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小年 ...
-
经常来这儿钓凯子的高总怎么可能不懂这酒是什么。这酒叫爱尔兰之雾,是出了名的断片酒。看上去似乎是普通鸡尾酒,实际上是烈酒。酒吧里的人总拿这酒灌醉猎物,好方便自己办事。
这酒保肯定是把白曲当高扬的猎物了。哪里知道现在的白曲就是高扬的祖宗?天哪,万一被苏子衿知道了,又要说自己勾搭他情儿了,他的合同还要不要签了?
高扬一拍脑门,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把白曲手里的酒夺了过去,见男人一脸纳闷,他打着哈哈,岔开话题道,“你……你钱够不够?这里的酒可不便宜?”
“够,如果只是钱的话我不缺。”白曲回答。高扬不知道他现在浑身上下除了钱一无所有了,真正做到了穷到只剩下了钱。
“你有钱怎么会穿的这么少就出门?别穷光蛋装阔佬了,据我所知你那张卡里根本没多少钱。我怕我一顿就把你喝到倾家荡产。”高扬吹了吹口哨。
“也确实算是倾家荡产。”白曲自嘲得笑道,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卡。这些钱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买不来过去的光阴也买不来未来的期许。
“我还没喝呢,你怎么就倾家荡产了?”本来就脑子不太好使的高总拍了拍白曲的肩认真到,“而且我也不是这么不仗义的人,一会儿帮你付钱的人来了,你就不会倾家荡产了。”
“帮我付钱?”白曲问,“谁?”
“你不是苏子衿的情人吗?喝酒的账能不给报?”高扬说。
“苏子衿?”白曲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会从高扬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毕竟苏子衿不允许自己来酒吧,必定是讨厌酒吧混沌的氛围。
可是仔细想想,苏子衿厌恶自己和顾少秋来往。可是苏子衿身边莺莺燕燕从没停过。
有些人厌恶着别人的背叛,自己却在做着背叛别人的事情。
这多么讽刺,白曲有点想笑。
高扬见白曲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惹白曲不高兴了,赶紧说实话,“我不是故意调查你的,你的卡不是丢我这儿了吗?我为了找你,就找朋友查了一下你的卡,顺着银行提供的住址没想到会查到苏子衿那儿。”
“你可能刚被他养不知道,苏子衿这人出手阔绰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钱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帮他省着。因为今天你不花,没准儿明天他就花别人头上了。”身为圈子里有经验的高大佬,异常贴心的给刚被包的某人科普着。
可是白曲还是没有说话,心里的冰凉似乎刺穿了他的动脉。心脏每搏动一次,血液每流经心脉一次,那种冰凉只让他感觉到如坐针毡。
出手阔绰人尽皆知……
怪不得自己不在了之后,自己从没听说过一点苏子衿找自己的消息。
不缺人的苏子衿说不定已经忘记了他了。
明明他想着苏子衿或许念在旧情,会怀念他一番……
好贱,白曲你真的好贱。
居然在决定永久离开后还在肖想着那个人还会把你找回来,还想着他会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谅他和他回到从前……
“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个长相,应该不是他会挑的类型。你是床上功夫很了得?”高扬托着下巴看着白曲,越打量越觉得这个男人的长相实在是没有可取之处。
比起苏子衿身边那个长得跟个妖精一样会勾人的秘书,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平凡了。为了这样一个没有颜值没有身材的家伙踹了臀翘腰软的可人,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白曲摇了摇头。他床上功夫不仅不了得,可能连最基本的都做不来。
他身体不敏感,甚至也享受不来那些人嘴里所谓的快意。医生说过,他的身体不是很适合支撑他接受一个男人,这对他来说负担太大了。
从他和苏子衿的第一次开始,他感受到的都是男人带给他的疼痛。尽管苏子衿动作再小心再温柔,他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舒爽。
可是他是那么的爱着自己的男人,爱到不管他给予的是痛苦还是快乐,他都甘之如殆。
所以每次疼痛到要晕厥的时候,他都能够从容的扯出笑容面对自己满是担忧的爱人,轻松的说着,“我不疼的,我真的不疼……”
可是嘴里这么说,疼到痛彻心扉的时候,眼泪还是会不争气的砸下来。以前还会惹得苏子衿心疼自己,吻去自己的眼泪。
到了后来疼痛仍在继续,安慰自己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那苏子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高扬问了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有些不爽。
“我也好奇。”白曲笑了笑,好奇这么些年苏子衿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好奇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对自己许诺一生一世。
垂眸,脸上的笑意被苦涩代替。
白曲脸上的苦涩,让高扬心底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想着那天在酒吧里白曲也是这样一副落寞的坐在吧台前,高扬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他半开玩笑似地说,“如果你待在苏子衿身边不太开心的话,要不要来我这儿?”
白曲知道高扬只是开玩笑,所以说话也稍稍随意了些,他说,“到你那儿?意思是要我包养你吗?”
高扬噗地笑出了声,冲着那一身狼狈的家伙啧啧啧了几声,说道,“你包养我?你有钱吗?”
“我有。”白曲掏出了那张一直被他放在口袋里的信用卡。其实到现在,这张卡躺在他手里都让他能够感觉到明显的不真实感。
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下定决心拿着这张卡离开苏子衿的那一天。然而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呢?
他把卡推向高扬。
即使光线有些暗,那张透支面额巨大的卡面还是让高扬看清楚了。他眯起了眼睛,说了一声,“苏子衿果然出手阔绰。”
“这张卡可以给你。”白曲说着看向高扬,“但是在这之前,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高扬眨眨眼睛来了兴致。
“我要帮方秋辞把债还了,所以还得麻烦你让我见酒吧老板一面。”
高扬把卡放在口袋里收好,说道,“好啊。”
他回答得很干脆,这让白曲有些意外,“你不问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问?花的又不是我的钱。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要包养我了吗?当情儿可不能问太多不该问的嘛。”高扬摊了摊手笑道。
饶是高扬这般混迹风月场所,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是对白曲这样的人有了些许兴趣。
无关情欲,只是好奇。
好奇着这个看上去清纯无害的家伙,为什么甘愿折了腰当攀附男人活下去的菟丝子。而且还把自己拧着腰换来的东西就这样给了别人。
比起知道白曲帮助方秋辞的原因,高扬更想知道白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了一眼手机,离和苏子衿见面还有一段时间。高扬索性做做好人,给白曲带了个路。
夜色里头的光线是昏暗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灯光也只有在夜晚来临时才在黑暗中绽放光彩。
白曲的视力不好,稍暗稍亮都不容易看清,所以一步一步走得稍微有些吃力。他跟在高扬的身后,扶着墙,勉强在黑暗中摸索着跟上。
狭窄逼仄的酒吧里,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各样难以言喻的味道,浑浊得像是地沟里的水,混沌肮脏。
白曲不敢往四周看,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高扬的身后。因为他发现隐匿在黑暗里的响动和这里的空气一样污浊。
转过几个回廊,就来到了夜色后头的包间。一间一间的从走廊这头排到走廊那头。这个也是专门为夜色出卖自己的人设计的,毕竟酒桌上拿不来的钱往往在床上才更好到手。
“你先在外头等着哈,我进去跟他打声招呼,一会儿叫你,你再进来。”高扬带着白曲走到一间最大的包间处停下了脚步。
白曲点了点头,看着高扬门也不敲就推门走进了那件包间。
他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上有些昏暗的灯。做完了这件事情,似乎白曲也没有其他的牵挂了。
苏子衿的身边有了更好的人,自己不在了的话他们就能没有阻碍的在一起了吧?
出手阔绰的苏子衿……
是不是除了对他白曲,苏子衿对其他人都能够毫不吝啬自己的爱意呢?
心口又开始犯疼,已经习惯了咬牙忍受疼痛的白曲,捂着心口背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更加强烈,窒息的疼痛压抑着他的喉管,每次的呼吸吞咽都让他格外难受。
可是想到这是在外头,白曲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所以仍然咬着牙将自己的背贴紧了墙面站的笔直。
像是要坚持着什么一样咬着牙,用手抓挠着胸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他抓挠地再用力也不足以平息那隔了一层骨肉之处的撕疼——钻心刺骨似是在大肆讥讽他过去的下作。
还好啊,苏子衿没看到自己这样。
下作的人发现在自己因为契约而疼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这么一句话。
仔细想想苏子衿看到了又会怎么样?过去自己疼到晕厥的时候,因为高热住院的时候,得知这一切的苏子衿也还不是陪在别人的身旁吗?
想到这里,白曲弯了弯嘴角。他知道中了情毒的他早就无药可救了,毕竟从当年死心塌地跟着苏子衿私奔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苏子衿。
“你怎么会在这儿?”男人熟悉的嗓音带着沙哑以及一份不可查的感情,让还在咬着牙忍疼的白曲眼瞳缩了缩。
“我……”白曲不安的向后缩了缩,似是要藏匿似得转过身把自己的脸对着墙。他以为转过头不看那个人,那个人就不会看到自己惨白的脸色,就不会找到自己。
可谁知道他刚想侧身,男人大手抓着他的肩膀,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说话!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你怎么会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男人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那双原本如鹰版锐利的眼眸里盛满了暴怒。
苏子衿和高扬约好了在夜色见面,因为高扬说过详谈的事宜和白曲的下落有关。所以他自从昨晚接到电话开始就没有休息,在办公室坐到天亮之后,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就赶紧开车来到了夜色。
虽然约定的时间离现在还有三个钟头,但是苏子衿实在是不想等待直接打听高扬的所在。听了吧台酒保的话找到了夜色后头的包间区,没想到看到白曲正站在那儿。
惊喜因为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哪儿而变成了暴怒。多日等待的不安烦躁也因此变成了懊恼,气得苏子衿摁着白曲直接质问出声。
自己在家等他,找了各种关系找他的下落。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还有心思来酒吧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一想到白曲很可能和别人卿卿我我,苏子衿更是感觉浑身不适。
“不说?心虚了?”他咬牙切齿的揪着白曲的衣襟,似是要吃人的恶鬼。
白曲一阵发怵,原本就因疼痛而站不稳的双腿直接软了下来要跪倒在地。可是苏子衿哪里肯放过他,揪着他的头发就逼他和自己对视。
“说话!”苏子衿吼道。
“疼……”
发白的唇瓣颤抖着启合,艰涩地挤出一个字,轻到气流声盖过了声带震动带来的声响。
苏子衿没听清,他就知道这个心里不装着自己的人是不会说实话的。他现在像一个被坏男人背叛了的女人一样絮絮着质问着,可是面前的人除了抿着唇低眉避开他的眼睛之外什么也不回答他,身上那件宽大的陌生衣服早就暴露了事实。
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他苏子衿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男人这么歇斯底里过?
想清楚了之后,苏子衿还是不敢放开那扯着白曲衣襟的手。他知道他只要松开白曲,这个男人就又会从自己身边逃走去别的人怀里。
所以他直接扯着来人的肩膀,把男人身上不属于他的衣服扔到地上,拖着那走路拖拖拉拉的家伙就出了夜色。
二人走后不久,包间的门打开。
高扬发现门口自己那件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搭在手上,然后百无聊赖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被压得皱皱巴巴的烟塞到了嘴里,却发现打火机没带。
“看来签合同的事得往后推推了。”高扬叹了一口气,随手要把那根皱皱巴巴的烟从嘴里取下扔到垃圾桶里。
正抬手之间,边上有人为他递了火。
……
身体重重砸在床上的时候,白曲整个人除了无力的瘫在床上发抖之外,眼前就是好一阵漆黑。
等视线好不容易清明,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旅馆。他捂着还在不住抽痛的心口,蜷缩在床上不住地大口喘息。
“你已经寂寞到要去那种地方找乐子了?嗯?”苏子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头皮猛的一阵刺疼,白曲疼的龇牙咧嘴一阵,本能地身上要推那打算欺身而上的男人,声音因为疼痛已经开始发颤,“我没有……苏子衿,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为了勾引顾少秋,都不惜瞒着我去他的出版社工作。我就让你这么不满足?”苏子衿越想越气,满脑子都是林安照片上男人和别人挨在一起的模样。
白曲还想解释,可是推搡之间男人口袋里的戒指掉了出来。
昂贵的金属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砸在了他的眉间。他被砸得有一瞬间的昏厥,心口上似被人重重的一击。
白曲恍然,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解释的?
出手阔绰的苏老板……
出手阔绰的苏老板不是他那个一无所有的苏老板。
心口还是疼,意味着生命并不会停止流失。已经变样的人也不可能失而复得。
他现在心里终于有了个答案。
不舍得苏子衿也好,不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也好。对着的人,始终都是过去的那个回不来的苏老板。
“是啊,我不满足……”白曲不再推搡,目光正直地对上苏子衿的眼睛。出口伤人谁不会呢?摆弄文字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拿捏到别人的痛处。
他用轻柔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但是,苏子衿……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丈夫还是我的家人?”
“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你说我是你的谁?我凭什么不能管你?”苏子衿气不打一处来。
白曲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出声,“十多年……说白了你只是我的一个情人……”
同样的,我也只是你上不得台面的情人。
白曲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苏子衿,那种不能把人抓在手心里的无力感让苏子衿心里发慌。
没有证件,没有可以把人捆在身边的东西。十多年的感情十多年的陪伴,原来什么也不是。
那么他为什么之前肯留在自己的身边赶也赶不走?他们之间消失的羁绊又去了哪里?
“我不爱你了……”白曲把捂着心口的手放在了苏子衿的心口微微施力,“苏子衿,让我走吧……”
身上的男人纹丝不动,他和过去一样高大得像一座山,却再也不是白曲想要栖身的山林。
“想走就走,你当自己是谁?”苏子衿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挤出。想要占领这个人的想法烧断了理智的弦,“我可以不要你,但是你绝不可能从我身边逃开!”
“凭……凭什么?”白曲问。
“这是你欠我的!”苏子衿说道。
“我欠你……”白曲睁大了眼睛。
苏子衿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到白曲面前,“夜色的老板说你打算用我的钱帮他手底下的人还债?”
“你说过……我可以拿钱走人……”白曲解释道。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还清这五千万。否则夜色里……”苏子衿看着白曲惊慌失措的表情,像是拿到了一张底牌。
“……我该怎么还?”事关方秋辞的自由,白曲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方秋辞。
苏子衿俯下身,在白曲耳边低语,“欠我的,你知道该怎么还吧?”
白曲心上一凉,双手被人钳制着压过头顶,整个人被人脸朝下反剪在床上。
男人的身体是高大的,即使是总是忙于工作没有经常锻炼,身上也布满了结实的肌肉。白曲这样行销骨瘦的身体和他比起来实力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白曲的心口抽疼得厉害,推搡了几下身子就开始发抖。单薄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了白曲白到透明的身体。
“苏子衿,别让我恨你……”白曲推他,可是推了几下就没有力气了。
苏子衿哼了一声。
那是白曲一生都化不开的劫难。
每一次都像是要将他的肺腑给震碎一样。
都说灵肉相合是爱情的产物,但是现在这个结合算是什么?
他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牲口。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深深地鄙视自己,深深厌恶着苏子衿。
白曲意识昏沉,但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死死的咬着唇瓣忍疼。刚开始他还能感觉到疼痛,到最后l疼到麻木。只剩下心脏搏动带给他的痛苦,嘴里的腥味溢满了口腔。
这么死了该多好?
心脏不要跳了该多好?
苏子衿扼住他的下巴,逼着白曲看他。可是男人一个劲的撇开头,冷硬的错开他的目光。气急之下,苏子衿张嘴堵住了男人的唇。
苏子衿的吻技这么多年来只增不减。轻轻撩过,就没有不对他心动的。可是唯独白曲,不管是过去的青涩还是现在的娴熟,他依旧不为所动。
苏子衿忘情,却尝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正抬眼,发现眼前的人再也没了那天晚上眼底深深的爱意,此刻满目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苏子衿愣了愣,却看男人突然张开嘴这似乎是意味着白曲不再对他有抵触。苏子衿满意地加深了这个吻,却不想男人报复似得要咬他的舌头。
苏子衿立即推开了他,骂到,“你敢咬我?你疯了?”
白曲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苏子衿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死……”
白曲扯了扯嘴唇,惨白的嘴角就开始溢出血渍。一滴两滴,像是红色的玛瑙滚落在床单上,最后开绽出一朵一朵的花儿。
窗外雪落无声,鹅毛一般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苏子衿感觉自己从头凉到了脚趾,他慌张地从男人身体里退出去。连忙捏着白曲的下巴,要掰开他紧紧咬着的牙关,可是怎么也掰不开。
“你要咬就咬我!”苏子衿说着看着男人嘴里不住淌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一片,急得眼框红了一圈。
咬他?白曲怎么可能会舍得咬他?
白曲扯了扯嘴角,松开了嘴。折腾了这么久他早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说什么了。不过刚刚好在自己咬了舌头,要不然吐出血来苏子衿肯定会更害怕。白曲想着意识昏昏沉沉地,没一会儿眼前就漆黑一片。
苏子衿没叫救护车,因为市中心医院到这儿路程太长,等到车来了白曲肯定也已经不行了。
所以苏子衿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住在这附近的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是苏子衿的发小,叫做夏时。因为苏子衿的父亲和夏时的父亲生意上有往来,即使夏时比苏子衿小几岁,两个人也不得不从小就玩在一块。
夏时是在五分钟之内赶到的,赶到之后看到了类似于凶杀案一般的现场,没顾得上斥责苏子衿,赶紧上前为白曲检查身体。
可是苏子衿用被子裹着人,紧张兮兮地把人搂在怀里。
“你这样我怎么看?”夏时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苏子衿这才给他腾了个位置。
“他……怎么样了?”苏子衿看着夏时拿着手电检查白曲的伤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舌头上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没什么大碍。”说着从药箱里取出药丢给苏子衿,说道,“那个地方……伤口有点大,好好上药就会好。我早就说过不是所有男人都适合那方面,你再乱也得适当体贴一下床伴。”
苏子衿若有所思地盯着白曲的脸,张嘴还想问夏时一些什么。
夏时直接回道,“血流那么多的原因我不知道,要详细看的话建议你叫救护车。还有,大半夜的你叫我出诊钱要给三倍。”
夏时斩钉截铁,毫不给苏子衿情面。
苏子衿愧疚地低下头没说话,只是盯着白曲的睡颜。他一遍一遍的摸着白曲眼角的朱砂痣。
难得苏子衿也能像个鹌鹑一样低头,这让夏时心里来劲。抬眼仔细地打量着苏子衿怀里过分清瘦的男人,总觉得面熟。
仔细回忆了好半天,才记起这是苏子衿谈了十几年的对象。
“你是怎么把人养成这个德行的?都瘦脱骨了,这你都下得去手?”夏时惊呼出声。印象里的白曲虽然瘦小,但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看上去瘦到连胸骨都能一根一根数清楚。
夏时从小就知道苏子衿这人偏好男人,从苏子衿嘴里认识了白曲,也机缘巧合见过几次面。夏时高中毕业之后读了医科大学,据说是为了好好研究苏子衿这样的人的构造。所以大学读完之后,夏时就当了苏子衿的私人医生。
“钱我一会儿转你。”
见苏子衿下了逐客令,夏时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了。但是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临走前他还是很认真的提醒苏子衿一句。
“他身体状况真的不好,你还是少折腾一点。万一下一回真闹出人命,他家里人闹上门可够你喝一盅的。”
苏子衿没有说话,目送夏时离开后,就去浴室里接了一点热水,用毛巾给白曲擦身子。
夏时不知道,白曲没有家人。
不算爱人也不算家人的苏子衿是白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擦好后,苏子衿搂着白曲躺在床上。男人那总也捂不热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乖巧地像是睡着的猫儿整个人蜷成一团。
这是过去到现在白曲都没有改正的习惯。说是小时候父母总是工作不在家,一个人在家睡觉害怕所以喜欢缩在一起。
“后来啊,时间久了即使有弟弟陪我在家,我还是会缩在一起睡。”白曲当年靠在苏子衿怀里调笑着说这句话的模样清晰地印在苏子衿的脑海里。
“我以后和你一块睡,我来保护你。这样你是不是可以不用害怕到缩在一起?”当年的苏子衿把缩在一起的人搂在怀里,看着怀里缩在一起的人舒展了身子也搂住了他。
“你真的打算保护我吗?”白曲弯着眉眼问着他。
“当然。”苏子衿说着,轻轻地在白曲的唇上啄了一下。
白曲红了脸,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如今苏子衿也把那个缩在一起的人搂住,可是男人眉心的沟壑却并没有松懈半分。
苏子衿把脸埋在白曲的发间,闻着他的味道。
白曲的味道是这么的令人熟悉,苏子衿抱着他很快就入睡了。就像是过去因一无所有而无眠的夜里,他只要拥有怀里的人就像是有了全世界。
难得的,苏子衿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他坐在没有暖气的车上,透着车窗偷偷看他在出版社认真写稿子的大作家。
那时候的白曲不比现在,虽然身子细瘦,但是面颊红润。一双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浅的活水,一颦一笑都能够引得活水中的水花溅到自己的心田,荡起涟漪一圈一圈。
苏子衿越看,身子越是发烫。以至于坐在比外头还冷的车上,他身上也出了层薄汗。到最后,竟鬼使神差地下了车,推开出版社的大门进到了屋子里。
白曲搓了搓手,接着用那双冻得通红的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他打字打得认真,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子衿的靠近。
眼前光线暗了暗,吓得那认真工作的大作家一激灵。随后冻得冰冰凉的手摸上了苏子衿的手背,说,“你来接我了?今天下班得这么早啊,大老板。”
本来想给爱人一个惊喜的大老板嘿嘿地笑了一声,随后将男人的手笼在掌心边哈气边搓,“是啊,今天是小年,早点来接大作家下班嘛。”
大作家后知后觉地环顾了四周,才发现出版社里的同事们早早地下了班。透过出版社的玻璃橱窗,他看到了大街上的梧桐树上也被挂上了火红的灯笼。
新年的鲜红跃动在了纯白的世界里,就像是繁芜的沙漠中绽开的红花。
白曲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子衿的身上,刚回神就对上了苏子衿的双眼。
蹲在地上的男人就像是一只讨食的乖狗,薄唇微抿着落在了白曲手上的冻疮上。冻疮本来就是又痒又疼,如今结了厚痂好了一些,但是苏子衿的唇落在上面还是不舒服得让白曲要把手缩回去。
“我们大作家的手被糟蹋成这样,我心疼。让我亲亲这双为我们家操劳的手好不好?”苏子衿这男人肉麻的劲儿白曲不是没见识过,而且每一回肉麻的时候苏子衿总是一脸无辜,这让白曲更加招架不住。
抿了抿唇,闭着眼睛红着脸也就由着苏子衿了。
可是惯会得寸进尺的大老板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刚开始吻手还吻得好好的,渐渐的吻的部位开始往上移。
等白曲回过神时,唇齿已然纠葛在一起。被冻得跟萝卜似的手指也被苏子衿修长的手指缠着,十指相交。
苏子衿吻得忘情,爱人的唇就像是雨后的红樱桃甜蜜而清新。出版社这会儿又没人,他也更加肆无忌惮地投入到爱人的香甜中。正要进一步地侵略,怀里乖巧的爱人忽然推开了自己。
一双被吻得眼梢濡湿的双眼充满着惊慌失措,苏子衿刚想问发什么了什么。转过头顺着白曲的目光,他看到了出版社门口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头也不回离开的少年。
只见白曲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从椅子上跃起,没在意苏子衿的神色也没披上棉袄,立即推开门冲出出版社追那个少年。
“小浩!”大作家好不容易叫住了那个低着头的少年,累得扶着腿不住地喘气,嘴里飘出的热气一阵一阵的升腾。
白浩没回头,头死死的低着,攥着塑料袋的手也紧了紧。
白浩是白曲的弟弟,从小到大兄弟两个的关系说不上很好但是也不是很差。白曲很疼这个弟弟,和苏子衿私奔了之后也经常去弟弟的学校相见弟弟一面,可是每次都是在学校办公室里等很久也不见弟弟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