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三藏误入妖精窟，宝象国受难化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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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唐三藏被那怪缚在定魂桩上，浑身酥软，失了三魂六魄，在那里默默垂泪，心里念叨着几个徒弟，不自觉想起行者来，更是心酸难掩，泪如泉涌，压抑着低低抽泣。
洞中走来一位妇人，那妇人一头簪花高髻，容貌清秀，见三藏绑在桩上啼哭，猜想大概，知是被他抓来的，心生怜悯。
与三藏攀谈起来，还与了他一封书信。
“娘！爹爹！”飞入洞中，果子眼睛一亮，大叫。
白容戎示意他噤声，扑打着翅膀往回飞。
果子不解：“娘，不救爹了么？”
白容戎搓搓八只小脚，淡然：“自有人救，不用我们了。”
“哎……”果子低低唤了声，“娘，那女人看上爹了？”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须臾洞门大开，出来个年轻男子。那男子黑袍紧裹，黑中带着藏青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双苍蓝眼眸又闪又亮，鼻梁高挺。看他力大无比，将沙僧整个悬空提起往外丢，霸气宣道：“趁早去后门寻你师父！若再来犯我，断乎不饶！”
门重重阖上，白容戎目瞪口呆。
哦，又一极品男妖。
“娘，你眼睛直了！”果子忽上忽下飞舞。
白容戎回神：“去，寻秃驴去！管那么多！”
八戒带着沙僧仓皇寻长老去，白容戎飞回化作白马，与果子在原地等待。
“娘，方才那妖有些来历！”果子爆料。
白容戎颔首轻笑：“知道他哪里来的？”
果子沉默，为难了，不再耍宝：“不能说不能说！”
白容戎配合地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哦……”
“娘，爹来了！”
“娘，爹生病了？好憔悴！”
“……”
师徒几个一路沾尘行去，走了两百多里前方出现一座城，城内花柳街巷管弦楼，富贵人家五花马，平实百姓端庄容，此城便是宝象国。
三藏牵马徐步，见那街衙四通八达，人口比肩攒急，想起离了一年的故土长安，不由心生感慨，暗自喟叹。
“师父叹甚么气？”八戒按长老嘱咐用衣袖蒙住脸，来个“娇羞半遮面”，袖下猪鼻一拱一拱，右手钉耙掖在窝下，走起路来斯文许多。
沙僧肩挑行李一晃一晃，呵道：“对啊师父，无端叹甚么气？”
“没什么，走吧！”长老舒眉。
师徒几个在驿馆里小做休息，片刻后长老整理仪表，领着八戒沙僧步行到朝门外朝见国王。
白容戎化作人身跟上，果子趴在她肩上兴奋直喊。和尚与女子同路本就惹人侧目，而今又有个娇小婴孩同伴，一路上不少路人或侧目或躲闪。
“看甚么看，去去！”八戒放下袖子现出面容，将那对大蒲扇耳乱晃乱摆，吓唬路人。
“妖、妖怪啊！”路人脸色大变，皆连滚带爬四窜逃开。
果子咯咯大笑，拍掌喝道：“猪猪，厉害！”
长老垂眸：“八戒，不听为师的话么？”
八戒看眼过往的路人，再唬杀他们一唬，收起猪耳埋怨道：“师父，他们嫌俺老猪丑呢！”
“吓唬他们就对么？”长老蹙眉微叹，“你们一个个……怎都不听为师教诲？”
指八戒，亦暗指行者。
“师父想念大师兄了？”听出所指，沙僧难得开口。
“想念想念了！”果子挥手高叫，替长老回答，“后悔啊后悔！”
三藏脸色骤变：“那泼猴，十分傲慢，想他作甚！”
“想他作甚！”果子慌忙改口，有样学样道，“泼猴傲慢！”
白容戎扑哧笑出声，摸摸果子脑袋，道：“别学他。”
果子懵懂颔首：“嗯，不学爹爹！”
听他又叫爹爹，三藏僵住，忸怩道：“不可胡言乱语！”
果子嘟嘴，眨眼笑了笑，旋即换副腔调，哽咽道：“‘日后你唤我爹爹我答应便是……’”
与三藏之前的声音语调相同，神色一点不差，模仿得惟妙惟肖。
三藏脸红，默不作声。
“爹爹！”果子得意唤他，“爹爹！”
三藏腆着脸期期艾艾答应他，足下加快步伐，突然顿住，转身补充：“切记，朝君时不可……似这般乱嚷。”
目光扫过白容戎，慌忙避开。
果子乖巧点头：“不嚷不嚷！”
通报阁门大使，长老单独入殿面见圣上，倒换通关文牒。国王用了花押，替长老倒换关牒，呈给三藏，而后抬首细细端详他，许久赞道：“果乃上邦人物也！”
三藏收起文牒跪拜，奏：“贫僧此番前来，一则倒换文牒，二则受人所托，送家书一封。”
“家书？”国王诧异，抬手吩咐左右，“呈上与寡人看看。”
左右将长老手中文书呈上。
尚未拆封，见上头写道“平安”二字，国王手抖，再无力拆封，片刻满眼泪花，泣不成声，哆嗦着将书信传给翰林学士宣读，与王后娘娘抱作一团恸哭。
“不孝女百花羞顿首百拜大德父王……”
学士宣读，左右凝神细听。
“女于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良夜佳辰，蒙父王恩旨着各宫排宴，赏玩月华，共乐清霄盛会。正欢娱之间，不觉一阵香风，闪出个魔王，将女擒住，驾祥光，直带至半野山中无人处，难分难辨，被妖倚强，霸占为妻……”
众臣面色大变，国王王后更是泣不成声。
至半野山中无人处，被妖倚强？白容戎嘴角抽搐。真看不出，那黑袍帅哥霸王硬上弓，选也不选好地点，没情趣！
“我苦命的儿啊！”国王、王后捶胸顿足，悲极，嚎啕恸哭，殿上亦随之伤情，文武百官扯嗓干嚎。
哭过一阵，那国王才抹泪，勉强打起精神道：“哪个敢为孤带兵捉妖，救孤百花公主？”
殿下顿时噤声，无人争先出头，文官色变，武官噤若寒蝉。
“难道朝中无人？”
“陛下，常言道‘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这大唐高僧乃德高望重之辈，怎不教他去降那恶魔，救我邦公主？”一官员上前献策。
国王沉吟，旋即抬首殷切看长老，征许意见，
长老慌忙摇头。
“若高僧能救得公主，孤愿与你兄弟相称，共享江山。”
左右惶恐，纷纷奏表：“望陛下三思！”
国王心意已决，殷切看长老，道：“高僧意下如何？”
长老敛眉，如实相告：“贫僧并无法力，不会降妖，但贫僧四，”他作礼再拜，改口，“但贫僧三位徒弟乃天将元帅转世，有些手段，颇懂降妖，他们可为陛下解忧消愁，救回贵国公主！”
国王大喜：“快宣他们进殿！”
长老为难，支支唔唔：“贫僧二位徒弟样貌实是——”吓人。
国王打断他：“快宣快宣！”
长老欲哭无泪。
“宣大唐和尚进殿！”
白容戎一马当先，首先登殿，八戒沙僧其后。先窥见白容戎风姿，众官错愕，而后哗然，交头接耳，眼睛赤裸锁定她私下窃语，说什么仙女临凡，人间绝色；又闻暗香浮动，芳香喷鼻，各个神态微熏，已然有些迷失，当鼠目扫及八戒沙僧时，强烈的落差感让众官虎躯一震，各个皆吓得肝胆皆裂，面如死灰，当下丧失语言能力，完全清醒。
长老神色复杂，抬手轻唤：“陛下……”
只见国王吓得失了龙威，几乎从龙椅滚下，幸得左右上前扶持。他强作镇定，斜斜倚靠在龙椅上，心惊胆战道：“哪位善降妖？”
八戒挺胸上前：“我！”
国王将信，问道：“果真？你有甚么本事？”
端立于朝廷之上，八戒飘然，仿佛又寻回些当年天蓬元帅的风采，夸口道：“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三十六般变化，天蓬神将转世，无所畏惧！”
国王甚喜，反问：“三十六般变化？”
八戒恐他不信，一时卖弄起来，念动咒语，喝声“变”，将身子拉长拉高，几乎将殿堂屋瓦顶破。
国王慌忙出声阻止：“长老，莫再变了！”
八戒这才恢复原样。
国王看向白容戎，迟疑：“这、这位……女弟子亦是高僧……徒弟？”
长老颔首：“回陛下，她乃西海龙王之女，亦是贫僧徒弟。”
闻说白容戎是条龙，国王震惊，震惊过后激动：“孤未曾见过真龙，今日得见，无憾诶！”又补充道，“可否让她变回原身，让孤瞧瞧？”
“这……”长老为难，看向白容戎。
白容戎回看三藏，将果儿放入他怀中，砰一下化身成龙，撩起利爪腾空跃起，仰天嗷嗷长啸，雪白的鳞片闪闪，唬得那周遭文武百官浑身战栗，国王王后胆战心惊，当场骨头酥软。
“不过叶公好龙！”白容戎暗翻白眼。
“龙公主赶紧变回原身吧！”国王急急抬手阻止，视线略过沙僧，直接看向唐长老道，“不必变化了。高僧几位徒弟神通广大，定能救回我儿！”
慌忙摆上酒席与八戒饯行。许久未碰酒水，八戒一时贪杯，喝得有些高了，渐渐高谈阔论大夸海口起来，极力描述自己神通，酒酣时举手发誓必擒住妖魔救回公主。珍馐过后孤身腾云飞走，沙僧不放心，与长老交代后，也随其后跟上。
“高僧，你这位女弟子怎不帮忙降妖？”
白容戎没甚话，倒是果子不安生了，在三藏怀中嚷嚷：“娘不去，陪爹呢！”
国王错愕，瞪圆眼睛：“高僧，这又是何物？”
“此为人参果。”长老抿唇笑。
“闻所未闻！”国王感慨万千，“上邦果真地大物博，远非孤国能比！”
果子不满了，纠正他：“果儿不是上邦来的，是西牛贺洲五庄观神树结的果实！”
他不蛋腚了，揭了自己老底。
幸而国王只是不解，没生出什么贪欲之心，道：“既是神果，何故样貌与一般婴孩无异？”
长老正欲说话，果子抢先抗议：“果儿并非一般婴孩！你辈凡夫不识本尊，愚昧！愚昧！”
白容戎轻笑，国王窘迫不堪，陪长老杯素酒，面色通红，觉得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都被这小婴孩践踏了。
却说八戒沙僧二人返回去挑衅那妖，战败不敌。原是当日三藏在洞中，暗中有护法揭谛伽蓝功曹相助，与那怪战了个平手。今日无神相助，单凭他两个，哪是对手？几十回合下来八戒腿软手疼，全然不顾沙僧如何，故伎重演，将猪身一拱，狼狈窜入荆棘堆中躲起。可怜沙僧势单力薄，被那怪三两下捉将过去，单手提进洞里不说。
这八戒不济，恍恍惚惚在荆棘堆中睡去，直至后半夜醒来，见头顶上空漫天星斗，迷糊了一阵，这才想起沙僧被那怪活捉了去，迟疑一会，估量下敌我力量，知道其中悬殊，一不做二不休，撇下沙僧不救，单独往皇宫奔去。
这黄袍怪此前听公主软言温语，经她耳鬓厮磨，心中欢喜，早放过长老几个，不想遭遇回马枪，而今又受八戒挑衅，自然恼怒不已。他寻思片刻，沉住气，脱下黑衣，换上鲜亮公子衣袍，整理绶带衣冠，盘好长发，佩戴宝剑，携几个妖怪变作的书童，前往皇宫面见国王去了。
彼时白容戎与长老被奉为上座，长老正为国王传诵佛门经典，左右细听，忽然殿外有人报，说是三驸马求见，国王迟疑，顿时没了主意。
三藏面色发白：“我们能奈他何？让他进来吧。”
当下进来位蓝袍公子，长发高盘，腰配宝剑，看样貌，俊朗犀利，倜傥风流。列位见他样貌不凡，一点不像妖魔，动摇了，不知当信三藏，还是眼前这位前来认亲的俊俏驸马爷。
“父王，这大唐僧人实是假的，乃害人虎精化成！”
国王摇摆不定：“这……”
黄袍怪轻笑，道：“我可证明所言非虚。”他向三藏吹出一口凉风，只听嗷呜一声，三藏当场化作一头斑斓猛虎，躺卧在殿堂之上。
文武百官四散逃开。
“护驾护驾！”
左右将国王搀扶到殿堂后面。黄袍怪冷冷一笑，手一扬，凭空多出个铁笼子，一下子将三藏覆在里面。
这才看向白容戎，正欲说话，白容戎抢先道：“他是虎精，我是龙怪？”
淡定含笑与他对视。
果子冲他大吼：“我爹不是虎精，我娘不是龙怪，你是个狼妖！”
黄袍怪斜睨果子，旋即开口道：“哦，人参果成精了。”
果子色变。
“若吃了你，能延长寿命，与那唐僧肉一致。”
果子躲进白容戎怀中哇哇大叫：“娘，他想吃了果儿！”
白容戎摸摸他，抬眼漫不经心道：“上界正寻你呢。”
黄袍怪惊诧，收回笑容，冷道：“那又如何？”
“甘心为她做那么多？”
黄袍怪脸色一变：“孽龙休得胡言！”转身拂袖离去，抛下话语，“谁也别想夺我公主！”
白容戎微微叹息，待他离去后俯身看笼内三藏：“师父，你这身皮毛不错啊！”以她在蛇盘山狩猎老虎谋取虎皮积累来的经验看，三藏一身毛皮光滑细腻，软软绒绒，确是上等货色。
三藏抖动虎耳，打了个激灵。
“爹，你等着，果儿这就救你出去！”果子抬起胖腿攀上铁栏。
白容戎慌忙扯住他：“别进去！万一他兽性大发，将你一口吞食了，如何是好？”
果子呆愣片刻，不可置信：“爹会吃了果儿？”
白容戎严肃颔首。
果子缩回胖腿，回头看了眼长老，可怜兮兮。
白容戎将他抓起放到肩上，懒散道：“找那头落跑的猪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三藏误入妖精窟，宝象国受难化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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