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个世界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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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着丹蔻的手指慢慢将桌案上的信札展开，百里司含向后倾倒身子，倚着美人榻随手翻阅着，目光淡淡。
那是她远在琼州府的父亲写的亲笔信，十几张信札上写的全是他对亡妻——也就是百里司含生母，往日的种种事件，看起来情深意切。
但百里司含知道，她父亲那点良心，怕是连这轻飘飘的几张纸的重量都没有。
百里司含根本没耐心看完，嗤笑一声，将这些信札凑近灯火，看着等火舌一点点蚕食着纸张。
等热度逼近指尖，百里司含才抬起眼，吩咐着：“把这儿收拾了。”
宫女低声应是，动作迅速地将桌案收拾干净。
百里司含拢着手炉起身，走到窗边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风雪，忽然开口：“春雪，皇上这时候应该下早朝了吧。”
面容清丽的侍女回道：“是，娘娘。”
百里司含让宫女取来狐裘，道：“去奉心殿。”
初雪覆盖在宫墙上，红白的色差远远看去有些模糊边界，似乎与白茫茫的天没了界线。
百里司含一身素雅的靛蓝宫装，披着纯白的狐裘，清雅如寒梅，袅袅婷婷地走到殿门前。身边的侍女春雪刚要替她掀开厚重的挡风，殿门口的侍卫忽然上前一步：“皇后娘娘，陛下在与礼亲王议事。”
百里司含顿了顿，睨眼看去：“本宫不得进去吗？”
侍卫有些为难：“娘娘，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您先来侧殿歇着吧。”
女人没有动，外面风雪阵阵，而侍卫额头上却渗出细汗。
良久，百里司含才淡淡开口：“无碍，本宫就在这里候着。”
百里司含在殿门口站定，望着殿门上的雕花，目光却慢慢放远了。
两年前夏侯星洲凯旋，带着精兵直逼宫门。当时百里司含与其他皇室女眷都被禁锢皇宫内，她安稳住众人情绪，独自一人迎敌，助夏侯星洲破开宫门，将二皇子谋逆上位的狼子野心揭穿于世人面前。
波谲云诡的京都在那一刻平息风云，夏侯星洲登上皇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立百里司含为后。不同历代帝王，如今帝后之间的情谊在外人眼中是坚不可摧的。
是啊，在外人眼里。
百里司含站在殿外，是一点也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内容，但她差不多也能猜到，无非是让夏侯星洲考虑纳妃的事。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百里司含终是站累了，她彻底失去耐心，正想转身离开，殿门开了。
礼亲王身着蟒袍，一向阴沉的脸今日罕见地带了些笑意，他看见百里司含后，那点笑意更深了，弯下肥硕的身子行礼：“皇后娘娘。”
百里司含畏冷似地抬手，借着宽大的衣袖遮住嘴，淡淡地点头。
她目不斜视地抬脚走进奉心殿。
暖阁点着甜腻的熏香，令百里司含微微皱起眉。夏侯星洲抬头看见她，露出笑意：“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百里司含站在御桌前，缓缓说道：“许久不见陛下，想着来看看。”
夏侯星洲失笑，他听出了百里司含语气里的埋怨，起身拉住她的手：“这些日子太忙了，奏折一直批不完……手怎么这么凉？”
百里司含不提自己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的事，随着他一同坐下，伸手去拿桌案上的奏折：“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夏侯星洲登基那些时日，其实身体状态不太乐观，他身上带着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在众人面前撑着样子，回到寝殿后只能卧躺在榻上，由百里司含在他旁边念着奏折。
那些时日两人实在劳心费神，一边要想着办法整治朝堂上的党羽，一边还要处理宫内宫外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事情。百里司含常常整夜地陪着夏侯星洲批阅奏折，若是让朝臣知晓，定会上书“后宫不得参政”。
她伸出的那只手忽然被夏侯星洲握住，捧在双手里揉了揉，夏侯星洲道：“还是南边的灾情，今年收成不太好。”
接着他扬声道：“春雪，去把朕的手炉取来，给你娘娘暖暖手。”
百里司含不甚在意，她继续道：“若收成不好，陛下减了赋税，可再考虑拨款开粮……”
“皇后！”夏侯星洲提高了音量，接着又软和了声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声道：“朕本来就因为这些费神，你现在就不要再提了。”
夏侯星洲顿了顿，又拉着她的衣袖，笑道：“你陪朕聊一会其他的，嗯？”
百里司含轻轻地挣脱他的手，坐姿端庄，她浅笑着道：“好啊，陛下不想臣妾说，那臣妾就不说了。”
夏侯星洲叹了口气，强硬地拉过她冰凉的手暖着，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对了，你父亲又给朕上书说，太过思念你，想得恩情回来看看……”
百里司含皱眉：“难道陛下还不清楚臣妾父亲的为人吗，他能去活着赴任琼州府已经不错了。”
“司含，”夏侯星洲道，“那他也是你的父亲，他任丞相时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你这样是不是太过狠心了？”
百里司含看着他的眼神不可置信，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侍从传报：“陛下，钟离将军求见。”
登时，殿内安静了。
夏侯星洲挥了挥手：“传。”
他转头看向百里司含：“你先回去，晚上朕抽空去看你。”
百里司含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宫里的，她心里混乱一片，一下子跌倒在地，身旁的宫女惊声连连，慌忙喊着“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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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司含睁开眼时，嘶哑的声音难以发声，她缓了一阵，看见守在床边的春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娘娘……”
百里司含看着点燃的烛灯，轻声问：“皇上有没有来过？”
春雪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娘娘，没有……”
“太医说您，受风寒，这些日子要静养，”春雪一边喂她喝着清粥，一边偷偷摸摸地将手摊在被褥上，她压低了声音：“娘娘，这是李太医来时，悄悄塞给我的。”
一瞬间，百里司含脑中又闪过无数念头，重生一世的秘密提醒她要警觉，而她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团时，松了口气。
上面只是扣了一方印章，是小篆“钟离”二字。
百里司含闭了闭眼，她想起自己以前无能为力时，被押着跪在地上审问的场景。
还有那支华美精致的金簪。
她闭目思忖着，抬手唤来春雪，与她耳语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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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两年，百里司含再次见到钟离元。
她印象里的男人是心有城府，喜怒无常的阴鸷；她也听闻这位战绩赫赫的将军的腿疾，实则另有隐情，自从两年前他违抗皇命去了边塞后……
今日一见，百里司含心下暗惊。
钟离元披着黑色大氅端坐在亭中，面色苍白，显的眉目的颜色更加深刻，他消瘦的厉害，眉骨分外清晰，但眼神依旧如深不可测的暗潭。
他身旁没有任何侍从，百里司含迟疑了一下，对春雪道：“你在外面候着吧。”
她在钟离元对面落座，开门见山道：“将军有什么事吗？”
百里司含此刻面对钟离元并不发怵，他既然能通过太医院将消息传递到后宫，那自然有其他她不知道的能力。
钟离元拢了拢大氅，平静地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些往事，有些疑问，想问问皇后娘娘。”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精巧的瓷瓶，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我前几日得到一种颇为稀奇的药品，名为闻声散，”钟离元看着百里司含逐渐变得苍白的脸，低头一笑，将瓷瓶打开，在桌面上抖落出一些锈红色的药末，缓声道：“据说，此药有剧毒，中毒者会心悸不安，听到巨响就会耳鸣咳血……”
“我听闻，先皇驾崩前，就是此症状吧。”
百里司含握紧了衣袖，浑身冰冷。
“你是故意被人擒到皇宫的，你设法给先皇下了药，然后去宫门前用烟花伪装了爆炸声，还借此传递了消息……”
钟离元好整以暇地坐在亭中，做出回忆状，将百里司含当年的每一个步骤都完整地复述出来。
“你想做什么，”百里司含涩声开口，“钟离元，若我当年不这么做，你和……我们谁都活不下去。”
“尤其是护国公府。”
钟离元握紧了瓷瓶，但又松开了手，露出一个笑容：“皇后娘娘说笑了，我能做什么呢？”
“皇上精励图治，如今边疆安稳，无敌侵犯，臣在京城拖着病体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钟离元收拢袖口，转头看向亭外的雪景，“只是听说皇上现在为了稳定阁老们费了不少心神，还想过将上一任丞相接回京城。”
“皇后娘娘，如今是怎么想的呢？”
百里司含低声开口：“我、我不知道……”
她突然很想念自己刚刚重生的日子，那时她虽然与继母庶妹勾心斗角费心神，但至少是有重生的记忆让她有了底气。
而现在，她走到了权利的顶端，却没了任何支撑，迷茫而无措。
百里司含胡思乱想着，没有注意到钟离元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钟离元闭眼咬牙，勉强忍住痛意，将桌上的闻声散推向百里司含：“皇后娘娘，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
“如果那是让你感到庆幸的做法，不如就再尝试一次。”
他道：“闻声散罕见难求，我只有此一瓶，皇后娘娘切要珍惜。”
百里司含恍恍抬头，她看着钟离元，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因为……”
“我、我知晓了，”百里司含似乎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将瓷瓶紧紧握在手里，重重点头：“将军的话，我明白了。”
“如果万一……”她又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护国公该有的，我自当竭尽全力。”
钟离元看着女人离去，慢慢地靠在椅背上。
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口鼻的手渗出鲜血来，他终于忍不住痛意，手指不断颤抖着。
【你不该这么做！你难道不想完成你的任务了？！】
他咳出鲜血，说话断断续续：“我做什么了？不就是跟女主聊了聊？”
【72号任务者，我再次声明，你和另一个任务者的工作并不冲突！你的任务是气运之子！他现在已经登上皇位，你的任务就差一步！现在彻底失败了！】
系统的声音放到最大的音量，它恨铁不成钢地劝说着任务者：“你这样彻底干扰了世界！气运之子会死的！”
“你也相信女主会杀了他啊……”男人擦干净嘴角的鲜血，轻笑出声：“若不是你们对气运之子的设定，我当时就会杀了他。”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章宁只是结束了这里的任务，他没有真的死。”
男人眼神暗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但我就是要夏侯星洲死。”
系统不再吭声。
外面的雪终于停了，他头脑里剧烈的电流也停了下来。
——对任务者的惩罚结束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盯着雪茫茫的湖面喃喃自语：
“……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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