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的平常》的云

17、亲吻

　　荣与回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程延说：“你这样会让我离不开你。”
　　这是一句玩笑，荣与当然明白。虽然程延的神色平静如常，一点也看不出是玩笑。
　　荣与呵呵地笑：“等你手好了就不来了。”他想想，又揶揄地问：“我是不是耽误你找女朋友了？”
　　程延回答：“没有的事，师兄不用担心。”口气比平时还要平淡。
　　荣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情绪似乎不高，落在门把上的手顿住，迟疑地问：“你怎么了？”
　　抱歉师兄。程延这么说。
　　荣与回家洗完澡，看到程延发的消息，说是一放寒假就要提前去日本，导师在那边等他。荣与擦头发的手顿住，慢慢放下。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他回复挺好啊。回完关机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失眠了。

　　程延的手心留下了很长一道疤，几乎是沿着生命线延伸的。最后一次去完医院，荣与一直问他手的活动受不受影响，程延每次都耐心地说没怎么伤到神经，就算有影响也可以忽略不计。
　　坐在程延家的沙发上了，荣与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让程延把手伸出来。程延配合地动作，听他指挥，把手张开又合上。最后一次张开手，荣与抓住他的指头，用拇指在那条疤上摸了摸。
　　“不影响就好。”荣与松口气。
　　程延笑笑：“就算真有影响也不要紧，我不靠手吃饭。”荣与放开手，凑近了去观察那道疤，呼吸几乎是撞在程延手心的。
　　“掌纹真的破了。”荣与说。
　　“没事的师兄，我不迷信。”程延收回手站起身，“喝酒吗？”他走到酒柜边上，提了两瓶红酒，启开，倒进吧台边上的醒酒器。

　　这是荣与第一回在程延家喝酒。程延问他是在茶几边喝还是就吧台。荣与说吧台吧，走到程延对面，在高脚凳上坐下。
　　吧台的表面冰得厉害。荣与把手贴上去。
　　程延隔着吧台对他一笑，把清洗过后倒放的杯子拿到他面前，慢慢往里倒酒。荣与说好像在酒吧啊，程延说先生欢迎光临。
　　杯子轻轻一撞，叮咚一声清脆的响。荣与忽然想起自己店里的风铃声。

　　这一晚他们聊了许多，依然没有话题。东拉西扯，甚至不知所云。后来荣与有点醉了，站起身又坐下，险些歪倒。程延绕到他那边，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师兄，下次再喝？”
　　荣与猛地转过头瞪他：“为什么要下次？”他在醉意里逼视程延，鼻音很重：“下次就不知道是多久了。”
　　“师兄是想跟我一起喝酒的吗？”程延问。
　　荣与其实没怎么理解程延话里的指向性，他只抓住了表面的意思：“是啊。”
　　程延又去酒柜里翻找，背对着他问：“烈一点可以吗？”
　　“可以。”荣与走到他背后，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程延的各色藏酒。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更没有发现这距离已经过界得厉害，甚至可以说近到不能再近。连呼吸都是擦着程延耳廓过去的。
　　程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脸几乎贴在一起，他还不解地问：“怎么了？”
　　“师兄，你醉了吗？”程延这么问。荣与笑说师弟你真的小瞧我，虽然有点晕，但离醉还是有点早的吧。
　　近在咫尺的距离，气息都吹拂在对方的脸上。程延看着他，面无表情，但是眼神让荣与起了鸡皮疙瘩。他在醉意里没有办法分辨程延眼里的意味。程延很快转过身去，一手提了酒瓶，一手扶在荣与腰上，害怕他摔倒似的。

　　战场转移到沙发边，荣与靠在扶手上，笑问程延是不是没有朋友，程延点头，他一愣，张开手来抱程延。程延没有挣扎。
　　这是一个说不清意味的拥抱，两个人的侧脸轻轻贴着，互相能感觉对方的体温。荣与在程延脖颈处蹭蹭，程延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他的一只手落在了荣与后颈上，很低声地说：“师兄，不喝了，睡觉好不好？”
　　这声音是直接抵达耳心的。荣与抖了一下，“嗯”一声：“先洗澡。”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没迈出去就被自己绊倒。程延伸手来拉他，他一把把人推开，冲到了卫生间。
　　吐完好受了一点，门没锁，程延进来了。荣与瘫坐着，背靠在墙上冲他摆摆手，想说点什么没说出来。
　　程延蹲到他面前：“师兄，我帮你洗？”

　　水的温度刚好，热气氤氲。荣与喝醉了站不住，只能半靠在洗手池边，程延让他张开嘴，他于是乖乖仰头，程延一手掰着他下巴，一手给他刷牙。
　　“吐吧。”程延说。荣与吐掉漱口的水，程延在他下巴上一碰，他又张开嘴，好像要让程延检查。好好刷牙了，他说。程延的手指落在他的牙齿上，他忽然一口咬下去，挑起眼看着程延，轻轻磨了磨牙齿。
　　“师兄。”程延兴许也醉了，嗓子哑着。
　　荣与神情迷茫，松开口。程延抽手稳住了他的身体，抓着花洒给他冲洗。
　　脸的距离又近起来。程延湿透了的头发被随意地往后面捋去，露出完整的英朗的脸，荣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过去。
　　在呼吸纠缠的距离上对视很久后，程延嘴唇在荣与嘴角碰了一下。荣与没有让开。
　　花洒被挂到墙上。程延抱住荣与，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荣与说在程延家里。程延又问认识我吗，荣与点点头。程延最后问“你叫什么”，荣与眼神迷离地再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喊程延。
　　嘴唇被覆盖住。中间有水流，接吻的感觉不是那么舒服，荣与偏了一下头，吻他的人于是顿住，让开。他侧过脸，视线落在那双唇上，吻于是又来。开始是轻柔的，简单的嘴唇相贴，一次又一次。逐渐深入，后来变重。变成纠缠。
　　荣与没有这样跟人接过吻，从前吻人时都是他主导，现在却是在被压制，被夺取，被给予。他不服气地想要抢到主动权，但是醉酒让他意识朦胧，力气也被抽走，争抢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气喘吁吁。
　　面前的人呼吸很沉重，但荣与快要睡过去了。水流不断从胸膛上经过，程延埋首在他胸口。荣与仰头，抓住程延后脑勺的头发，低声喊他师弟，又说程延你别这样，我不是女孩子。
　　程延直起身，视线相接片刻，荣与又歪头。程延说我知道你不是女孩子，男的关系好互相打/手/枪也正常吧。荣与说打/手/枪正常，这样不正常。程延问这样是哪样，荣与说亲来亲去。
　　程延问师兄你没醉是吗，荣与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没有回答。然后程延吻他的双唇。荣与闭上眼睛，双臂环在程延颈后，凭着本能跟他交换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