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缎带》Sarberay

7、01

　　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否还会恨着他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如今在中也无法给出。有天在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是最开始的样子，就像低俗小说的剧情一般，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缺乏来自父母的温情，索性自暴自弃，和他这个“野孩子”混在一起。
　　明明有司机专车，偏要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后面口口声声的在中哥；明明零花钱用不完，倒会抢他的零食吃，被抓到也大剌剌的一副无赖嘴脸；总是一身浅色新衣裹在身上像个白玉娃娃，也和他们一起上树翻墙弄得满身泥泞……
　　一起喝酒抽烟打架偷东西玩刀子，转瞬就是成长，接着分别。
　　决定要走的时候，有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副万般不舍的样子，说不定回头就会哭出来，但却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再两年，重又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嘴上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眼睛说，“在中，我恨你”。
　　只是那爱，并不是真的爱，那憎恨，却如有实感。
　　或许从小到大，我们一直厌恶着彼此也说不定。嫉妒着对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却又被和自己相像的部分所吸引，纠缠着刺伤着走过来。
　　……在一起？
　　在中轻轻笑着，将杯中的酒饮尽，一瞬间苦涩灼痛咽喉。

　　那时候觉得无所谓，no pain,no gain.
　　还能不管不顾的舍弃一切往前冲，唱着歌就似乎拥抱了全世界。

　　——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这么难喝的东西……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因为难喝，所以才喜欢。
　　——我是不懂酒，不过我懂你已经喝醉了……呀！别对着我干呕啊！
　　——嘿嘿，你不送我回家吗……我喝这么多，等下被大叔们占了便宜怎么办……
　　——你！真是的……下不为例啊……你家在哪儿啊，你还挺沉，呀！别踩我！
　　然后他嘻嘻笑着贴在那人身上，靠着他歪歪斜斜的往前走，耍酒疯在大街上要脱衣服，对方就会急得满头大汗去抓他不老实的手脚。
　　那时候他其实是清醒的，被背起来的时候，会偷偷看那人好看的侧脸。皱着的眉挺直的鼻子，抿紧的唇有着介于青少年之间的诱惑色泽。
　　想要亲吻，却又胆怯。
　　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总是感到胆怯。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定下目标就坚定前行，管它脚下是刀山火海，竟然也能从容微笑。那样的拼死执着，让人无法靠近。

　　“我还以为不会再看见你了呢，Hero，啊对不起，应该是金先生~”
　　在中转过头，酒后的双眼带着迷茫看向对方。半响才笑了笑，做出回应：“BOSS，好久不见。别拿我寻开心了。”
　　“呵呵，BOSS这称呼我可当不起，你现在才是精英。”
　　“混口饭吃罢了。”
　　“过的不开心？”
　　“有什么好不开心？”在中保持着微笑，转动手上的杯子，冰块和玻璃轻碰，发出脆弱声响。
　　“比如……缺个人陪？”老板露出狭促的表情，“他后来有找你好几次。”
　　“是吗。”漫不经心的语气，可在心里是苦笑着的。早就应该想到的，那个人就是这样，不会轻易放弃，也不懂得距离。
　　“不过后来我跟他说你签了新的工作，他也就不再来了。小两口闹别扭了？真是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你也不能在酒吧唱一辈子啊……”
　　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但却不想解释。
　　在外人看起来两人曾经那么亲密吗？老板也是，有天也是。可其实即便最喜欢他的时候，就算梦中都不曾奢望过能和他相守。
　　知道有天的想法，但却不会因此而动摇。只是想，果然从某方面讲，他从来都没有成长过。既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读不懂别人的愿望。始终是那个站在空地中心，呼唤别人去爱他的孩子。
　　只是他不懂，那个人的温柔，永远只是冰冷的，伤人的温柔。
　　啊，对了，就像星光一样……

　　*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太阳穴抽痛，摸索着想要下床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另一个人，在中愣了一下，总算是想起发生了什么。
　　跨过女人的身体，倒水然后走向窗边，打开窗的一刹那，寒冷又干燥的风便瞬间带走了体温。酒精和□□的气味也在这刺骨的寒意中变得稀薄了。
　　天似乎快亮了，周围的建筑物笼罩在青蓝色的熹微光芒之中，轮廓已然依稀可辨。只是距离第一声鸟叫，或许还要等一段时间。
　　“……你也起的太早了吧。”
　　慵懒的声音传来，在中看向疲倦的女人。沙哑的声音，脱落的妆容，过早沧桑的面貌。烟酒和纵欲的生活在她的身上烙上太清晰的印记，不用仔细分辨也知道，是自己清醒的时候绝不会选择的类型。
　　厌倦感油然而生，在中转身走向浴室，冷淡的说道：“嗯，等下我要出门，你自便吧。……钱包在桌上。”
　　没想到出来之后对方竟然还在。
　　“你很惊讶？就算是妓女也应该可以借用个浴室再走人吧？”女人微微挑眉，笑起来的时候有着咄咄逼人的感觉，“还有，即使只是ONS的对象，不停叫别人的名字也很差劲。就算你很帅，身材和技巧也很好，这一点也令人觉得无法原谅啊~”
　　在中默默的看着她毫不避讳的裸体走进浴室，将床单被单和衣物丢到洗衣篮，等女人裹着浴巾出来，也默契的把浴巾丢到洗衣篮内。
　　仍然是满不在乎的在在中面前穿起衣服。
　　这时候在中才发现她比刚才看起来年轻，没有那些彩妆的话，看起来竟然还颇清秀。沉默了一阵，在中突然问道。
　　“我叫了谁的名字？”
　　女人愣了愣，接着笑起来。
　　“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我吗？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我出去了，走的时候带上门。”

　　不知不觉走上熟悉的道路。
　　在中从7-11买了包烟，倚在路边抽，抬眼就能看到那人居住的公寓。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睡吧。那家伙的睡相不知道有没有改善呢，曾经是累到在酒吧的角落坐着都可以睡过去，张着嘴睡觉的样子非常蠢，但内心深处又觉得可爱。现在仍然那么勉强着自己吗？
　　怀念也不过需要一支烟的时间，在中自嘲于潜意识中的行动。就算见了又要说什么。这么长时间的逃避，难道现在要用一句好巧带过尴尬。
　　正要离开时却听见脚步声，下意识的躲进阴影中，却看见最在意的两个人一起出门。
　　有天身体不好，哮喘一直没有根治，受不了凉，偏偏却喜欢冷。以前就拿他没办法，现在看起来也是老样子，大冬天只穿着毛衣出来，帽子和围巾全都没有，一出来就冻得发抖，连连咳嗽。
　　而允浩就让他等在那里，接着很快再出现，硬是把手里长款的羽绒服往有天身上裹。
　　在中静静的看着他们。
　　有天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乖巧满足，而允浩的脸上，仍然带着那抹自己熟悉的柔和笑容。画面瞬间重叠在一起，恍然自己变成了有天，享受允浩的温柔。接着似乎又变成允浩，有天就像是乖巧的宠物一般依偎在自己身边。
　　曾经以为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可以，不去碰触就不会失去，最美好的东西自然一直留在那里，仿佛时间停止。
　　但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的。原来除了占有就是失去，并没有中间的路可走。
　　只是在中分不清这一刻酸楚的心情到底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