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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五庄观窃人参果,玉净瓶神水活树(下) ...

  •   一进后殿,两仙童相视而笑,点点头,“砰”一声将殿门合起,利索地锁上了。

      “大唐和尚,你徒弟偷食我观内仙果,证据确凿!”

      “秃贼,等我师父回来收拾吧!”

      清风、明月在门口叉腰高叫,秃前秃后谩骂一阵。

      行者跳上殿堂供桌,抓耳挠腮:“两个小童还挺嘴毒,忒会泼骂!”他生性高傲,最听不得他人指鼻子谩骂,气得急火攻心,暴跳如雷。

      不过就吃他几个果子!

      他元神出窍,耍棒一路奔往庄园,见那树上果实累累,浑身剔透的婴孩迎风招展咯咯笑着,似在嘲笑他一般,更是生气。他大喝一声,扬起手中金箍棒狠狠将果树推倒,不尽兴,又连敲带打砸了几下,直到将果实尽数打落,撒完猴泼,才红着眼痛快地回去。

      发现行者突然不动,白容戎知道其中缘由,倚坐在檀木椅上等他元神回归。

      “悟空,这如何是好?”长老心慌。进来时就听得那两仙童气急败坏说什么等他们师父回来收拾,却要如何收拾?

      行者没反应,长老上前碰他一下,只听“咚”一声,行者重重掉在地上,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长老唬了一大跳:“悟、悟空?”

      八戒哇哇大叫:“去了去了!猴哥圆寂了!”

      闷葫芦沙僧一直静坐在角落里,听他这么一叫,禁不住开口问道:“二哥,你说大师兄走了?”

      八戒骚扰行者“尸身”,翻眼睛探气息听胸口掐人中的鼓捣一阵,最后道:“真走了……”

      “去去去!”行者突的跳将起来叱他,“你们什么眼色,俺老孙还没死呢!”

      “猴哥去哪了?”八戒眼巴巴望他,“是不是又去偷了几个?拿出来与我们分吃了解馋?”

      “切,他哪是去偷果子,是去搞破坏。”白容戎懒懒开口。

      行者跳到她面前:“还是公主了解俺老孙!”

      白容戎轻嗤。

      八戒沙僧早唬住了:“猴哥,你同谁对话呢?”

      “同我们白马。”

      “白马?”

      八戒疑惑:“却为何只听声音,看不着马匹?”

      白容戎翻白眼:“我隐身了。”

      听女子柔柔的嗓音,八戒好一阵激动:“请公主现身!”

      “好!”白容戎拍案而起,“你让我放些猪血,我立马现出真身!”

      八戒为难。

      “只喉管里的血管用。”

      “拿血做什么?”八戒愣住,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喉管的血?这,这不是要杀了俺老猪?”

      行者捧腹大笑,就连闷葫芦沙僧也笑了。

      正说着,外头一阵乒乒乓乓,金铜大锁应声砸下地,殿门自发打开了,门外站着几十位道人打扮的散仙。

      “师父,便是这群贼和尚盗我仙果毁我仙苗!”

      “师父,饶不得他们!”

      清风、明月在前面嚷嚷。

      “清风明月,退下。”

      被唤作“师父”的仙人五官精致,着一件白色道袍,极长的青丝几乎拖地,竟不沾染半点粉灰,头发丝丝缕缕随风微动,衣袂飘扬。

      “你便是唐三藏?”他缓缓开口,唇边带笑,半点不恼。

      三藏作了个礼:“弟子正是。”

      “你徒弟几个偷食我观内圣果,此事属实?”

      三藏叹息:“给大仙赔礼了,弟子管教不严,实在惭愧。”

      哎?他便是镇元大仙?白容戎惊悚了,不该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么?

      大仙笑笑:“该责你管教无方。”他扬起手中长袖……

      ……只听“哗”一声,待再睁眼看时,天全黑了。

      “靠!谁踹我?”

      “怎么天全暗了?”

      行者飞身查看,感叹道:“果然有些手段!我们被他笼进衣袖里去了!”

      白容戎囧死。

      “悟空,这怎么好?”长老心慌。

      行者笑道:“师父勿担心,没多时他会放我们出去,不信你瞧。”

      那大仙甩了下衣袖,行者几个果真滚了出来,只是还未落地便被周围拱身而上的弟子拿了去,通通用白布刷漆裹紧,吊了起来。

      “完了完了,天杀的,要活剥皮了!”八戒嚎啕。

      大仙吩咐手下:“架上油锅,烧上热油,将他们几个过油炸了。”

      “活不成了!剥皮后过油,俺老猪皮再厚也活不成了!”八戒惨叫。

      白容戎幸免于难,暗自庆幸。

      几个散仙果真照他吩咐架起油锅,在那里添柴煽火。锅中油没多时就沸腾了,咕噜噜冒着泡,发出腾腾热气。

      白容戎惊悚:这镇元子,外表迷人,举止优雅,手段却极狠极毒,果然想将唐僧几个过油锅!

      “把那七星鞭拿来!”

      手下弟子呈上七星鞭。

      他手中执鞭,对三藏抿唇笑道:“你做大不尊,该不该受这鞭刑?”

      长老浑身发抖。

      行者笑道:“偷果子的是我,推倒果树的也是我,怎么先打他?”

      大仙转身看他:“那先打你?”

      执鞭劈里啪啦一阵打。场面刺激暴力,行者不痛不痒,哈哈直笑,白容戎早听得毛骨悚然。

      大仙仍旧笑,站回唐僧面前,道:“你管教不严,还是先打你。”

      长老哆嗦。

      鞭子甩了出去。

      “慢着!”白容戎出声阻止,“这和尚细皮嫩肉,不经打,一打就死!”

      大仙“哦”了一声,突然转身看她:“那,打你如何?”

      白容戎后退一步,完了完了,暴露目标了!

      “你看得见我?”

      大仙轻笑。见她是女流之辈,本就故意纵容,放她一马。

      “有话好说,何必动刑?”

      “哦?”大仙随意把玩手中七星鞭,漫不经心道,“我这龙皮做的七星鞭被那猴头弄烂了,不如你赔我一条?”

      龙皮几字说得颇具深意,脸上笑意渐浓。

      白容戎翻白眼:“我龙皮疏松,没啥弹性,做不了什么七星鞭!”

      “哦?”大仙上前一步,“不妨一试?”

      “谈个条件!”白容戎后退,“若我们救活神树,你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西去?”

      大仙戏谑笑,上下打量她。

      白容戎蛋腚:“去海上寻观音,她有办法。”

      大仙似信不信。

      “给我三天时间,我必还你棵活树。”

      大仙不语,含笑看着白容戎,直看得白容戎一阵鸡皮疙瘩。

      “你吃了我人参果?”大仙问。

      “怎么?”

      大仙含笑:“难怪。”

      白容戎心惊:“难怪什么?”

      “你年数未足,吃了我果子,所以虚长几岁。”

      白容戎脸色大变。

      “小龙,你打算何时动身?”

      “并非我去,”白容戎指向行者,“我大师兄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当然派他。”

      行者道:“你放了我师父,好好招待,我才去南海!”

      大仙手一扬,几个上来替他们将涂有生漆的白布拆去。

      “好生照顾我师父,若有闪失,俺老孙唯你们是问!”行者翻上筋斗云,一个筋斗遁去。

      前殿。列位仙人端坐着。悄然无言,都翘首巴望行者归来。

      “菩萨来了,快快出来迎接!”

      行者在云头高叫,三藏几个与观内弟子一齐涌起迎接。那菩萨停了祥云,先与镇元子陪话,再与三老作礼,落下上坐。

      此次是释道间的有好来往,就长生问题,观音有备而来。

      大仙命弟子设了香案,引菩萨到园中。那人参果树整棵稀烂,残枝败叶,枝上无复一颗果实,都被行者的金箍棒打到地里去了。

      观音扫了一眼,道:“道长无须忧虑,这果树治得。”

      镇元子抿唇颔首:“多谢菩萨。”

      “悟空,伸出手来。”她用杨柳枝往瓶中蘸些甘露,在行者手心画一道符,教他放在树根之下,以水出为度。

      行者照做,树根底下果然生出一汪清水来。

      菩萨将柳条插回玉净瓶嘱咐:“这水不许犯五行之器,需拿玉器舀出,淋上枝叶,自然根皮结合,枝繁叶茂,圣果回归。”

      观中弟子照菩萨嘱咐淋水,人参果树复又枝叶繁茂,树上结满果实,清风明月上前点数,共计二十三个。

      灵根尚存,果树复活,皆大欢喜。镇元子吩咐身边弟子拿金击子敲下十个果实,与菩萨三老三藏几个复回前殿上坐,品尝人参果。

      菩萨三老各吃一个,悟空三人亦各吃一个,三藏一个,白容戎一个,镇元子自己也吃了一个。

      却说这唐长老见他们几个将人参果一口吞下,吃得津津有味,低头看看手中人参果,仍是难以下咽。

      菩萨问他:“金蝉子为何只看不用?”

      长老老实道:“弟子见这果子灵气十足,似三日未足婴孩,不敢下口。”

      菩萨沉吟:“本座倒有个法子让它长存不败,修得人性,知晓人理。”

      她拔出柳枝条,将一滴甘露甩到果子身上,喝声“变”,霎那金光万道,长老手中的果子舒手动脚,眼睛眨来眨去,逐渐生成血肉,最后与一般婴孩无异,只是个头小了些,只大半个巴掌大小。

      “哇哇……”果子突然嚎啕大哭,一道银色小抛物线登时喷向唐长老。

      长老愣住,列仙大笑。

      白容戎盯着长老手中婴孩细瞧。

      菩萨满意,轻轻颔首道:“敖白,这次你护唐僧有功,理应嘉奖,本座赐你样东西。”

      白容戎“啊”一声,反应过来时身上已换了件合适的衣服,仍是先前龙女装扮,只是大了些……白容戎默。

      “以后随时可变回原身,”菩萨腾云升空,“你几个须尽心护金蝉西去,不可生半点懈惰之心。”

      行者几个颔首称是,与观中弟子一齐跪拜,目送菩萨南返。

      五庄观门口。

      “小龙,不考虐留下来?本尊收你做徒弟。”

      白容戎默。

      “你是修仙的好材料……”镇元大仙颔首,忽略什么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之类的,给出简要评价。

      白容戎化身成马,白他一眼。

      ——你以为老娘想啊,当人脚力还不是被逼的!观音离去时还威胁了,难道他没听出来?还是故意取笑?

      “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白容戎赶上长老,听见背后的取笑声,马躯一震。

      三藏在前方唤她:“马儿,快些。”

      第十一回 白骨三戏唐长老,三藏驱逐美猴王

      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峻岭却生精”,师徒几个又行至深山坳中,此地号称蛇回兽怕白虎岭。白容戎驮着三藏发蹄奋奔,一路咄咄往白虎岭上赶。

      长老在马上颠得左摇右摆,又有怀内婴孩哇哇啼哭,他心烦意乱,扯过缰绳轻吁一声,索性跳下马来:“在此休息一会吧。”

      白容戎化作人身坐下,行者蹿跳回来,八戒扔掉手中钉耙就地坐下,沙僧也无言放下行李,倚靠在石上休息。

      见白容戎化作的人身模样俊俏可人,八戒拱起身子挪屁股,一路蹭到她身边,笑呵呵道:“公主,嘿嘿,累么?”

      白容戎不理他,转过身去。

      “公主身上好香,抹甚么胭脂?”靠过来猪鼻乱拱。

      白容戎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站起来揪住他猪耳,怒极:“再多言把你猪耳朵割了下酒!”

      八戒惶恐,急急告饶:“不敢不敢,不再多言了!”

      白容戎不放,掐起他猪耳三百六十度旋转,用力一拧,八戒当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姑奶奶!不敢了不敢了!”

      白容戎放开他通红发紫的猪耳,冷笑:“谅你也不敢。”

      行者哈哈大笑:“该!”

      八戒吃了瘪,捂住耳朵,无言地蹭到长老身边。

      长老哄着怀中婴孩,蹙着眉苦恼不已:“悟空,自出观后这果儿化成的婴孩便一路啼哭,这可怎么办!”

      行者笑道:“师父,许是饿了,附近没甚奶妈子,养不活,干脆丢掉,一了百了!”

      “悟空!”长老拧眉,“而今已成生命,怎可轻易丢弃?为师虽养不活他,却可寻个好人家托养……我们,再找找人家吧!”

      八戒轻哼:“再找再找!这走了几天路,都不曾见着一户人家,还托养呢!”

      怀中婴孩揪着三藏袈裟奋力啼哭,小手小脚丫子在他怀中划来划去乱蹬,任他如何哄也哄不住。长老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被他这么闹腾,慌乱得手足无措,只得看向白容戎求助:“公主,这婴孩……”

      白容戎接过婴孩,反复看了看,最后回答道:“他饿了。”

      长老为难:“这荒山野岭的,去哪寻吃的?”

      白容戎揶揄笑:“师父,只需寻个奶嘴给他便可。”

      语罢,将婴孩塞回他怀中。

      长老慌忙推手拒绝:“你,你来吧!”

      白容戎只得抱回婴孩。果子化作的婴孩玲珑小巧,皮肤细嫩,微微泛粉,说来奇怪,放在她手中后竟不啼哭了,只吮吸着小拇指,痴痴哼哼。白容戎心中微微一动,禁不住将他放入手心,用指腹轻挠他滚圆小肚皮,婴孩手舞足蹈发笑,须臾睁开眼,认真与她对视。

      白容戎将他举高,挑眉道:“喏,这不好了?”

      凌空高举,婴孩哈哈大笑,甚是欢喜,大眼睛眨啊眨,直冲白容戎和三藏挤眼,而后伸出肥短的双臂奶声奶气道:“阿娘,要抱抱!”

      白容戎当下愣住,三藏一脸呆滞。

      “阿娘,果儿要喝奶奶!”

      不待白容戎反应婴孩突然挣脱开,一下子扑落在她胸中,小脑袋在她澎湃上一阵胡蹭乱拱,张嘴便寻奶嘴。

      白容戎惊叫一声,急忙掰开他,丢到三藏怀中:“是你的,你看着办!”

      果儿呜咽一声,顷刻眼眶含泪,扁嘴不悦,将小脑袋埋进三藏怀中寻求安慰:“阿爹,阿娘不要果儿了!”

      白容戎黑线。

      三藏僵硬:“阿……爹?”

      “阿爹阿爹阿爹!”果子指着长老欢快叫唤,旋即又转着小脑袋歪头看白容戎,伸出小胖手欢喜道:“阿娘阿娘!”

      白容戎彻底无语。这小果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树上结的以为自己是胎生的?

      三藏忙不迭道:“不可胡言乱语!”

      “未成家先有个便宜儿子,师父,你就认了吧!”行者揶揄。

      “悟空,你说什么——”

      “就是!老猪倒希望这果子认俺当爹呢!”八戒凑到长老面前,指着自己猪鼻哄哄二声,“小果子,我是你猪爹爹,叫爹爹!”

      果儿哆嗦一下,脑袋埋入长老胸前,双手紧拽住他衣襟,大喊:“妖怪啊有妖怪!”

      三藏急拉住他:“这是我二徒弟。”

      果子轻呼一口气,道:“阿爹,果儿要喝奶!”

      三藏呆愣,因为一双小手已经在他身上胡乱摸索。

      白容戎拉过果子,转身丢给八戒,命令道:“给他喝!”

      获救了,长老感激涕零。

      “不要不要,”果子挣扎,“尝起来又咸又臭,不要!”

      过了一会,八戒嚎叫不已:“娘亲的!这孩子长牙,咬杀我也!”

      片刻后又发出阵阵凄厉猪嚎。沙僧不忍,忸怩着上前,扯开自己衣领,不自然道:“二师兄,换俺?”

      果子转头看了看,嫌弃:“你体毛太多,扎坏人,不要!”

      沙僧闷闷退下,大受打击。

      “阿爹阿娘,‘吃’饱了!”果子咯咯笑,伸手要三藏抱。

      长老无言接过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八戒胸前,瞧见他红肿出血的一颗突起,私下抖了抖,颤道:“阿弥陀佛……”

      将果子抱给白容戎。

      白容戎接过果子,开始对他实行教育,纠正他防止他继续犯错,严肃道:“听好了,我不是你娘;他,和尚一个,也不是你爹。”

      果子眨着眼,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逡巡一会,摇了摇头,看向三藏,坚定道:“爹!”又转向白容戎,欢喜道:“娘!”

      行者捂住肚皮在地上打滚,哈哈大笑:“这果子有趣,有趣!”

      白容戎翻白眼——这果子,什么雏鸟情节?长个男人女人样就认爹喊娘?

      三藏尴尬不已,脸红到耳朵根,轻咳:“悟空,师父亦有些饿了,你去寻些食物来。”

      行者这才自地上爬起,笑道:“这便去!这便去!”他腾云升到半空观察,“师父,前方树林有一片红的,想是熟透了的山桃,我去摘几个,你且等着!”

      长老颔首,行者一个翻身飞走。

      “娘……”果子弱弱叫了声。

      白容戎无奈:“怎么?”

      “有妖怪。”他怯怯道。

      白容戎环顾四周:“哪里?”

      “来了。”果子缩到她怀中,小脑袋蹭蹭蹭……

      闻说有妖怪,长老当下白了脸。

      “别听这娃儿胡说,哪来甚么妖怪!”八戒哼哼,示意三藏,“师父你看!前方来了位女菩萨!”

      果真,前面施施然走来位女子,那女子柳眉杏眼,衣裳半开,□□半露,左手提着个青砂罐,右手拿着绿瓷瓶,迈着莲步慢慢踱来。

      突然一阵大风将那女子彩裙吹起,发丝凌乱,女子扶起头上堕马髻,捋着耳边头发,一汪水瞳粼粼闪动,脉脉含情看向唐长老。

      长老默默移开视线。

      八戒乱嚷:“女菩萨哪里去?手中提的是甚么东西?”

      女子娇滴滴答应他:“回长老,奴奴青罐里装的是香米饭,绿瓶里的是炒面线,特来此处无他故,只因还誓要斋僧。”

      声音酥骨,八戒听得头皮发麻,好一阵舒服,不由冲长老道:“师父,这猴头也不知去往何处,何时回来,摘甚么山桃!这山桃吃了扎人,又肚里下坠,你看这女菩萨,不是斋僧来了,干脆接受了,吃她的吧!”

      长老合掌:“女菩萨是何处人家,怎么只身来此斋僧?”

      女子捂嘴娇笑:“师父,此山叫做蛇回兽怕白虎岭,西面下方是我家住处,我丈夫在山坳里锄田劳作,奴奴正要去送食呢!”

      “既是为你丈夫送食,怎说斋僧?”

      “师父,我父母丈夫皆是善人,平日里遇见僧人便要送斋,奴奴虽为妇道人家,不懂甚么礼节,也知今日遇见师父便是有缘,将这素饭面食与了师父,师父何故推脱?”她眨眼打俏,“莫不是嫌奴奴手艺不精,所以不敢接受?”

      长老不知如何回话,只低着头。

      白容戎连翻白眼,果子在她胸前蹭:“娘,妖怪,怕怕!”

      白容戎摸摸他小脑袋,扬起下巴抿唇笑,而后满面春风朝那女子走去。

      “难得姐姐有此心思斋僧,小妹代师父接纳谢过了。”她拿过女子手中瓶罐,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罐子看了看,道:“姐姐好手艺!”

      女子抿唇不语,只含蓄捂嘴笑。

      只听咣当一声,两个瓷器瓶罐眨眼间落地,摔得稀烂。

      “啊,抱歉,手滑了。”白容戎轻描淡写。

      女子笑容瞬间狰狞,发丝飞扬:“你——”

      “妖怪要吃人了!果儿怕怕!”果子在白容戎胸前挂着,吓得大呼。

      女子平复气息,偷眼看唐长老,努力调整好脸上五官,重新堆笑道:“无碍,不怪妹妹。”

      八戒眼巴巴望着地上米饭面食,吞了一口水,失望不已:“公主怎么手滑了,难得碰到个斋僧的。”

      “恕罪,恕罪。”长老道声阿弥陀佛,直起身正要上前赔罪,那女子突然抬起头,面露凶光,笑容复又狰狞起来。

      白容戎暗笑,在她耳边低语:“想吃他,还是想盗元阳?”

      女子受惊,往后退了一步。

      “妖怪,休伤我师父!”

      行者滚下云,挚起金箍棒当头一棍,狠狠打向女子,女子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悟空你……你……”长老睁大眼,“你怎么伤害无辜女子性命!”

      行者收回金箍棒,掏出兜中山桃擦擦,笑道:“师父莫怕,她是个妖精,正要害你,被俺老孙打杀了!”

      “厉害厉害!”果子手脚乱挥舞。

      “分明是个人类女子,有此善心斋僧,你怎将人打杀了!你……”长老捂住胸口,喘不过气。

      行者道:“师父哪里识得!想当初老孙在水帘洞为王时,若想吃些荤的,便是这般:或变美色,或变金银,有被迷惑的,俺便迷他到洞里,而后随心所欲,或蒸或煮,分食了吃,吃不了,还需晒干了存起防阴天呢!”

      ——行者也只是胡诌,他平日只吃山果之类素食,不曾吃过人肉,今日对唐僧此番胡话,只因怕他被女妖迷惑,不知分辨孰是孰非,冤枉了他。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出家人念念为善,你却步步行凶,你——”长老扬手,“走吧!”

      行者愣住:“师父,你教我回哪去?”

      果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白容戎不语,抬眼看三藏。

      三藏到底心软不忍,叹口气,道:“既无处可去,暂且留你不走。”

      八戒暗暗嘀咕:“不是有个水帘洞么?甚么无处可去!”

      “女儿啊,女儿……”

      远远便听到妇人苍老的低唤声,八戒一个激灵从石山跳将起来,拍大腿道:“坏事了!寻来了,她娘亲寻来了!”

      长老不解:“谁寻来了?”

      八戒冷哼:“还不是被猴哥害的,人家娘亲寻来了!正叫唤的妇人该是见女儿出来久了担心,寻来了!”

      “哎?”长老手指轻颤。

      “瘟猪莫胡说!待俺老孙去看看!”行者翻身飞去,停云细看,随后纵身跳下云,心道,“那老妇少说八十,方才那女子只十八,断有蹊跷!”

      他大喝一声,挥棒飞身而去,任长老如何阻止也阻止不了。那老妇人一路哭哭啼啼往三藏这边赶,忽见着行者拦路,唬了一跳,仍壮胆走上前抹老泪,正欲说话,行者一棒又将她打杀了!

      目击全过程,长老脸色惨白,哆嗦着唇说不出话。

      “娘,她使了‘解尸法’,还没死。”果子嘀咕,白容戎听得分明,暗示他小声些。

      见行者收回金箍棒,果子不安分了,在白容戎怀中蹬腿大嚷:“耍诈耍诈!妖怪还没死!”

      行者将金箍棒插入脚下土中,冷笑:“当真没死绝,她来了我照打杀!”

      长老脚步踉跄,走到他身边:“孽徒!你竟两次伤人性命不知悔改!”他甩袖转身,“这次决不轻饶,你走吧!”

      行者呵呵笑:“赶我走,好!只要将我头上紧箍收回,我便走!”

      白容戎按耐不住,上前一步道:“师父,那女子当真是妖怪。”

      三藏不理。

      白容戎挖苦他:“没想到师父竟眼拙到此等地步!人妖不分!”她摸摸怀中果儿,抬眼瞥三藏,“莫非师父被那女妖迷惑,心生不忍了?当真怜香惜玉!”

      长老拧眉。

      “当真如此——”白容戎顿了顿,“还去西天取什么经,干脆与那女妖配合成家得了!”

      “娘,她又来了!”果子扁嘴,示意白容戎看前面。

      前方路上果然出现个老头,那老头花白胡子迎风飘,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昏花老眼却骨碌在三藏身上打转,甚是灵活。

      三藏浑然不觉,走上前去扶住他,问道:“老翁这是怎了?”

      老翁答道:“长老啊,我苦啊!”

      长老蹙眉。

      那老翁道:“我女儿出来久了仍不归还,老婆子也上山寻她,不曾想她两个都没回去,俺想是遭了虎难,下山来寻,哪知果真……”

      抹着老泪靠在长老身上嚎啕,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往长老身上瞟。

      行者这次故意不出手,只看着老翁演戏。

      白容戎抬手看了看指甲,叹息。

      “娘,怎么了?”果子睁大眼问她。

      白容戎轻叹:“没什么,我这厉爪许久没用,怕钝了。”

      老翁大笑一声,突然显出本身,探手将长老抓入怀中,脚下腾起一团乌云,猖狂道:“这和尚是我的了!”

      行者挥舞金箍棒飞身而上,不待她飞走当头又是一棍,只可怜那女魔物眼拙,认不得行者本事,本以为得了手,却不想对方当头一棒便将她打得元神破散,一命呜呼了。

      长老从半空中掉下,随他掉下来的还有一架白生生的人骨,细看,那人骨脊椎上还刻着“白骨夫人”四个小字。

      长老跌坐在地,唬得口不能言。

      “罢了!事不过三,俺老孙走!不受他脓包气!”行者看了眼三藏,一个筋斗翻走。

      “娘,我们也走吧!”

      白容戎摸他脑袋,问:“去哪?”

      果子思考一会,认真回她:“回五庄观找二爹爹!”

      “啊?”白容戎嘴角一抽,“这二爹爹……是谁?”

      “镇元大仙。”颇为自豪。

      “……”默。

      听见他们对话,长老闭目扬手:“想走便走!”

      果子看向三藏,不忍了,用商量的语气道:“爹,要不我们不走,留下来陪你?”

      三藏咬唇不语。

      “娘,还是不走了吧?”

      白容戎摸他小肚子,低声道:“你留着不还有些用处?”

      果子在她怀中蹭蹭,装傻:“娘,我要喝奶奶!”

      白容戎默。

      “师父,上路吧!”她将果子丢给三藏,自个化身成马,道,“日落之前找个地方好投宿。”

      三藏颓然站起,扯过缰绳远眺东方:“悟空……真走了?”

      白容戎嘶鸣一声,当是回答。

      果子攀在长老胸前雄赳赳地挥手指挥:“前进前进!”

      八戒跟上,沙僧挑上行李,师徒几个少了行者,往西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五庄观窃人参果,玉净瓶神水活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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