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备胎》井七七

16、第 16 章

　　在家中休息了三天，钟年的病假结束了。

　　想到又要面对电脑上的一堆文件，从事枯燥乏味又不擅长的投资行业，钟年头疼扶额，连出门的脚步都异常沉重。

　　陆合钦看出她不情不愿，体贴道；“不如再修养几天？”

　　“我可以帮你去请假。”

　　钟年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可以。”

　　这几天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动不动就会对着他脸红心跳，总觉得再待下去，她会更加无法自拔。

　　她得出去躲一躲。

　　婉拒陆合钦的好意，钟年背上包，抄起车钥匙。

　　她的不少东西，都在这几天请夏颉送了过来，其中就包括她的代步车。

　　一辆三十万出头的白色奔驰，是钟可意当年开剩下的，九成新，在她大学毕业时，大伯当做礼物送给了她。

　　说实话，她很知足。

　　但陆合钦看见后并不接受，当即要给她重订一台，理由是他的未婚妻开这种车不上档次。

　　钟年无语，过去也没见你嫌它丑，出个车祸，倒开始注意起档次不档次了。

　　“不用了，我开惯了，不想换。”

　　陆合钦犹豫，选了个折中的方法，“那你开我的，车库里有几辆闲置。”

　　钟年敬谢不敏。

　　那些“闲置车”都是他的心头好，外形低调，价格却一点都不低调，万一刮刮蹭蹭，她可赔不起。

　　迫于钟年坚持，陆合钦只能无奈作罢。

　　出门前，钟年对陆合钦叮嘱道：“汤还要炖一个小时才能好，你记得关火。过会陈姨会来给你再炒几个菜，中午你要多吃点。”

　　“你手臂不方便，要是需要做什么，就给我或者夏特助打电话，千万别逞能。”

　　“有人来敲门的话，记得不要开，就算这里是高端小区，也会有坏人趁虚而入。”

　　“自己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钟年的叮嘱在陆合钦听来颇为受用，他喜欢看她担心他、为他操心的样子。

　　陆和钦和她一起出了门，目送她进电梯。

　　视线中，钟年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职业装，浅蓝色V领衬衣衬得她脖颈纤细，外搭浅色大衣，米色西装裤下是同色低跟皮鞋，露出的脚背雪白、脚踝纤细。

　　陆合钦视线停留两秒，喉头动了动。

　　电梯到达，钟年抬脚走进，对陆和钦摆摆手，“我走啦。”

　　“好。”陆和钦回应，“路上小心。”

　　“我在家等你回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对方的脸逐渐消失。

　　钟年站在电梯中，心口因为陆和钦的话生出微妙的情绪。

　　等她回来。

　　好久没有人等她回家了。

　　******

　　早高峰时间，城市道路拥堵吵杂。

　　钟年一路驰骋，顺利地赶在打卡前跨入办公楼。

　　等电梯时，她犹豫了片刻，转身向一楼的咖啡吧走去。

　　病假休息的这十多天来，她的工作都是由其他同事帮忙处理的，于情于理都该感谢感谢。

　　她在咖啡吧买了十多杯冰美式，足足用一个纸箱才装下。

　　好不容易把咖啡搬到17楼，周边同事看她进来，惊讶道：“钟年？你来上班了？”

　　“听说你出车祸了？没事吧？”

　　“还好还好，皮外伤，休息几天已经痊愈了。”钟年不习惯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打着哈哈感谢几位同事的关心，“这段时间，麻烦大家帮我分摊业务了，不好意思。”

　　她放下纸箱，将里头的冰咖啡一个个递给同事们，“请大家喝咖啡，谢谢你们。”

　　“哎呀应该的。”

　　“就是就是，别客气。”

　　钟年不是业务骨干，她手头的工作无非是跟进几个项目以及优质客户的反馈，其他人顺手就能做了。

　　几人唑了口咖啡，冰凉微苦的口感把起床的困顿瞬间冲散，“打工人搬砖必备。”

　　“谢谢啦钟年。”

　　寒暄完，办公区重又恢复平静，大家有条不紊地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

　　钟年打开电脑，慢半拍才进入状态，新一轮投资讯息看得她头晕脑胀。

　　不一会，余荷出现在门外。

　　钟年立刻拿起一杯咖啡跟了上去，“余组长，您的咖啡。”

　　“谢谢。”余荷顺手接过，抬眼看来时见是钟年，不由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番，“身体没问题了？”

　　“嗯。”钟年拘谨点头。

　　“很好。”余荷抬脚向办公室走去，“准备一下，接下来有个项目，由你来跟进。”

　　“嗯？”

　　第二季度没几天就要开始，组内其他成员早早着手重点项目培育，余荷挑来拣去，发现想要开发新项目，只有钟年这个壮丁可以用。

　　“你来公司也有两年了，硕士读的还是金融管理类，独立承担一个项目，应该问题不大。”

　　“也不是什么大项目，是之前开会时被陆总pass的小项目，但我和方总商量了一下，觉得前景不错，还可以争取争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对方沟通洽谈，充分了解对方的发展方向以及行业前景，做好项目书后，我们再上会讨论。”

　　“你知道，我们是做投资的，不是做慈善的，必须要挖掘出项目的亮点和独特之处，要有短期收益和长远影响，陆总才会点头通过。”

　　单人办公室内，余荷丢给钟年几份文件，语速极快地说明了前因后果。

　　钟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硕士的确是学的金融，但是非全的学位，拿到手其实很容易。

　　她几乎是水了三年……

　　“你放心，项目成功后，奖金少不了你的。”

　　不，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奖金。

　　她硬着头皮从事这一行，本来就只是想迎合爷爷的期待和喜好，但两年干下来，她深觉自己没这个细胞，就想打打酱油算了。

　　她很佛系的，如今被余荷赶鸭子上架，只觉得亚历山大。

　　钟年苦着脸，不知该怎么拒绝。

　　余荷压根不给她拒绝的余地，“负责人号码在这，过会你去联系一下。放心，才调来的小许会和你一起，她对这个项目比较熟，你们可以多探讨探讨。”

　　“记住，我们是商人，要善于发现对方的升值空间。”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直到被余荷请出办公室，钟年还是懵的。

　　窗口，微风袭来，掀起她的刘海。

　　脑中不期然闪过陆合钦坐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场景。

　　连脑部受损、手臂受伤，陆合钦都在远程办公，简直是身残志坚的表率。

　　那她作为一个正常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钟年胡乱抹了一把脸，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把文件抱在胸口，走向工位。

　　要不，就干吧。

　　说不定，会像组长说的，真的很有成就感呢？

　　接下来的半天，钟年都在忙着学习文件。

　　通过了解，钟年大致理清了对方的理念，随着全球老龄化加剧，银发族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

　　这里的银发族指的是拥有高学历、高技术的退休老人，他们身体健康，知识水平较高，完全可以继续为社会贡献力量，发光发热，但苦于用人单位年龄歧视，没有工作渠道，只能白白浪费这一劳动力。

　　对方便想成立一家老年人力资源公司，推进有意愿的老人再就业，后期还能和政府部门合作，协同构建完善的老年就业体系，打造教育、就业、保障一条龙服务。

　　倒是一项善举。

　　钟年不禁默默点头称赞。

　　说实话，这个项目慈善的成分偏多，近期收益回报率几乎为0，被陆合钦否掉，也是情理之中。

　　当初提出投资这一项目的是今年才入职星晨的实习生，这个月才转正，刚从二组调来一组，听说今后由钟年接手和她搭档推进，立刻兴奋地跑来和她面对面探讨。

　　“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一起，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许时乐，阿年你叫我乐乐就好啦。”

　　“这会快到吃饭时间了，不如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吧？”

　　钟年没见过这么热情的人，才第一次见面，就自来熟地喊她阿年，简直闻所未闻。

　　她坐在工位上，缓了半天才说：“好的。”

　　“那走吧！”

　　乐乐一把拎起她，挽住她的手臂，便往出口走去。

　　钟年全程处于被动，机械地任由许时乐摆布。

　　她垂眸，看向被对方亲昵挽住的手臂，一面惊叹许时乐的行动派，一面感慨不愧是大学毕业生，精力旺盛，青春靓丽。

　　和她可真是天差地别。

　　她要是能有许时乐一半阳光自信，当初就不会偏执地钻在自己的思维里，总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够亮眼，为了成为钟家“举足轻重”的人，而连感情婚姻都能让步。

　　虽然，现在的陆合钦很好。

　　但陆合钦只是暂时失忆，她能享受他所谓的“爱情”多久呢？

　　“阿年，你准备吃什么？”

　　耳边响起乐乐欢快的声音。

　　钟年回过神，甩开这个无关紧要的思绪，随便取了两盘小菜。

　　途中遇到心语几人，见她来上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问候。

　　“没事就好，有空一起去逛街啊。”

　　“好的。”

　　“那你们吃，我们先走了。”

　　“好的，再见。”

　　钟年微笑回应，目送几人离开，才和乐乐在餐厅一角找了个位子坐下。

　　“阿年，刚刚那几位，是你朋友啊？”

　　“嗯？”钟年想了想，“算是吧。”

　　病休期间，心语他们听说她出了车祸，还在微信上关心过她，就同期入职的同事来说，他们做的已经很到位了。

　　钟年心存感激，连自导自演不当伴娘的插曲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们是三组的，和我同期入职的。”

　　“这样。”乐乐扒了口饭，“那他们是你的饭搭子吗？”

　　饭搭子？

　　钟年仔细回想，她向来不加班，是中午来公司食堂吃饭最准时的一个，心语等人偶尔加班，兴致上来还会出去外食，因此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并不多。

　　“这倒没有。”钟年解释道，“今天只是碰巧遇到而已。”

　　“那就好。”

　　乐乐松了口气，见钟年疑惑，有些不好意思，“我正想找你做饭搭子呢，还以为你有了伙伴。”

　　“你知道的，这年头找个匹配度高的饭搭子多难啊，好不容易有你陪我，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那就说好了，我们以后一起吃饭哈。”

　　乐乐言笑晏晏，钟年被她感染，忍不住微笑起来，点头说，“好的。”

　　她独处惯了，一个人吃饭对她并不算难事，网络上所有在孤独指数榜上的事她都干过，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旅行，孤单是孤单，但也自由。

　　她并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妥。

　　但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能有个人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