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四菩萨巧试禅心，良田美色真爱怜 ...
-
却说三藏师徒几个脱了流沙河，一路往西径去，行了没多久，天又暗了。
寻不着地方投宿，八戒抱怨：“寻不着人家，又该野营了！可怜俺老猪，一身猪血净喂饿蚊子！”
长老坐在白容戎身上，道：“阿弥陀佛，八戒啊，出家人餐风露宿，卧月眠霜，随处是家，怎能如此疲懒，心生抱怨？”
行者扇他猪耳，道：“呆子！既秉正沙门，就要吃些苦！”
八戒哼哼：“猴哥，偏你一身轻松，行李担子又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俺的辛苦！俺老猪肩挑重物，你倒好，着实给师父做徒弟，教俺和沙师弟给师父当长工！”
行者跳前咤他：“去去去！老孙只管师父好歹，你两个负责行李马匹，若怠慢些……”他扬了扬手中金箍棒，威胁。
八戒心惊，往后退一步，换了副语气：“有话好说，俺老猪并没说甚么不妥！”他退到三藏身边，闷闷道，“猴哥啊，这马高大肥盛，只驮着师父一个……不如教它带上几件行李，帮俺老猪分担分担？”
白容戎朝他翻白眼。
“呆子，还不住嘴！这马并非凡马，乃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女，龙王四公主。你看你，说甚么胡话！”
八戒愣住，上上下下打量白容戎，疑惑：“猴哥啊，这马当真肥盛，不似匹母的，你糊弄俺老猪吧？”
情景再现——白容戎蹭着蹄，仰天嘶鸣，悲愤了！
——肥盛又怎样！还不是之前那匹凡马的毛片！
八戒跳着担子绕到白容戎身后，突然探下身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白容戎怒了，正准备狠狠一个蹄子踢过去，长老突然扯过缰绳迫使她掉转马身。
扯住缰绳兜马，长老问他：“八戒，这是做什么？”
只瞧见雪白的马尾，八戒怏怏收回视线道：“没做什么。”走了没几步，又问三藏，“师父啊，你怎不叫公主变回真身，让俺老猪认识认识？”
一直沉默的沙僧突然开口问：“二哥，认识就认识，为何还要变回真身？”
行者嬉笑：“三弟，是你不懂猜。他那点心思，却如何藏得住，想必是离了高老庄，想起那勾当了，不害臊！”
白容戎马躯一震，直翻白眼。
行者笑着看她：“四公主担待些，呆子的胡话无须理。”
“八戒，”长老抬手插话，道，“你既入了沙门，又何必念家，佛言：‘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最，名之为道。’倘若心怀爱欲，不见道者，虽身入吾门，西去亦得不了金身真果。”
白容戎听得晕晕的，不过这唐僧的话不错，八戒五蕴织盛，最后是只得了个使者身份……想到这纠结了——她自己呢？难道真化龙盘上柱子当“浮雕”装饰？
师徒几个想来小白马最惨，堂堂龙子给人当脚力不说，到最后得个什么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虽做了菩萨，却是个盘上柱子当“浮雕”的菩萨！
“师父，前方有座庄院！”
白容戎回神，果然，前方不远处出现座巨大庄院，庄院四周都是青松绿柏丫丫叉叉的黑影，空中皎皎明月高悬，晕光照得整座庄院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庄院上空彩光隐隐，底下烟雾缥缈，不太真实。
行者早看出端倪，却笑着道：“好好好，师父，我们这就去借宿！”
三藏下了马，牵着白容戎在红漆大门前逡巡，不敢贸然入内。
行者飞云翻过围墙进去细探，不多时，只听行者在里头高叫：“师父，进来吧！”
大门打开，三藏这才牵着白容戎，携八戒沙僧入内。
迎面走来个妇人，那妇人一身华贵打扮，头耸福髻，髻上满是钗翠，看面容，风姿犹在，半老不老，她徐徐而来，邀长老几个入厅房。
还未踏进厅房一步，几个婢女上前扯过白容戎绳子，将她栓在厅外。
白容戎愤然，趁她们前去奉茶，念动咒语隐了进去，随意找张交椅坐下。此时，那美妇正差丫鬟给长老几个奉茶。
奉茶丫鬟细步走过，白容戎嗅了嗅，果然，这体香与当日在鹰愁涧遇到的善财龙女一致。
这一遭是四圣试禅心。
得出的结论是：猪要遭殃了！
白容戎翘着二郎腿，脚尖在地上点啊点，长老正与那妇人攀谈，眼光不经意晃到她这里来又收了回去，看来并不是没注意到她。
那妇人也留意了一下，抿起唇，却不点破；行者早瞧见，也不说明，都任由她去了。
好戏开演，那美妇介绍道：“小妇人娘家姓贾，夫家姓莫，家有资产万贯，良田千顷，夫妻恩爱，奈何命中无子，只生了三个女儿。前年不幸逝夫，小妇居寡，今岁丧期服满，想携着三个女儿出嫁，又难舍庞大家业，是故做了坐山招夫的打算，”她顿了顿，眼光扫过师徒几个，道：“长老几个四人，刚好！”
长老愣是没反应过来。
那妇人又道：“舍下田地六百余顷，山场果木三百余顷，牛马猪羊千余只，八九年用不完米粮，十年绸缎不愁穿，金银一生使不完，你师徒几个若肯招赘在寒家，自在享受荣华，也强过风雨来去，往西奔波。”
这般富贵……八戒早听馋了，瞪圆猪眼，兴奋得哼哼。
若不是知道实情，白容戎听她一番描叙也动心了——真这样还取个P经，赶紧入赘得了！想来良田千亩尽归己有，又有温香软玉夜夜拥入怀，占着大片土地驱使上百奴隶，当大地主豪强剥削阶层，谁不肯？
长老闭眼蹙眉，并不表态。
那妇人锦上添花，继续道：“小妇今年四五，大女儿真真，年方二十；次女爱爱十八；么女怜怜十六，俱不曾许配人家。小妇人虽丑，幸得几个女儿颇具颜色，女工刺绣无所不会，又识得几个字，读过些书，虽居山野，却非粗鄙之类，想来也配得过几位长老吧？”
话已说得明明白白，再听不懂就是二愣子了，三藏傻虽傻，这点认知还是有的，他手指一颤，心下没了主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顿时慌了。
白容戎朝他挤眼，暧昧笑——意思是，你就应承人家吧。
长老腾地站起：“这，这……”
不知如何推脱。
八戒扯过他：“师父啊，人家问你话呢，你这个那个的，想说什么？”
三藏复又坐下，不明白为何烦躁，急得慌，许久才沉气回她：“这，恕难答应。”
被拒绝了那妇人也不恼，只笑着问他：“缘何？”
三藏站起来转身负手，并不看她，道：“佛曰：‘人随情欲，求于声名，声名显著，身已故矣，贪世常名，而不学道，枉功劳形。譬如烧香，虽人闻香，香之烬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后。’”他转过身，“你在家人享富贵荣华，儿孙成堂固好，我出家人却是心性明朗，达佛谙理，总比老来落得臭皮囊。”
听到最后，那妇人脸色大变，拍案怒道：“这和尚无礼，言语伤我！”站起来，脚下生风闪入屏风，将门关上了。边上服侍的丫鬟也都退下。
八戒埋怨：“师父把话说绝了！好歹也哄哄她，给我们些斋饭吃，现在倒好，清灰冷灶，都喝西北风去吧！”
沙僧好心建议：“二哥，你留下吧。”
怕被察觉心思，八戒急摆手拒绝：“别！不要栽俺！俺没那心思！”
行者笑话他：“你尽管在这吧，没人怨你，你答应她，将来金山银山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满？”
八戒按耐不住，只觉浑身被三月清风细柳柔柔拂过，撩拨得激痒难耐，猪耳血管暴起，体内血液循环加剧，急速分泌出肾上腺素来——他鸡冻了！
“胡说！俺老猪没这心思！”他嘟哝着，转身便走，“待俺去放放马，这一日奔波，马儿该饿坏了！”
听他要“放马”，白容戎急忙配合地闪了出去，返回马身。
八戒当真屁颠颠走过去解了她缰绳，牵着她，却不寻草，只是四处晃悠，探头探脑不知在找什么。
四圣试禅心——四位菩萨化身成凡间美女满足了变装癖，组成一套美女班子出来试探唐僧几个取经意志是否坚定，结局只有八戒过不去，被戏弄了一番！
——也活该这只色·情猪被戏弄！白容戎抿着马唇笑。
八戒牵着她转悠到后门，撞见四位美女，那三位小的“害羞”躲了起来，只留中年美妇一“人”，那中年美妇见八戒自个出来，询问他：“小长老哪里去？”
八戒急忙放下缰绳，回：“娘，我来放马的！”
妇人看他一眼，叹气：“你师父还如方才一般固执？”
八戒上前一步：“他们是奉唐王旨意，不敢有违君命，娘，我与他们不同！”
白容戎翻白眼腹诽：这头猪，倒先划清界限了？不知还有什么手段？
她扇了扇马耳。
“实话实说，我早有意思，只恐娘的女儿嫌我丑了些。”
妇人颔首。
八戒急道：“娘，我那师父模样虽俊却不中用，干不了那事！我丑自丑，却有用处！”
污蔑唐僧……不举？“噗——”白容戎不厚道地喷了。
妇人颔首：“既然如此，若不尴尬你便与你师父说了吧！”
“娘，他又不是我生身父母，不用商量！”
妇人为难：“却不知将哪个女儿许配与你……”
八戒拍拍胸脯，道：“娘不用为难，若为难，三个都给我吧！”
白容戎忍俊不禁，偷眼看菩萨的表情。
妇人脸色不变，道：“岂有此理，你还想一人霸占我三个女儿不成？”
——其实要有点观察能力的也早该看出这妇人有些毛病了，明明动怒了，神色却万分平静……也该叹八戒迷了心性，抵不住诱惑。
“娘，你说这话差了，天下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就是再多几个，小婿也笑纳了！”
妇人抬眼看他：“哦？”
八戒颇为自豪道：“我幼年间曾习得鏖战之法，保管满足你三个女儿，将他们服侍得服服帖帖的！”
“噗——”白容戎彻底喷了，那什么，要不要矜持一点？
妇人眼里有了笑意，道：“你先回去吧，我领三个女儿出来，与你挑挑。”
八戒牵着白容戎乐呵呵回去。
过来一会，那妇人果真领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出来，三位女子娇羞半遮面，挑着灯笼款款走来，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月里嫦娥出广寒。
钗环碰撞，香风习习。
长老合掌低头，羞得不敢抬眼，行者不理，沙僧背过身去，只这猪八戒直着眼，馋着嘴直哼哼，乱嚷：“姐姐们，姐姐们近些！”
妇人上前示意八戒：“女婿，随我来。”
八戒心猿意马，身不由己跟上。
妇人看了眼隐身的白容戎，眼里含莫名的笑意，领八戒进去了。
白容戎正欲跟随上前，突被行者止住：“四公主去哪？”
白容戎轻嗤，“当然是看好戏。”
“你也看出些端倪？”他打量白容戎，“公主竟有这等本事？”
白容戎翻白眼：“怎么？”
“悟空，”长老打断他们，欲言又止，“八戒，当真做了她们女婿？”
“师父，你就等着吧！那呆子，活该受些苦！”
长老脸色煞白：“这群女菩萨……”抖了抖，“莫不是……妖精变的？”
白容戎与行者相视，但笑不语，第一次达成默契。
长老颓然坐下，手指抖了抖，抖唇颤道：“果真？”
“师父，天晚了，那些不用理会，早早歇了吧！”
白容戎挖苦他：“我见师父方才表现不错，怎么现在倒怕了？”
长老白着脸直摇头。
翌日。
庄院消失，醒来时身下躺的是青草泥皮，长老脸色煞白，后怕了。
半空中无端飘下一张白纸，纸上有字，道：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萨请下山。
普贤文殊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间。
圣僧有德还无俗，八戒无禅更有凡。
从此静心须改过，若生怠慢路途难！”（此处摘抄原文）
长老望天长长叹息。
解救了树上五花大绑的八戒，他慷慨万千，觉得非常有必要教导教导这个徒弟，遂语重心长道：“八戒啊，佛言：剃除须发，而为沙门。受道法者，去世资财，乞求取足。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勿再矣。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大怀爱欲，不见道者，譬如澄水，致手搅之，众人共临，无有睹其影者。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
没人理他。
他仍念叨：“慎勿视女色，亦莫共言语，若与语者，正心思念。我为沙门，处于浊世，当如莲华，不为泥污。想其老者如母，长者如姊，少者如妹，稚者如子，生度脱心，息灭恶念……”
白容戎转过身，行者跳开，沙僧闷笑，只松绑了的八戒耷拉着猪耳，怏怏无生趣。
自尊受挫……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四菩萨巧试禅心，良田美色真爱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