敲车窗玻璃,“老柏,你就擦个药,用得着这样折腾夏乐,知道的知道夏乐是给你上药,不知道的,以为你对夏乐有什么企图呢。”
说完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夏乐在心里极力赞同这番话。
许绍绕是吧,他真记住了。
是个说好话的大善人。
可柏宴没理许绍绕,当后座三人于无物,接着跟夏乐说:“你手吊在车窗外不但累,天气也热,况且我真怕你支撑不住压下来,这样不累也方便,我没别的意思,嗯?”
夏乐大脑节奏都慢了,“……噢……”
他站。
我坐。
方便是方便,不累也确实不累。
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比如,他从下往上看,Brian身上的细节在他眼中开始放大,放大,再放大。
Brian身上有股很独特的香味,既像烟草,又像中草药。
两人明明不认识,但总觉得Brian的脸又神奇般的眼熟。
他会不自觉思考对方的一切。
联系起来。
接着大脑缓慢停滞。
Brian有毒。
或者是这个视角有毒。
他不能再用这个视角看Brian,于是连忙移开眼。
“这样擦不顺手,要不你再,换个方向。”夏乐说话都结巴。
柏宴挑笑,按夏乐说的,往里进了一点,又将脸换了个方向,“这样吗?”
夏乐触电般地抖了一下。
因为Brian一换方向,不仅上半身又压近他一些,就连下半身也碰触在了一起。
他的膝盖贴上他的膝盖,他的脚尖抵着他的脚尖。
Brian穿的是长裤,他穿着短裤。
夏乐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肌肉和对方布料之间的一秒摩擦,是带有温热和颗粒感的。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夏乐心中泛起恐慌感。
尤其Brian维持这样的姿势还问他:“你的脸怎么红了。”
夏乐震惊得瞪大眼,拍拍脸蛋,努力地维持该有的矜持,“……有吗。”
柏宴一笑,“嗯,有的。”
夏乐顿时感觉太太太羞耻。
他从脸颊到耳根到脖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烫到无法掩饰,但又必须极力否认自己非常神经质的反应。
“你看错了吧。”他肯定地,昧着事实反驳Brian。
这时,夏乐的手机铃声响起。
似是抓住救命稻草的他猛地将身体坐直,示意柏宴,他要接个电话。
“诶,余哥,我在路边一辆黑色商务车这里,嗯,对,你看见我了吗。”
来电人是余磊,李睿的朋友。
夏乐挂了电话,见柏宴还撑在副驾座椅的靠背上。
他说:“我朋友来接我了。”
呃……这个尴尬劲。
夏乐偷偷松口气。
柏宴自是听得懂夏乐的意思。
是要他放他走。
柏宴点头笑笑,从车内退了出去。
突然,夏乐莫名按住他的后脖颈,将他退出去的身体给硬控了回来。
还是那个姿势。
夏乐重新捋开了他遮住伤口的发丝。
“笨蛋,药还没擦呢,别慌,就几秒钟的事。”
柏宴凝滞了。
他看着夏乐一手扶着他的脸,一手将指尖上的凝胶涂抹在他伤口处。
“疼吗?”夏乐问。
柏宴摇头。
下一秒又点头。
“疼。”他回答。
“那我呼呼。”
擦药时长用了不到五秒钟,夏乐却对他呼呼了十五秒。
这十五秒足够让柏宴心起涟漪又停跳,再起涟漪。
“加个微信好友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到。”柏宴看着夏乐眼睛。
夏乐也很爽快,拿出自己的好友二维码递给了他。
余磊顺着夏乐的指引找到了黑色商务车。
“夏乐!你在里面吗?”
夏乐听到声音,“余哥,这边。”
冷魅几人也跟着夏乐视线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都纳闷了。
余磊?
夏乐认识余磊?
竟然是乘风战队的人。
余磊一路小跑,跑近了见是柏宴几人,也意外地愣了愣,“夏乐,原来你认识柏会他们。”
他的笑肉眼可见的尴尬,又好似藏着惊喜。
夏乐点头,“余哥,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你们都一个圈子的。”
余磊不好意思地笑摸脑袋,“认识认识,都老熟人了,不用介绍。”
“那就好。”夏乐准备下车。
但是。
柏宴站在车门口正在加夏乐的微信,眼也没抬一下,更别说理会余磊。
等他弄好后,随手将手机扔进了车内的中控台上。
之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诶等等,关车门什么意思。”夏乐紧急打开车门。
柏宴又把车门关上,脸上莫名覆了一层霜,让夏乐感觉到陡然的冷。
他问夏乐:“你说的余哥就是余磊,那个来接你的朋友?”
“嗯啊。”夏乐心道,不明显吗?
柏宴:“所以你要去的地方是李睿的战队。”
“李睿是我哥。”夏乐这次不点头,改疑惑,“也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柏宴突然没了之前任夏乐摆弄的好脸色,一改不容置疑的冰霜脸。
深吸一口气,他对夏乐点头,“对不起夏乐,我反悔了。”
“什么?!”夏乐垂死病中惊坐起,瞬间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