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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借无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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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汉子缓缓上前,伸手去试胖子的鼻息。察觉到他并未死去,微微怔了怔,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失落,也许,兼而有之吧!
“你们已无性命之忧,保重!”柳溪月淡淡的目光在少年身上稍做停留,随即转移开去。回剑入鞘,利落的翻身上马。
见柳溪月又一次准备丢下他,绝尘而去,少年急得差点上火。
“等等!”
听到少年有气无力的呼唤,让柳溪月微微皱眉,伤得没这么严重吧?
“有事?”
又是和上次相同的回答,少年郁闷到内伤。
“你能不能带我载我一程?”
“不能。”柳溪月拒绝的很干脆。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不要来麻烦我。你伤的是手,不是腿,走路没问题的。
少年噎住,脸上的表情因为被人如此明确的拒绝,而显得有些尴尬。
灰衣汉子这时忽然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姑娘有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少年一怔,顿时恍悟。
灰衣汉子没有看表情各异的两人,继续说道:“他坐骑受伤不能行走,与姑娘同乘也是权宜之计,江湖儿女,不必拘小节。”
柳溪月横了灰衣汉子一眼,要你多嘴。他又不是瘸子残废,不会自己走啊,干嘛非赖着我。
少年却是破颜而笑,点头:“是啊,都是江湖儿女。”总算松了口气,这下她总没理由拒绝了吧!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完全没有想到要靠自己的双脚走到连城。如果柳溪月坚决不同意,他大概只有哭的份了。当然,哭过之后,他还是会想办法的。再懒惰的人,逼至绝境,也会开动脑筋,自力更生。
看到少年俊美的面孔,希翼的眼神,柳溪月也觉得自己有些太不近情理了。其实,若换在平时,顺路捎他一段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今天,却实在是不太方便。每个月的这几天,她都不想和人接触,谁要是靠近她一丈之内,她都会莫名的烦躁。即使对方是个美少年,也不例外。
扫了眼少年殷红的衣袖,似乎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柳溪月眉尖微蹙:“你手没事吧?”
少年楞了下,低头看向手腕,鲜血已经慢慢凝结,疼痛也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柳溪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抛给他:“上好的金创药,用完了还我。”
少年伸手接住,感激的心情因为柳溪月的吝啬瞬间转为腹诽。
灰衣汉子解下马鞍上的水囊,替少年清洗了伤口。少年感激的朝他笑笑,完全忘记了这人先前也是山贼中的一员。
敷上药,扯下衣摆包扎好伤口,少年将那瓶上好的金创药还给了柳溪月。
“多谢姑娘相救。”
看到柳溪月拔开木塞,一脸心疼的检查着剩下的药量,少年下面那句大恩没齿难忘,下意识的转为:“等到了连城,我一定买最好的刀伤药还你。”
“不必了,这药你买不到的。”柳溪月收好药瓶,神情有些萧索。
少年暗自撇嘴,这世上还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除非他想要金子。这是他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听了十几年,他差不多已经深信不疑。
灰衣汉子递上少年的包裹,目光在他脸上停住,欲言又止。
少年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他笑了笑:“有话不妨直说。”
灰衣汉子嘴唇嚅动,脸色由羞窘到阴郁,在看到少年坦诚的笑容后,微一沉吟,再抬眼时已经镇定自若。
“这位小兄弟,能否借些银两与我,日后一定如数奉还。”
少年愕然,明抢不成,改为有借无还了?他脸上的表情,很直接的反应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丝毫不加掩饰。灰衣汉子先前鼓起的勇气,在他猜疑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消逝,一张瘦黄脸慢慢涨成了猪肝色。
一直冷眼旁观的柳溪月忽然开口道:“你可是有何难事,急需用钱?”
灰衣汉子望向柳溪月,言词恳切:“不瞒姑娘,在下确有苦衷,只是不便相告。”
柳溪月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我相信你。”
灰衣汉子神情一振,目露感激:“多谢姑娘。”
柳溪月微笑揶揄:“可惜我没钱。”
灰衣汉子微楞,苦笑拱手:“姑娘见笑了。若非万不得已,在下也开不了这个口。”
柳溪月转脸看向少年,唇角轻勾:“你借还是不借,给个话。我可没空陪你们干耗。”
少年半信半疑的看看柳溪月,又看看灰衣汉子,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金元宝。“需要多少?”
灰衣汉子脸色一喜,咬咬牙,沉声道:“一百两。”
少年一愣,心中有些不悦。你倒狮子大开口啊!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没了钱那就是寸步难行。我这次离家,总共就带了这么点钱,你这一张口就全要去了。
柳溪月微微皱眉,重新打量了灰衣汉子一番,也开始犹疑不决起来。
灰衣汉子见他二人神情,心中已凉了半截,思量半晌,知道要想取信两人,只有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幸许还有一线希望。
“在下姓齐名文,沧州人氏,双亲均已过世,家中再无亲人。三个月前,在下卖掉家中所有房地,凑齐盘缠上帝都参加秋考,不料行至半途,随身之物皆被窃贼盗去。独在异乡,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因缘巧合之下,与这两位相识,为求生计,不得已才入了贼伙。在下虽做了这无本买卖,但却从未伤人性命。此次求借小兄弟的银子,只为能继续赶往帝都,参加岁考,如能榜上有名,也好告慰父母在天之灵。若侥幸得个一官半职,不求名垂青史,只求造福一方百姓。”灰衣汉子说完,深深一揖,将决定权留给了柳溪月两人。
少年与柳溪月对视一眼,没有得到明确回答,迟疑了下,最后叹气道:“好吧,我权且相信你一次。这些钱你拿去吧!”
灰衣汉子大喜过望,起身对着他一揖到底:“多谢,大恩没齿难忘。”
少年摆手道:“钱反正是用来花的,在我这不过是衣食住行,在你那也许更有用。”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少年一笑:“我叫叶随心,住在连城,你别叫我恩公,怪别扭的。”
齐文也算是混过两月江湖,知道这些人不喜那些虚礼,当下抱拳道:“叶少侠,今日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叶随心瞅了眼包袱里的金元宝,扯扯嘴角:“不用了。”低头看了身上的尘土,心中嘀咕,我就当破财免灾吧!
柳溪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招呼道:“走吧!”
灰衣汉子将四个金元宝拣出来,包袱重新包好递给叶随心。
柳溪月握紧缰绳,有些别扭的看着灰头土脸的叶随心跃上马背,坐在了自己身后。
叶随心上马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的手该放在哪里?他也有过与人共乘的经验,但那些都是志趣相投的同性好友,搂腰抱脖子都没问题。可是今天,他身前坐的是一位年轻俏丽的姑娘,挨不得,碰不得。真是愁煞人也。
柳溪月秀眉微蹙,忍住心底的排斥,冷声道:“抓住我肩膀。”
淡淡的幽香一丝一缕的钻进鼻孔,吸入心间,叶随心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她双肩,脑子竟不由自主的有些晕乎起来。
他俩虽然挨得很近,但若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两人衣裳并未相触,一个极力前倾,一个费力后仰,生生拉开了一截短短的距离。
“后会有期!”朝齐文微一点头,柳溪月一抖缰绳,马儿开始小跑起来。
叶随心两条腿紧紧夹住马匹,直直的坐在马背上,竭力稳住身形,不让两人的身子亲密接触。
他这个动作,让柳溪月沉郁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心中的烦闷之气,也随着迎面而来的清风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